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胎

  白蓮娘子提著人頭去開門,我趕忙攔住她:「老太太,你不能意氣用事啊,你要是進了局子,一時半會就出不來了。我朋友怎麼辦,他危在旦夕,可拖不起。」

  白蓮娘子生氣:「你怎麼這麼自私?那你說怎麼辦,你去頂罪嗎?」

  我說:「各位,你們別慌,你們看這具屍體,脖子裡根本就沒有血。」

  眾人一看,還真是這麼回事,屍體的頭都斷了,可脖腔里沒有血噴出來,十分的不正常。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我說道。

  李瞎子一拍大腿:「這個人其實早就死了。」

  「沒錯。」我說:「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這人不是死在咱們手裡,怕什麼的,這樣的怪案交給警察傷腦筋就行了。」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兒子喃喃說:「得了,我先開門再說吧。」

  白蓮娘子把人頭隨手扔在地上,此時能看出她往日的風采,提著人頭這老太太就跟沒事人似的,換一般人早嚇破膽了。

  白蓮娘子說:「一會兒警察來了,大家就照實話說就行。大家都是成年人,別給自己找麻煩。」

  院門一開,進來四五個警察把我們團團包圍。有警察在查驗地上的屍體,讓我們到一邊待命和筆錄。

  我和李瞎子沒說話,兒媳婦和兒子嚇得瑟瑟發抖,只有白蓮娘子侃侃而談,她說死者是俺兒媳的朋友,一起吃飯的,誰知道吃著吃著,這人的腦袋「咵嚓」一下就掉了。

  做筆錄的警察嘴撇的跟四五八萬似的:「好不央的大活人,腦袋突然掉了?」

  「可說呢,」白蓮娘子說:「活這麼大遇到的怪事不是這一件兩件了。」

  警察看她:「老太太,你可夠鎮定的啊,你不是一般人啊。」

  白蓮娘子笑:「年輕時候我當過白事的司儀,摸過的屍體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這時外面進來法醫,帶著助手就地驗屍,閃光燈啪啪打閃。外面有警察維持秩序,院子口圍得是人山人海。這裡是鎮鄉結合部,平時看不到什麼人,也不知這些看熱鬧的是從哪冒出來的,人頭攢動,在往裡擠。

  警察拉了警戒線,把門關上,當地民警在艱難地維持秩序,這個亂勁就甭提了。

  這時候,法醫說:「初步檢查過了,屍體的死亡時間應該超過一年。」

  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覷。我和李瞎子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些駭然。

  兒媳婦嚇得渾身栗抖,說話都哆嗦:「我,我和小美前幾天才認識的……一年前還不知道她,她在哪呢。」

  「死了一年的人到你們家做客吃飯?」警察疑惑:「不對啊,死了一年以上,屍體應該腐爛了吧。」

  「最古怪就在這裡,」法醫說:「屍體保存的很好,死亡時間雖然超過一年,但身體沒有腐爛。可是某些部位已經出現了屍斑,這是死亡時間的鐵證。」

  領頭的警察道:「回去再說。涉案人員全部帶走!」

  我們被押著往外走,兒媳婦哭喪著臉:「警察同志,能不能給我戴個黑頭套。外面鄉里鄉親的,看到我這模樣,我的面子往哪擱啊。」

  領頭的警察氣笑了:「你當是拍香港黑幫電影呢,還給你戴頭套,你還想幹什麼,八抬大轎抬你唄?人死在你家裡,怎麼回事還不知道,你這叫嫌疑人,已經暫時剝奪政治權利。你連公民都不是了,還在乎面子呢。」

  我們從院子裡魚貫而出,上了警車。我腦子裡亂糟糟的,努力冷靜下來,琢磨整件事的影子。看樣子,小美和清香都是行屍,後面肯定有操控她們的幕後者,是吳彪子?

  我在心念中問黃小天:「黃教主,小美明明是屍體,你怎麼一開始沒看出來呢。」

  黃小天無奈道:「我看過了,她身上確實沒有半分陰氣。小美和清香同出一源,清香當年叱吒江湖的時候,可是誰也沒看出她只是一具屍體啊。按說鬼堂那麼多高人,拜的大仙兒又是煙魂、清風和碑王,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她有異,可見幕後者操縱屍體的手段有多麼高明了!」

  黃小天說的有道理。

  我想了很多,如果真是吳彪子的手段,那麼他是怎麼操縱屍體的?操控了屍體的一言一行,還是只下達一個目標,讓屍體自行其事?

