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王府後門,朱高熙看見那邋遢的和叫花子沒有區別的老頭,心中大驚。
別人不認識此人,可朱高熙一眼便認出來,眼前站著的,乃是定西候王榮。
可是,無論是自己從京城得到的情報,還是從鞏昌府傳回來的情報,定西候已經被株連九族,其本人也是被紫衣校尉當場斬殺。
這,這怎麼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過現在,又哪裡是問長問短的時候。左右打量了一番,確定四周沒有其他人,急忙將後門的通道讓開:「進來,先進來再說。」
護衛看見朱高煦這幅緊張的模樣,一個個看向定西候的目光也恭敬了起來。
收起手裡的配刀,看著定西候進了後門,急忙將院門關閉。
朱高熙親自將定西候帶進房間,洗了把臉,換了一身衣服。
將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兩人相對坐了下來。
「侯爺,您這是怎麼逃出來的?」將桌上的熱茶推了過去,朱高熙小聲問道。
定西候眼中透出一絲悲傷,沉默了半天。
「夫人犧牲了自己,用白色的麵粉當做毒藥,騙過東廠的眼睛,給我服下。又千方百計的說服紫衣校尉,讓東廠將我們的『屍體』拋屍野外,我才得以逃的一命。」
「夫人呢?」
「她,用東廠的刀,割脖子自殺了。」
朱高熙伸出右手,拍了拍定西候的肩膀:「侯爺,節哀。」
「如今,我已經是坐實了謀反罪,不顧一切的跑到樂安州,只為了給王爺送來一條天大的消息。」
「侯爺放心,既然你到了王府,王府就一定想方設法的保證你的安全。雖然不能讓你光明磊落的在外面招搖過市,但生命,絕對是可以得到保障。消息不消息的,都不重要。」
朱高煦裝作若無其事的道。
可定西候知道,謀反罪的處罰就是株連九族。
而窩藏自己,一旦被朝廷發現,即便是身為漢王的當朝皇子,恐怕也會有性命之憂。
朱高煦能夠收留自己,接下來會怎處置,還不一定呢。
雖說自己之前,和朱高煦有些交往,但還不到他願意用王府被徹查的代價,來保全自己。
自己之所以千里迢迢的來到樂安州,最大的原因,便是朱高熙被紫衣校尉砍掉了右手。這份仇恨,他一定不會就此放下。
縱觀整個朝廷,想要將紫衣校尉置於死地,又有實力將他置於死地的,非漢王朱高熙莫屬。
在他沒有將自己上交朝廷邀功之前,自己必須拋出他認為值得的信息。
「王爺,我費盡心機,來到王府,目的就是送消息的。這條消息,不管是對王爺來說,還是對朝廷來說,都是天大的消息。」
定西候緩緩說道。
「哦?」朱高熙微微一笑,「既然侯爺說的這麼認真,那我就聽聽。」
「紫衣校尉,乃是涼國公藍玉的兒子。」
「什麼?侯爺,此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朱高熙頓時站了起來。
就算你尋求庇護,可這種玩笑,還是開不得的。
涼國公的案子,乃是大明四大重案之一。
且不說株連的人數多達一萬五千餘人,此案讓後人對太祖的評價,也是讓一代明君的光環暗淡不少。
「我和夫人,千方百計的上演了一出苦肉計,就是不想這個秘密被東廠牢牢的捂住。藍玉的小兒子不但活著,還成為了大明王朝唯一的紫衣校尉,就連藍玉手下,當初的左路軍統領將軍張景天也活著,他們就在一起。」
朱高煦半張著嘴巴:「這麼說,紫衣校尉提前誅殺侯爺的九族,是公報私仇了?」
定西候點點頭:「他們這次殺的是我定西候一家,後面會對誰動手呢?或許是當年和藍玉案有關的人,或許,他們的目標就是皇室。」
「侯爺,你手上可有紫衣校尉就是藍玉小兒子的證據?」沉默了一下,朱高熙問道。
以前,自己目空一切,做事隨心所欲,吃了多大的虧?
