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外的廣場上,除了一陣陣粗重的呼吸聲,再沒有任何人發出一道其他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行刑台之上。
由於太過於安靜,肖塵對倉成那苦口婆心的話語,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
看著肖塵給倉成包紮傷口,又痛心疾首的埋怨那名劊子手的大刀太過於老舊,同時又將整個刑部指責一番,那些站在遠處的百官,一個個張大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些站在遠處的官員,除了幾名年齡實在大的已經行動不便的元老沒有留在這裡,剩下的所有人,幾乎都在人群的最外圍觀望著行刑台之上的事態發展。
幾名和倉成有點交往的官員,心中此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們想上去為倉成討回公道,可一看見肖塵身上的那件紫衣,卻是猶豫再三,最終沒敢上前。
這紫衣,是今天皇上剛剛御賜的,誰在這個時候上去和肖塵硬鋼,就是自找倒霉。但是,若是用上奏摺的方式,婉轉的表達對肖塵的不滿,若是能讓皇上將那御賜紫衣收回,一個小小的東廠校尉,還不是一個指頭就可以捏死。
俗話說的好,眾人拾柴火焰高,若是能多拉幾個人一起來參肖塵一本,這讓皇上收回成命的機率就會大許多。
想到這裡,這幾人的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刑部眾人。
刑部,掌管著整個大明的大部分案件的審理,偵破,行刑等一系列的任務。在朝中,說話也是有著很大的分量。
尤其是今天,刑部尚書李安,還有幾名侍郎都在此處。而台上的肖塵當眾指責刑部劊子手的大刀不夠鋒利,還說刑部要是沒有買大刀的錢,完全可以先朝廷申請。這無疑是抽了刑部一個響亮的耳光。
一名和倉場要好的官員,悄悄地走近了刑部尚書李安的身邊。
「李大人,這肖塵當中指責刑部連買大刀的錢都沒有,這口氣您能咽的下去?」
李安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肖塵在台上的言辭,他當然是聽得清清楚楚。然而,刑部用來砍頭的大刀不夠鋒利也是事實,他心中再不滿意,也找不出一個反駁的理由。
當然,刑部並不是像肖塵說的那樣,連買大刀的錢都沒有。而是這幾年,凡是需要執行死刑的要犯,大部分都在錦衣衛的詔獄之中,輪不到刑部來動手。而且,即便是死刑,也都是絞刑居多。像砍頭這種乾脆的死法,刑部已經很久沒有執行了。
久而久之,刑部的劊子手也沒有生意可做,手中的大刀更是懶得置換。
這次,北鎮撫司的廖向河被皇上要求在午門砍頭,刑部接到要執行砍頭任務的時候,李安也想著派人出去買兩把新的大刀。
但是考慮到砍頭的對象是廖向河,這個殺人無數的惡魔般的人物早已引起了李安的不滿,大刀也不用買了,專門吩咐刑部的劊子手挑揀兩把最不鋒利的大刀,在磨刀石上大概的蹭了幾下,有一點亮光就拿著來到了刑場,準備利用手中的權利,好好的折磨一下廖向河。
誰知道,陰差陽錯,卻將禮部尚書倉成折磨了個半死。
此刻,聽見倉成的好友來詢問自己,臉上也不免現出一陣尷尬。
「倉大人身為朝廷二品大員,居然被生生的割掉食指,看在眼中,我也是氣憤異常。不過,他衝撞刑場,誤了行刑的時間,按照大明律令,也是就地格殺,株連九族的大罪。這肖塵能網開一面,只是砍了他的食指,也是仁義之舉啊。雖然這肖塵有著故意拖延時間,引誘倉大人訓誡自己的嫌疑,可話又說回來,倉大人若是和我們站在這裡,只是觀望著上面的情形,他肖塵就算是身著御賜麒麟紫衣,也斷然沒有跑下來對倉大人用刑的道理。」
能做到刑部尚書這個位置,李安絕不是泛泛之輩。整個事情的發展他看的是一清二楚。說倉成咎由自取一點不為過。
若不是倉成自以為是的到處指責,這會,那豁豁牙牙的大刀,早都將廖向河折磨死了。
這下倒好,放走了廖向河,自己在上面被折磨。
那和倉成要好之人,見李安如此之說,心中不悅,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李大人此言差矣。你那刑部的砍頭大刀,比木刀都鈍,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不懲罰,當著朝中重臣的面訓斥您幾句是少不了的。若是沒有那肖塵的言語,誰又能知道你刑部的大刀如此之鈍呢?」
聽見對方如此之言,李安也是眉頭微皺。
「我刑部多少年都沒有執行過砍頭之刑了,就算大刀堪比木刀,也是情有可原。現在,朝廷的大案要案都在錦衣衛詔獄,刑部也就是斷一些牽扯不大的案子,還要大刀何用?這事就是鬧到皇上跟前,我也是有話可說。」
說道最後,李安的語氣也稍微加重了一番。
先是倉成那個不長眼的東西,自以為是的壞了我想折磨廖向河的好事,現在你們居然以刑部大刀堪比木刀來威脅於我,也不擦亮你們的眼睛看看我是誰。
若是好好的說話,我或許可以一起上奏,參這肖塵一本。這樣威脅我,我看倉成就是死有餘辜。
李安陰沉著臉色,心中想道。
聽著這邊的談話,又聞見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兒,兵部尚書洪天仁輕咳了一下。
「肖塵這是殺雞給猴看,你們還在這窩裡鬥?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來,倉大人一開始指責,這肖塵就占了先機。一個小小的東廠校尉,皇上為什麼要御賜他麒麟紫衣?沒有過人的心機和能力,皇上會御賜給他?這肖塵就是一把無往不利的劍,他的目標就是我們這些朝中重臣。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狗咬狗一嘴毛的。」
洪天仁冷冷的說到。
洪天仁是現場所有官員中資格最老的,說話有著一定的分量。
聽聞此言,李安也是有點慚愧,道:「洪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這會只希望這肖塵別弄死倉成那個老頑固,留他一條命就好。」
看著行刑台,洪天仁一臉的沉重。
其實他心裡清楚,這倉成能活著下來,恐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