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人要來?」肖塵問道。
若真是皇上親臨,此案目前還是個半吊子,雖然自己的思路清晰,可是從根本上缺少直接的證據。總不能給皇上推理案情吧。
「我也不知道,想那多幹嘛,一會來了,不就知道了。」小李子道。
「我這一身髒衣服,要不要去換換?」連日的奔波,身上不僅是一層灰塵,身上更是一股酸臭,肖塵指了指自己,說道。
「換什麼換,一線的校尉,本來不就是這個樣子麼,你以為你要去相親?」小李子白了肖塵一眼。
撅著鼻子,肖塵使勁的在自己的左右胳膊上嗅了幾下:「味道不算很大,走吧。」
東廠的大廳,今天打掃的幾乎一塵不染。
黑色的青石地板,油光錚亮,就連窗戶上的花格子,都被擦拭的沒有一絲灰塵。
大廳門口的兩名太監,鞋底泛著白光,一看都是剛剛換上的新鞋子。
站在門口,肖塵抬起右手,在身上拍打了幾下,方才走了進去。
廠公林尚禮,一臉笑容的坐在岳飛畫像下,他那雷打不動的椅子上。
旁邊的位置,是一個中年人。
皮膚黝黑,臉型消瘦。一身三品朝廷大員的官府,穿在身上,竟然顯得有些寬鬆。
肖塵急忙拍打了幾番手臂,一個標準的參見上級禮儀,就跪了下去。
「十三役校尉肖塵,參見廠公大人。」
「好,起來吧,旁邊看座。」
林尚禮右手輕抬,笑著說道。
肖塵站了起來,卻絲毫沒有去坐的意思。
雖然廠公大人說了看座,但今日有貴客在此,而自己身上體現的,就是東廠的管理,和基層校尉素質,他哪能像之前那樣,隨便就找個位置坐下。
似乎是對肖塵的表現很是滿意,林尚禮點了點頭,一指旁邊的那位三品大人。
「這位是掌管著整個京城的治安與政務,同時聯絡著六部和尚書房的順天府尹,陳諤,陳大人。」林尚禮笑著說道。
肖塵心中一驚,此人就是陳諤?
中午還想著,此案會不會牽連到他,最後根據他以往的種種傳言,而否定了懷疑,現在,他怎麼就突然到了東廠呢?
然而,不管此人是否存在疑點,但目前為止,他還是朝廷的三品大員,更是廠公大人的座上賓,該有的禮節,一點都不能馬虎。
當下,雙手一拱:「見過陳大人。」
「嗯。」那陳諤面無表情,只是應了一聲,微微點頭。
放下手臂,肖塵站直了身子。
從對方剛才的態度來看,似乎是對自己的這個禮儀,不太滿意。
然而,東廠校尉,代表的就是東廠,也就是皇上。即便是普通的校尉身份,除了見到皇上,見到自己的廠公大人之外,其他任何的朝廷大員,都沒有接受跪禮的資格。
雖然大明重文輕武,相同的品階,文官比武官高出至少一品,自己只是沒有品階的一介武夫,這不跪,就是不跪。
看見肖塵如此作為,林尚禮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這麼著急將你傳來,隨即因為陳大人想問你幾個問題,一會你就據實回答,不要有所保留。」端起桌上的茶碗,林尚禮笑著說道。
「是,屬下遵命。」肖塵應道,將眼睛看向了旁邊的順天府尹。
「你是肖塵?」那順天府尹斜靠在椅背上,寬大的官服,似乎能裝他兩個。黝黑而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是,屬下東廠十三役校尉肖塵。」肖塵不卑不吭的答道。
「也是原來的錦衣衛校尉?」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肖塵的眼睛,那順天府尹又問。
「是,屬下是廠公大人直接從錦衣衛調過來的。」
那順天府伊緩緩轉頭,看向一邊的林尚禮,似乎是在求證。
林尚禮放下手中的茶碗,面帶笑容的看向對方:「他說的沒錯,他,連同他所在的十三役,都是我從錦衣衛,專門要過來的。」
「呵呵。」那順天府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和他那黝黑而又消瘦的臉型搭配起來,說是哭,更為合適一點。
「廠公慧眼識珠,剛剛將這肖塵納入麾下,就挖掘出如此大案,連朝廷的三品指揮使,都給拿下了了。」順天府尹陳諤,淡淡的說道。
怪異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來,這到底是在稱讚,還是在責怪。
「大人謬讚了,肖塵本身就心思縝密,觀察細微。在錦衣衛的時候,就辦過許多的大案子。只不過是淡泊名利,受到了排擠,功勞都被他人所頂替。我受皇上之命,組建東廠,擔任廠公一職,理應重用人才。」林尚禮笑著說道。
同時,抬起右手,一指陳諤面前的茶碗:「陳大人,請用茶。」
這陳諤是誰?這是連太子也敢衝撞的皇上愛臣。雖然只是一個三品官階,可這順天府是什麼地方?是天子腳下。
順天府尹,平常負責的就是京城的日常事務,偶爾會接一下來自各地的訴狀。可儘管如此,和東廠,也是八竿子都扯不上關係。
今日突然造訪,而且提前派人通知。若說是陳諤自己來溜達的,林尚禮是死活都不肯相信的。
端起茶碗,陳諤慢條斯理的撥弄了幾下,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這冬天,還是得喝三炮台。前幾日天氣晴朗,我一時心血來潮,泡了一碗雨前春芽,喝了沒一會,就開始鬧肚子。」
「再好的春芽,它也是涼茶,這個季節,還是不要喝為好。」林尚禮笑著說道。
心底下,卻是狠狠的將陳諤罵了一番。
你這個老狐狸,我就知道你來我這裡,沒安好心。還和我說,你喝了雨前春芽鬧肚子。但是你想錯了,肖塵可不是什麼雨前春芽。只要你對他好,他比三炮台喝著,都暖胃。
放下茶碗,陳諤將目光又看向肖塵。
「聽說你在錦衣衛的時候,消極怠工,和混日子差不多。為什麼到了東廠,卻是如此的賣命查案?」
肖塵的臉上的恭敬,逐漸消失。
上前一步:「敢問陳大人,你聽誰說的,我在錦衣衛消極怠工,整天在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