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戶的腦子,在急速的運轉著。
和他一起衡量整個事情利弊的,還有另外兩名千戶。
今天,這事實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得答應。貨真價實的一道鴻門宴啊。
作為所有千戶中的老大,孫千戶不得已站了起來。
「我覺得,若是只針對,本應該伺候好皇上,不能干預朝政的太監,我們和錦衣衛站在一個立場,也沒什麼。」孫千戶道。
聽見資格最老的孫千戶都表明了態度,剩下的兩名千戶,也急忙跟著附和。
「是啊是啊,我覺著孫千戶說的很在理。」
「嗯,屬下也是這麼認為。若是只針對太監干預朝政,我們就應該站在錦衣衛的這邊來。」
看見大家都表明了立場,黃安良如同完成了任務一般,猛拍了一下大腿。
「既然大家都這麼想,我也不能為了自保,沒有一點熱血之情。太監干預朝政,這是自古以來都沒有的事情。那我們就盡一點微薄之力,幫助錦衣衛,對抗那群閹人。」
孫千戶緩緩的轉過身來:「就這樣,一場鴻門宴,將我們就拉到了東廠的對立面。」
肖塵面露微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黃安良不但老奸巨猾,而且做事雷厲風行。
要麼,你站到我的立場上來,一起對抗敵人;要麼從此消失,不要在我的眼前晃悠。
不得不說,這一招,對這些好不容易爬到千戶位置的幾名將軍來說,不可謂不狠。
「那接下來,黃安良給你們交代了什麼具體的事宜?」肖塵問道。
「其他人不知道,只是從我這裡,抽調了十名騎兵,去往了順義縣。」低頭沉思了一下,孫千戶說道。
「那黃安良沒有和你說,抽調十名騎兵去往順義縣,所為何事?」
孫千戶搖了搖頭:「沒有,只是說,有點事情要辦。」
「那十名騎兵,現在可回歸你部?」肖塵問道?
若是能找到那十名騎兵,就可以確定,那順義的張知縣,頻繁來回的往返清河店,到底所為何事。而他耳邊需要將圍牆加高的話風,到底又是何人而吹。
肖塵不相信,那張善人,會考慮到路邊的破房子,會影響鎮容,肖塵也不相信,黃安良會過問此時。
能說這種話,而且說出來不會讓人有其他任何懷疑,一定是地方官員,而且,是順義縣之上的地方機構。
但是,順義縣的直接上級,就是昌平州。而昌平州的上級就是順天府,難道說,掌管著京城周邊全部地區的順天府,也參與了此事?
肖塵搖了搖頭,這應該不可能。
這順天府尹陳諤,是一個稜角分明,不可低頭的人物。在占理的情況下,即便是衝撞了當朝太子朱高熾儀駕,也絲毫沒有退讓。
最後,太子不服,直接將狀告到了皇上那裡。
然而,皇上非但沒有追究陳諤,反而指責了太子一番。
在朝堂之上,當著百官的面,皇上絲毫沒有給太子朱高熾留面子。
「順天府尹,是民之天地父母,你怎麼敢不敬呢?」
肖塵搖了搖頭。
當今皇上,是一個真正的高人。一句話,既教育了太子,又抬高了順天府尹的地位,間接的承認了,順天府尹的「父母」官地位和對京師地區的管轄權。
由此可見,皇上對陳諤的信任。再加上他本身的剛正不阿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參與到這種無恥隱晦的陰謀中來。
「自從那十名騎兵調離我部以後,指揮使也將他們的卷宗從我那拿走,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送回。」孫千戶道。
「卷宗都拿走了?等於說,黃安良從你那,直接將他們,連根挖走了?」肖塵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肖塵轉過身,看向呢厚厚的青石火牆。
火牆上,依然有絲絲的溫暖釋放出來。
這十名騎兵,自己這輩子恐怕也找不到了。
自己要是沒有猜錯,這十名騎兵,在順義縣出事,段世雄被抓之後,連同他們的卷宗,已經被黃安良秘密的處決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著黃安良展開,這黃安良,才是此案突破的最大關鍵之處。
只不過,在這緊要關頭,廠公大人卻是給了黃安良三天的靜養時間,這到底是讓他考慮,悔過呢,還是想讓他有充足的時間,理順所有的破綻,來和自己對抗?
若是第一點,只是說明,廠公大人在辦案這方面沒有經驗,不知道乘勝追擊,不懂得趁你病要你命。
或者,只是單單從個人私交上,給他一個悔過的機會。
但若是第二點,自己就只是扮演了一個小丑,在戲台上自以為是的努力演出,卻不知太過於精彩,已經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握起拳頭,肖塵在那散發著溫熱的青石火牆上,重重的擊打了一下。
想起王三的死,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種種苦難,想起大年夜,自己蜷縮在破廟的稻草堆里,幾乎要凍死的時候,王三深一腳淺一腳,幾十里路趕來,扔在自己腳下的那個因為抱在懷裡,而沒有徹底冰冷的燒雞,肖塵的雙眼,爆出一道精光。
作為一名一直徘徊在官府最底層的普通校尉,肖塵並沒有想著為國除害,為社稷穩定著想的這種崇高思想。
他就是想有一口飯吃,能夠安穩的活下去。
但是,殺了王三,這事不能就這麼了了。
無論你是誰,哪怕你與天同高,我也要將你的腰給折斷。
「這麼說來,你並沒有直接的參與到這件事情中?」肖塵轉過身,看著孫千戶,問道。
搖了搖頭,孫千戶道:「沒有。」
肖塵一笑:「既然沒有,當天我去抓捕黃安良的時候,他為什麼要通知你們逃走呢?」
「因為,後來錦衣衛來人,我們一起交談過。最主要的,錦衣衛在清河店設局殺死東廠太監的事情,我們也知情。」
「清河店設局,你們有沒有參與?」肖塵的眼神有點冰冷。
「沒有。」
「那黃安良有沒有參與?」
沉思了一下,孫千戶道:「應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