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傳來一陣清涼,趴在官驛大通鋪上的肖塵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無錯章節閱讀】
「你就不能換個熱毛巾給我擦拭傷處?這涼水,可是有點太涼了。」肖塵回頭,看向旁邊手拿毛巾的段天明,不滿的道。
「好好好,我馬上給你換熱水。」段天明急忙說道。
旁邊的木盆里,冒著一陣陣的熱氣。
段天明手裡拿的毛巾,根本就是幾乎燙手的熱毛巾。擦在肖塵的背上,他居然說太涼。他這體內的火氣,究竟已經流失了多少?
段天明的心裡一陣陣的著急。
可肖塵的真實傷勢,又不能如實的告訴他,只能用語言努力的敷衍著。
整個背部已經是稀巴爛,肩膀處幾乎可以看見裡面的森森白骨。
按照鞏昌府目前只有乾飯可吃的情況,自然痊癒誰知道會到何年何月。
「擦拭乾淨了麼?乾淨了快點給我抹上咱們東廠的療傷藥。我在這通鋪上已經趴了整整一天了,府衙那邊還是毫無頭緒,真是能急死個人。」肖塵又忍不住的埋怨著。
「府衙那邊,有著分守隴右道的士兵警戒,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而鞏昌衛謀反的軍隊,也盡數被拿下,你就放心的療傷吧。」段天明有點生氣的瞪了肖塵一眼。
都傷成了這幅樣子,還想著鞏昌府的事情,天生就是一副操心的命。
「衛同知今個出去勘查興修水利的事情怎麼樣了?」腦袋枕在胳膊上,肖塵又問道。
「今個查看的,都是距離鞏昌城稍近一點的地方,水利工程要想修建到位,還是需要將整個鞏昌府地形全部勘查完畢,統一規劃才好。」
「這水利工程,可不是一個小工程,咱們那些賑災款項肯定不夠。若是著急開工,就拿王寬的家產先用著。過幾天,抄了定西候的家,應該徹底夠給鞏昌府興修水利了。」
「你啥也別想,就好好的躺著養傷就成。其他的事情,等你傷好了再做打算。」段天明將毛巾在熱水盆里打濕了一下,又開始在肖塵的後背擦拭起來。
「南山裡面的軍備情況,可以調動一部分分守隴右道的士兵過去看守。而山口那塌方的地方,組織人手去挖開,找出裡面的屍體。這可是定西候的一大罪狀。」
「閉嘴。」段天明再也忍受不了,右手狠狠的在肖塵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你知道你的傷勢不?這幾天好好睡覺啥也別想,讓後背開裂的肌肉先癒合了再說。鞏昌城沒有你肖塵,這麼多年也不是一樣的過來了。」
一時間,肖塵被懟的啞口無言。
道理上確實讓人無法反駁,但肖塵的沉默是因為,這是段天明第一次朝著自己發火。
而且,不僅僅是發火,居然上手了。
剛才排在大腿上的那一掌,現在還隱隱生疼。
看見肖塵默不作聲,段天明心中又是一陣心疼。
人家背部嚴重受傷,還要被自己揍了一下,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你說的事情,我都安排人著手班裡去了。剛才,幾名兄弟又射殺了一頭野豬回來,這幾天你天天吃野豬肉,早日恢復起來,我們將整個鞏昌衛好好的肅清一遍。」
「唉,不就受了個傷麼,居然被人家又打又罵的。不過,看在這每天都有野豬肉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肖塵「幽怨」的埋怨了一番,將腦袋枕在手背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計較,你倒是和我計較啊。傷好不了,你拿啥和我計較?好好躺著,我出去拿療傷藥去。」說著,段天明端著水盆子,緩緩的走出了房門。
聽說肖塵受傷,和府衙同知衛黎一道出去勘查地形的小李子背著他那裝著筆墨紙硯的木盒子,一溜煙的久跑到了官驛。
正好碰見段天明端著水盆出來。
「段役長,肖塵呢,肖塵呢?」滿臉漲得通紅,小李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在屋裡。」段天明順口說道。
小李子推開房門就沖了進去。
聽見門聲,肖塵還以為是段天明走了進來,腦袋盯著橫放的手背,咬牙道:「這麼快?給我抹藥輕一點,背上疼的厲害。」
