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三突遇難

  爐火依舊通明,肖塵悠閒的喝了一口桌上上好的陳年老酒,又自顧自的從那烤全羊的後腿上,割了一塊肥美的精熟肉,放在嘴裡自顧自的咀嚼起來。

  這官場的爭鬥,他是無論如何不想參與。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他目前惟一的目標。

  段天明沒有說話,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自己能被從錦衣衛調到現在的東廠,真正的理由,卻是在錦衣衛的時候,並不得寵。

  自從錦衣衛前指揮使紀綱被宦官舉報,凌遲處死之後,錦衣衛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和以前相比,已經是有所下降。

  而今,這東廠的成立,最大的職務,其實就是制衡並監督錦衣衛的一舉一動。作為錦衣衛的老人,即便是進入了東廠,也是觸及不到核心機密,目前也只能辦一些牽扯較小的案子。東廠裡面,最得勢的,還是那些上層的宦官。

  「段役長這小年過得節儉啊,怎麼只有一頭烤羊就打發了?」一聲缺少陽剛之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肖塵急忙抬頭看去。

  紫衣飄飄,一名小太監手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另一手捂著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走了進來。

  「李公公,今個雪下這麼大,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段天明急忙起身站了起來,恭敬地說道。

  在他的眼中,如今這世道,除了皇帝,就是這些宦官最大。

  看見皇帝,只是崇拜。但是看見這些宦官,那就得小心翼翼,屁股都得長著眼睛。

  將那沉甸甸的包袱往桌上一放,李公公雙手放在嘴邊哈了一下氣,急忙跑到火爐跟前蹲了下來,儘量的吸收一點溫暖。

  「廠公大人考慮到我們東廠作為一個新機構,就應該有著屬於自己的身份辨識物品,所以,趕造了一批梅花令,段役長這裡就交由我來送達。」

  那李公公到不見外,沒有一點上下級的派頭,一邊烤火,一邊說道。

  肖塵見狀,將屁股底下的板凳遞了過去,又轉身重新拿了一個,繼續坐在火爐邊。

  聽聞這李公公是來送達令牌,這可是屬於公事。

  段天明急忙雙手拍打幾下,右手撐地,右膝跪下,頭顱微低:「東廠十三役役長段天明,謝過廠公大人,謝過李公公。」

  「起來起來,以後我來了,不用行大禮。」李公公揮揮手,注意力似乎都在肖塵的那吃相上。

  肖塵自從給李公公遞了一個板凳之後,壓根沒有在抬頭看他。至於送的什麼梅花令的,他也壓根不關心。

  「肖塵,你就知道吃嗎?見了李公公,一個招呼都不打。」雖然這李公公說了不必對他行禮,這頭都不抬的行為,怎麼說也是有點過了。

  「李公公都說了,不用打招呼。」肖塵繼續吃著肉,只是又撕下一塊,遞給了李公公。

  這段天明,進錦衣衛的時候,肖塵已經是錦衣衛的一名校尉了。從資格上說,肖塵比他老。若不是今天來的是一名宦官,段天明哪裡敢這樣的口氣和肖塵說話。

  「段役長不必指責,按照村裡的輩分,他還是我叔呢。哪有叔叔見了侄子,還要行禮的事。你也過來坐著吧,以後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李公公招了招手,口中的話語卻是讓段天明大跌眼鏡。

  肖塵居然是李公公的叔?!

  人家兩名老鄉敘舊,自己瞎參和什麼,當下拿起旁邊的厚重大衣,往身上披:「你們先聊,我這就將梅花令給大家發放下去。」

  說著,徑直提起桌上的包袱,拉開房門,頂著漫天的大雪,走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了肖塵二人。

  「你到錦衣衛也時間不短了,憑你的身手,不說千戶,混到個百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說你不想當官,當初從軍是想幹嘛?」李公公看著肖塵,從腰間摸出一枚梅花令。

  「這枚令牌,和其他的梅花令有所不同,這是百戶級別的梅花令,可享受百戶一樣的待遇。」說著,就將手中的梅花令,丟了過去。

  肖塵一把接住,看都沒看,塞進了腰間。

  「當初當兵,還不是想不被餓死,混個飽肚子。至於當官,我沒有那個天分,應付不來那些官場的排場和講究。」

  「好吧,你既然這樣想,那我不勉強你。當初和我一起進宮的王三,前天晚上死啦。」李公公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努力抑制著聲音中的那部分悲傷。

  「王三,你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麼?他怎麼好好的,突然死了。」肖塵停下了吃肉的動作,抬起了頭,眼中帶著一絲狐疑。

  肖塵,王三,小李子,也就是眼前的李公公,三人乃是故都南京郊外的一處村落里一起玩耍長大。

  兒時的玩伴,有著很是淳樸的感情。

  雖然後來三人分別入宮,肖塵坐了錦衣衛,王三,小李子二人做了太監,幾乎很少見面。但這份有生以來便培養起來的感情,卻並沒有因為宮中的繁瑣禮節事務有所減淡。

  相反的,整天面對外人的爾虞我詐,使得三人的感情進一步升溫,更是到了相互照應,共同進退的小團體範疇。

  「他在哪裡死的?」肖塵的聲音很低,聽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但小李子知道,越是這樣平靜的肖塵,越是危險。

  王三的死,已經觸怒了肖塵的神經。

  對於小李子來說,身邊的好兄弟平白無故的死去,雖然有著諸多的疑點,但身為太監的他,除了在無人的時候,悄悄的悲痛,卻沒有任何辦法去查出真相。

  但肖塵不同,作為東廠在一線查案的校尉,有著絕對的時間和權利,還王三一個公道。

  這也是他今天自告奮勇,來十三役送梅花令的真正目的。

  「京郊的一處院落旁,被倒塌的圍牆砸中,壓碎了五臟六腑。」說道此處,小李子的雙手在顫抖,指甲狠狠的掐進了手中的那塊烤羊的後腿肉之中。

  接到王三死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小李子帶著一部分東廠校尉匆匆趕去。

  坍塌的院牆,看起來不是過分的陳舊,而王三在院牆的正中間,被深深的埋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