劉雪峰坐在床邊,窗外的異國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緊鎖的眉頭上,映照出他內心深處的憂慮與決心。
他深知,對於陷入低谷的朱文田而言,忙碌與成就感的雙重刺激,是重燃生活熱情的最佳良藥。
「文田,單位那邊,有幾項緊急的工作突然降臨,我思前想後,覺得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朱文田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迅速被迷茫和不安所取代。
「書記,我……真的可以嗎?」
「文田,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僅能幫上大忙,更能讓你在實戰中快速成長。」
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將朱文田從陽光燦爛的春日拉入了寒冬臘月。
劉雪峰,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在這個關鍵時刻,劉雪峰認為工廠應該成為朱文田最堅實的後盾,給予他應有的榮譽與溫暖。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劉雪峰帶著滿心的誠意,踏進了廠長張凌峰的辦公室。
「張廠長,我深思熟慮認為應該為朱文田同志舉辦一場隆重的慶祝活動。這次的成果,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榮耀,更是我們工廠精神的集中體現,是全體職工共同努力、不懈追求的見證。」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我們需要從全局考慮。
朱文田去日本培訓期間,車間裡的確存在不少爭議,大家對於他的離開和回歸,都有著各自的看法和不滿。
如果我們現在大張旗鼓地為他舉辦慶祝活動,很可能會激化這些矛盾,影響整個工廠的和諧氛圍。」
「張廠長,我明白您的顧慮。朱文田的貢獻是無可爭議的,他的故事應該被每一個人知道,成為激勵我們前行的力量。
通過這樣的活動,我們也能藉此機會,讓職工們看到工廠對於每一位努力付出的員工的認可與尊重,從而增強大家的歸屬感和凝聚力。」
「但問題不僅僅在於朱文田個人的努力,更在於整個車間的氛圍和現狀。他去日本這段時間,車間裡關於技術改革、崗位調整的討論就沒停過。
老工人們擔心自己的飯碗不保,新工人們渴望更多的機會和挑戰。
這樣的背景下,如果大張旗鼓地為朱文田舉辦慶祝會,很可能會被誤解為對他個人的過度偏愛,從而加劇車間內部的矛盾和不滿。」
劉雪峰無法理解張凌峰對朱文田的努力視而不見,於是,他心情沉重地踏進了林瑞華的辦公室。
「林廠長,我有些事想向您匯報一下。」
「哦?雪峰啊,請坐。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嚴肅?」
「林廠長,朱文田在國外的那段日子,真的是拼了命在練習焊接技術。他白天在工廠里埋頭苦幹,還自學日語,就為了能看懂那些技術資料。
每次通話,我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屈和堅持。他家裡的變故……真的讓人心疼。」
「真是沒想到,朱文田竟經歷了這麼多。他不僅僅是在學習一門技術,更是在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什麼是真正的堅持與勇氣。」
林瑞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他轉過身,目光堅定地對劉雪峰說:「你的想法,我全力支持。朱文田確實值得我們所有人的尊敬和表彰。我們不僅要為他舉辦一場盛大的慶祝活動,還要讓全廠乃至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故事。」
在劉雪峰的工作下,朱文田回到了焊接車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
預想中的掌聲與歡呼並未如約而至,甚至連車間主任陳靜龍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繼續埋頭於手中的工作。
這種無聲的冷漠,讓劉雪峰的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涼意。
明明林瑞華已經點頭應允,為什麼這份承諾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絲毫波瀾?
劉雪峰決定不再坐以待斃,他來到廠辦大樓要去探明真相。
就在這時,姜瀚海的身影闖入了劉雪峰的視線。
「嘿,劉書記,這麼早就有空出來散步啊?」
「哪裡是散步,我這是有急事要找廠長呢。」
兩人並肩而行,劉雪峰趁機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
「劉書記,你的心情,我是百分百理解。廠長之前和我提起過這件事,我也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但你知道,我們廠里的情況複雜,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長遠的利益。」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特別是關於建造天然氣運輸船的項目,那簡直是塊燙手的山芋。有些人擔心這會打破現有的平衡,引發更多的矛盾和衝突。
廠長也是顧慮重重,他既想推動項目發展,又不願看到工廠內部四分五裂。」
說到這裡,姜瀚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他現在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我建議你,還是先別急著找廠長,給他點時間,也給我們自己一點時間,去思考和準備如何更好地應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劉雪峰沒想到這背後的故事遠比想像中複雜。
但他也明白,姜瀚海的話不無道理。
於是,他點了點頭,決定暫時按下心中的急躁,轉而思考起如何聯合更多力量,共同為這個項目的推進鋪平道路。
每當目光掠過朱文田那專注而略帶迷茫的臉龐,劉雪峰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緊。
焊接崗位上,朱文田站在熟悉的機器前,面對著韓班長略顯尷尬的笑容,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撓了撓頭,試探性地問道:「文田啊,你看這……你回來了,我這心裡頭也不知道怎麼安排你好,要不,你先幹著老本行,等上頭有了新指示再說?」
朱文田輕輕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