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長將翠硯愛不釋手的拿在手中,眼睛湊在跟前,又是撫摸,又是湊近觀看。閱讀
一名下人,端著兩個泡好的茶碗走出。分別在肖塵二人面前各自放下一碗,恭敬的點點頭,轉身離去。
「王族長,怎麼不見肖玉呢?他是不是貪玩,又跑出去了?」
進來好久,也沒聽見肖玉的聲音,肖塵不禁問道。
「哦,」聽見肖塵問話,王族長才放下了他手中的翠硯,「肖玉這孩子很是懂事,和我那當管家的二弟,一起給鎮上的居民發放元宵去了。」
「發元宵?王族長給鎮上的居民發元宵?」肖塵端起的茶碗停在空中,輕聲問道。
「是啊。」王族長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希望鎮上的居民養成吃嗟來之食的習慣,但今天是元宵節,鎮上並沒有售賣元宵的攤點,即便是有,大部分的居民也是買不起,或者不捨得買。我就讓下人做了點元宵,今天逐戶發放下去。」
王族長笑著說道,似乎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聽在肖塵的眼裡,不由得對王族長的敬意,又增加了幾分。
王侯大臣,哪一個過節的時候,不是舉家團圓,邀杯共賞節日的喜慶。在他們的眼裡,和家人在一起共度節日,就是對自己平日勞累最好的獎賞。一家人坐在一起,心裡哪還有其他人的位置。
而這王族長,元宵佳節,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品茶,下人忙著給鎮上的居民製作元宵,一個鄉野的隱士,能夠心系鎮上居民,若是入朝為官,心中想的,一定是天下蒼生。
朝野渙散,禮部尚書倉成已經被自己斬殺。刑部尚書李安的頭顱,也已經被自己預定。至於朝中的其他官員,若是行為不軌,也在自己的斬殺範圍之內。這樣一來,朝中空缺的職位,亟待有人補上。
若是自己能夠勸說王族長進朝為官,不說六部主官,做一名內閣學士,或者六部侍郎,應該是綽綽有餘。
雖然東廠有著絕對的執法權利,但朝中無人,每次有新的動向,自己得到消息也總是慢人一步。有些事情,就是一步之差,結局可能差之千里。
想到這裡,肖塵暗暗下定決定,今天就是磨破嘴皮子,也要將王族長絕不進朝為官的祖訓動搖。
「王族長還真是一心為民啊。敢問王族長,王家在這清河店,經營著什麼產業?」肖塵坐直了身子,笑著問道。
「說來慚愧,王家歷代沒有經商的天賦,所以並沒有任何的產業。」聽著肖塵的問話,王族長尷尬的笑了一下,回道。
「這清河店地處偏僻,即便是有產業,也賺不來多少的銀子。有著幾百畝的良田,倒也是夠王家的日常開銷了。」端起茶碗,肖塵抿了一口。
聽見肖塵這句話,王族長的臉上的慚愧更甚:「清河店的居民,大部分都是考種田為生,我怎麼忍心將他們賴以生存的田地都給收購過來。王家現在,也僅僅三十畝地而已,每年的收成,除去朝廷的賦稅,也僅僅解決家族的吃飯問題而已。」
肖塵一愣,將手中的茶碗輕輕放在了桌上,雙眼盯著王族長,面帶疑惑道:「這麼說來,無論是王家每個月兩次的發放前一百名人的饅頭,還是逢年過節給鎮上百姓送福利,都是在吃老本啊?」
「唉。」王族長輕嘆一聲,「可不是麼。最近我也在發愁,若是一直這樣下去,王家即便是再富裕,也會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可是,眼看著鎮上百姓連節日都過不下去,我又做不到坐視不理。唉,難啊!」
王族長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有時候我也在想,當初舉家搬到這清河店,是不是一個錯誤之舉。若是尋找一個山清水秀,人煙罕至的地方居住,雖然冷清了許多,可對於這塵世的饑寒交迫,眼不見為淨,也能安安靜靜的一輩子過下去。」
「哈哈哈。。。」肖塵笑了起來,「當初王族長舉家遷來清河店,無非就是看上了燕王雄才大略,治理有方。王族長的心中,還是有著民眾,有著家國情懷。即便是當初搬到了青山秀水的世外桃源,也只是束縛了王族長的人而已。」
搖了搖頭,王族長道:「肖兄弟此言差矣。我王家祖訓,絕不進朝為官。若是當初搬進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我也一定會定下心來研究學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種日子,光是想想就讓人嚮往。」
「我不信。」肖塵笑著說道,「若是王族長能放下天下黎民百姓,就不會搬來這千里之外的燕京郊外居住。在王族長的心裡,還是有著對天下蒼生的牽掛。」
聽見肖塵的話語,王族長心中一愣,端起手旁的茶碗,輕輕的撥弄著,以緩解內心的尷尬。
沉思片刻,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王家的祖訓是絕不進朝為官,並沒有說不理百姓死活。我這個人心軟,看不得半點的人間疾苦。」
輕輕用手指叩擊著桌面,肖塵臉上現出一種無奈。
「其實,我這次來清河店,一是為了看看肖玉,二是想找王族長訴訴苦。天下之大,能明白我心中之苦,也只有王族長了。」
既然直接勸說不動,那不妨換一種方式進行「誘導」。
肖塵心中暗暗笑道。
「肖兄弟這是抬愛我了。您現在貴為紫衣校尉,不說權傾天下,也是無人敢動才對,心中又怎會有苦?」
肖塵苦笑一下,緩緩的說道:「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心中都有千般的無奈,何況我只是一名東廠的普通校尉。即便是紫衣加身,也敵不過朝中百官聯名上書的問責啊。」
王族長眉頭微皺,將手中的茶碗輕輕放在桌面:「是因為禮部尚書,倉成一事?」
點了點頭,肖塵努力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似乎感覺這樣還不夠,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唉,那倉成持才放曠,大庭廣眾之下衝撞刑場,又對紫衣出言不遜。按照大明律令,理應斬首並株連九族。我只是將他本人斬殺,可怎知他朝中根基深厚,竟讓百官聯名上書。看來,我這次是在劫難逃啊。」
說完這句話,肖塵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王族長的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