  無法想像啊。

  到了警局之後,我們被臨時關押,挨個過堂錄口供。我是一點都不慌,如果小美真死了一年以上,警察只要不是酒囊飯袋,有的是辦法能查出蛛絲馬跡。

  關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被放出來。我在警局門口遇到了李瞎子,還有白蓮娘子一家人。

  我過去說:「老太太,他們沒為難你吧?」

  白蓮娘子一瞪眼:「敢!再說咱們問心無愧。」

  兒子說:「小美的事我剛才還跟警察打聽來著,他們說小美的原籍是吉林人,在阜新念的大學,還是個大三的學生。前年放假的時候在回家的路上失蹤了,在當地上了失蹤人員的名單,家裡花了很多錢也沒找到蹤跡,沒想到會出現在咱們家。」

  白蓮娘子讓他細細來說。

  兒子苦笑:「媽,你當我是幹嘛的啊,就算這點消息也是我支棱著耳朵好不容易打聽來的。」

  「吉林……」白蓮娘子咬牙切齒:「肯定是吳彪子……這老小子算是跟我卯上了。」

  這時,兒媳婦突然捂著肚子「哎呦哎呦」叫個不停,臉色煞白,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兒子慌了:「是不是動了胎氣,趕緊送醫院。」

  我和李瞎子在旁邊扶住她,白蓮娘子給兒媳婦把脈,臉沉似水:「從現在開始都得聽我的,不去醫院先送回家。」

  我們打車回到院子,七手八腳把兒媳婦放到裡屋的炕上,她疼的身體彎成了大蝦,捂著肚子呻吟:哎呦,疼死了,太疼了。

  白蓮娘子讓兒子出去打一盆熱水,等把他支走了,她沉著臉對我和李瞎子說:「媳婦肚子裡的陰蠱是小美下的,小美現在完蛋了,很可能提前引發了肚子裡的東西。你們兩個待會聽我吩咐,老李。」

  李瞎子答應一聲。

  「你在這守著,千萬不能讓我兒子帶著她去醫院。小伙子,」白蓮娘子看我。

  我趕緊挺直腰板:「老太太你說,聽你吩咐。」

  「你跟我來配藥。」白蓮娘子咬牙切齒:「吳彪子啊吳彪子,等這件事了結的,看我不扒你一層皮。」

  我跟著白蓮娘子到了後面的秘密倉庫,她打開門,從架子上取下了四五個黑罐子,我小心翼翼抱著,和她進了的廚房。

  白蓮娘子取來一個海碗,依次打開那些罐子,把裡面的液體倒出來。我在旁邊打下手,差點沒熏過去,罐子裡的味道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臭不可聞。有的散發著放了很久的鹹魚味,有的是屎味,有的是臭腳味,混在一起,那味道不說天上難找吧,也是人間難尋。

  每個罐子裡的液體顏色不一樣,有紅有綠有黑,混在一起。白蓮娘子念念有詞,咬破自己的中指,把血滴在裡面,然後用筷子攪拌。

  「這是什麼東西?」我忍著嘔吐感問。

  白蓮娘子道:「這是我的獨門秘笈,專門打鬼胎。」

  「鬼胎?」我倒吸口冷氣。我在江湖上也算有些見識了,可從來沒聽說過鬼胎。

  白蓮娘子一邊攪拌一邊說:「今天我就讓你長點見識。鬼胎的成因很多,統而論之,肚子裡不是正常人胎的都叫鬼胎。有人肚子裡生了大瘤子,那也叫鬼胎。在中醫來說,都是邪崇式憑。我這個獨門秘藥,專門對付它。」

  她調好之後,讓我端著藥先過去,千萬小心,皮膚不能碰到。

  她回內室去拿驅邪的符咒。

  我小心翼翼捧著散發著惡臭的碗走出廚房,看著裡面的藥汁晃來晃去,就像是捧著一份極易爆炸的TNT。

  到了兒媳婦的房間,她疼的五官扭曲,眼睛都鼓出來了,頭髮散亂地貼在頭上,一個勁的呻吟。

  兒子著急要帶她去醫院,李瞎子在旁邊攔著,說什麼就是不讓,兩個人正在撕扯。

  看我進來,兒子一個動作差點沒把藥碗打翻,我趕緊護住,嚇得一頭冷汗:「大哥你小心點,這是你媽調製的秘方。」

  兒子大怒:「我媽是個老封建,你們怎麼也跟著犯糊塗,其他人就不說了,小馮,你是小青年,怎麼也信這套東西?」

  「為什麼不信?」白蓮娘子一邊撩簾進來,一邊說。

  「你媽當年我就是靠著這些東西行走江湖的,幾十年的經驗,在你嘴裡成封建迷信了。」白蓮娘子氣場十足:「兒子,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別老覺得你媽是個老糊塗。我一會兒就讓你媳婦生孩子,你信不?」

  兒子瞪著眼看她,像是看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