雖然身為皇子,依舊保持著漢王的頭銜,可被父皇驅逐出京城,被紫衣校尉砍下右手,這哪是一名皇子該有的遭遇。
就自己目前的這個境地,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這個消息,雖然可以將紫衣校尉一擊斃命,但前提是父皇相信。
若是自己貿貿然的將這條消息遞交給父皇,又拿不出證據,多半會被父皇認為是無中生有,誹謗紫衣校尉。
原本在父皇跟前已經很是不好的印象,更會雪上加霜。
有可能自己這一輩子都再也進不了京城。
若是讓東廠得到這個消息,那紫衣校尉又會如何對付自己?
將自己和定西候謀反之罪扯上關係,將自己再打壓一番嗎?
證據,沒有證據,這個消息只能先放在自己心裡。
「沒有。」定西候搖搖頭,「知道他身世的侯府之人,都被他殺死了。」
「這個,就很難辦了。沒有證據,這消息即便是到了父皇那裡,也是沒有任何的可信度。最多讓父皇起一點疑心而已。」朱高煦道。
「憑藉皇上多疑的性格,這點疑心將會在他的心中無線擴大,紫衣校尉最終一定會被皇上用其他理由,徹底的拉下馬。」
似乎是看見了一絲希望,定西候急忙說道。
「紫衣校尉現在就是父皇手中無往不利的劍刃,就算父皇心裡起疑心,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只會在他徹底無用的時候,再處理他。而我若是送出這個消息,在父皇那裡落下的,便是無中生有,誹謗東廠的印象。若是東廠順藤摸瓜,查到了王府,侯爺恐怕也不能藏身王府了。」
朱高煦搖了搖頭。
「東廠裡面,知道紫衣校尉真實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數,王爺若是能夠得到一名東廠校尉,便可以將他紫衣校尉置於死地。」
定西候接著又道。
朱高煦笑了起來:「侯爺,您這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啊。紫衣校尉乃是涼國公小兒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他能隨便讓人知道。即便東廠裡面,知道他身份的人,一定是和他有著過深的交往。這種人,別說我們不會得到,就是暗中動用手腳,強行得到,他們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定西候尷尬的一笑,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因為仇恨,考慮欠缺了。
「王爺說的對,這件事關係重大,一旦說出去,所引起的風波,我們暫時還沒想好如何承受。不過,只要王爺能夠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獲得父皇的原諒,並重新取得信任,何其難啊。若是我以前懂得收斂,也到不了如今的這種地步。在父皇心中的印象,早已經根深蒂固,想要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朱高煦道。
目前,唯一的捷徑,就是將定西候交給朝廷。
一是可以問責東廠辦案不利,讓犯了謀反罪的定西候,竟得已活命逃脫。再一個就是用這件大功,重新獲得父皇的器重。
只是,這種做法,就要犧牲定西候,他肯配合麼?
老謀深算的定西候,一眼就看穿了朱高煦的心裡所想。
「王爺,事到如今,將紫衣校尉真實身份的消息送出來,我便心愿已了。私藏軍備也是事實,走到哪裡我都難逃一死。更何況,所有的家人都被紫衣校尉殺死,我已經無心苟活於世,不如王爺將我送交朝廷。一來可以就此立下大功,獲得皇上的器重,在一個,我的逃脫,東廠的失職罪便坐實了。」
定西候站了起來,一臉決然的道。
「侯爺,我怎麼忍心如此之做?」朱高煦裝作很不情願的道。
「事已至此,我們別無選擇。只要王爺能夠想方設法殺了那紫衣校尉,我便死的值得。」
站起身子,朱高熙在房間裡來回走動了幾步,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做出了決定。
「侯爺放心,即便是死,我也要你死的其所,讓那紫衣校尉給你陪葬。」
定西候苦笑著點點頭:「多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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