看著肖塵那血肉模糊的後背,小李子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咋這麼傻,用血肉之軀去引開他們的火藥箭矢,你不要命了麼?」說著,嚶嚶的哭了起來。
「小李子?」肖塵睜開了眼睛,「周圍都是百姓住宅,你當我想硬抗這火藥箭矢啊。」
「百姓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麼?王大哥已經不在了,你還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小李子又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若不是我走神,這些火藥箭矢也傷不到我。來,和我說說今個出去,水源找的怎麼樣?」肖塵強打精神,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還沒等小李子回話,段天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別理他,讓他好好休息。你給我搭把手,我們給他後背抹藥。」
聽見段天明那滿是責備的話語,肖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重新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三天後,中午時分。
段天明端著一大碗香氣撲鼻的野豬肉走了進來。
「今個的野豬肉味道真想,聞得我口水不知道咽下了多少。」滿臉笑容,段天明將肉碗放在肖塵的手邊。
「不吃不吃,連續幾天頓頓都是野豬肉,我實在是膩得慌。」肖塵嫌棄的將頭扭向了一邊。
當初,在東廠大牢裡面給太子治療腿疾的時候,一天三頓都是虎骨湯。
自己雖然只是一個東廠千戶,沒法和太子的身份相提並論,可怎麼說也是東廠的一個小領導。
這段天明真是的,天天就知道給自己吃野豬肉,就不知道去捕殺一隻黑熊啦,野鹿啦什麼的,來給自己換個口味麼。
似乎看穿了肖塵的心事,段天明嘿嘿一笑:「你的後背雖然傷勢不小,可僅僅傷的只是肌肉,並沒有傷到骨頭。這野豬肉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長肉快。你也別挑剔了,趁熱吃了吧。」
說著,段天明坐在了肖塵的跟前,從懷裡拿出一個只有兩寸來高的葫蘆,抜開了上面的塞子。
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紙包,打開,露出了裡面白色粉末。
猶豫了一下,將粉末倒入了葫蘆。
頓時,一陣「吱吱吱」的聲音從葫蘆裡面傳出,葫蘆里冒出一陣陣白色煙霧,夾雜著一種惡臭。
肖塵一個激靈,急忙扭頭看來。
更是撅了撅鼻子,使勁的嗅著空氣中那種熟悉的「惡臭」味道。
段天明一手拿著藥葫蘆,一手捂著鼻子,嫌棄的看向肖塵:「你這受了個傷,愛好也變化不少啊。居然對這種惡臭,變的這麼喜歡。」
肖塵不回答,緩緩的閉上眼睛,貪婪的吸食著這難聞的惡臭味,而思緒,卻已經回到了十幾年前。
當初,和師傅「老傢伙」相處的一個多月里,天天都可以聞見這種「惡臭。」
那是兩人的食物:半鍋煮著各種肉類的大雜燴的特殊味道。
雖是住著破廟,可這種特殊的肉香,肖塵一輩子也忘不了。
緩緩睜開眼睛,肖塵看向那還隱隱向外冒著白色氣體的小葫蘆:「你從哪裡弄到的這些東西?」
「今天早上,在街上我遇見了京城重振客棧的東家王重振。他聽說你受了傷,特地給了我這個葫蘆和藥粉,說是兩者摻和起來有奇效。」
「你說是重振客棧的東家王重振?他來鞏昌幹什麼?」似乎是嗅到了什麼一樣,肖塵一臉的警惕。
這藥物的味道,乃是師傅那一鍋大雜燴的味道。而今,出現在了王重振的手裡,他,和師傅難道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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