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槐拿著紙杯,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
「在一個月以前,有一個人給我打電話,找到了我,說只要我幫他辦一件事,就會每天給我很多錢。一開始他只是讓我去接近李嘉苑,我開始的時候還挺同意的,因為畢竟這個姑娘漂亮嘛。我想著既有錢拿,又不吃虧,一舉兩得。前兩天,就是 3 月 17 日,那個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到附近一個地鐵站坐2號線,走到2號車廂去拿一個紙袋。他打電話告訴我,這個藥會讓人不留痕跡的死於心臟疾病。說到時候讓我去頂包,又給了我一大筆現金,我也是財迷了心竅了,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正經工作,家裡的老娘還等著我養。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沐川放緩了語氣,繼續循循善誘的開口:「所以你就聽了那個人的話,直接把他毒死了是嗎?」
張槐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瓦解,趕緊撇清關係:「不是的,不是的。我雖然想要錢,但是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也是有一些感情的。那個人讓我把冰塊分兩次凍,中間最開始的冰塊是有毒的,最外邊的是沒有毒的。當時我還特意告訴李嘉苑不要加那麼多的冰塊,但是誰知道她沒有聽,我勸過她的,誰讓她有喝完酒連冰塊一起吃掉的習慣。這是她自己命不好!警察同志,這真不怪我呀,我也是受害者,我是無辜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啊警察同志!」
兩人拿著證詞,走出了審訊室。
沐川讚賞的看了一眼這個新來的小姑娘。
嘴角微勾:「不錯呀,第一次審問就能表現得這麼鎮定。」
寧寧展顏沖他一笑,輕快的說:「師傅,這不是老套路嗎?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兒,在他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讓他認為你是他的救命稻草,審問起來就事半功倍。」
這小姑娘,辦案的經驗沒有多少,人倒是挺機靈的,順杆子就會往上爬。
沐川眼底有笑意,面上卻是一臉嚴肅:「不錯,既然這師傅都叫了,那你這個徒弟我就收了。」
A組很快對嫌疑人張槐說的事情展開調查。
調取了當天地鐵的監控和他銀行的轉帳記錄,確准了他確實是在地鐵上拿的東西,也確實是有人雇用他殺人。
對面反偵查的能力很強。
連電話號都已經查不到任何信息,地鐵上的監控也沒有拍到人的正臉,那個人進了一次衛生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極可能是在衛生間有提前放的衣服,換上之後改頭換面。這才能躲避過監控的追蹤。
經過幾天的調查,大家再次聚在一起開了一個小會。
沐川:「很明顯是團伙兒作案,但是證據不足,犯罪人員的反偵查能力和手段也很成熟,有可能是一個犯罪團伙兒。張槐他以前不是有過入室盜竊的記錄嗎?爭取多給他判一段時間,看能不能釣出身後的大魚。」
眾人剛開完會,準備下班回家。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羅賈走了過去,接起電話:「你好,市刑偵支隊……………好的,馬上到。」
掛了電話,羅賈衝著木川說道:「頭兒,有情況!」
這一行半夜被叫走是常事,只要有情況就必須趕到現場。
上次於卓亮他老婆在產房生孩子,他都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最後簽字還是老丈人給簽的,辦完案子回去,被他老丈人堵在牆角一頓胖揍。
面對著老丈人沙包般大的拳頭,被打得鼻青臉腫也愣是沒敢吭聲。
沒辦法,警察就是這樣,往往為了大家的安全,會忽略了自己的小家。
一處普通的住宅樓。
眾人來到門前,做好準備工作,拉起警戒線,開始記錄檢查屍體。
死者身上有多處刀傷,胸口的傷更是駭人。
死者叫李明,34歲,男性,已婚,沒有孩子,目前跟妻子住在一起。
走訪調查過後,同事都說李明為人和藹可親,不抽菸不喝酒,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在他太太跟前更是個三好先生。
他的妻子王麗被作為第一嫌疑人進行審訊,不過她有不在場證明,人證和物證都有。
案發時,王麗在公司加班,她的同事願意為她作證,她也有購物的小票。
種種證據證明王麗跟此案無關,只好放人。
6人開啟小組討論會議,總結案情。
沐川坐在工位上神色凝重,眉頭微蹙:「寧寧,你來跟大家匯報一下案件的調查結果和進度。」
寧寧拿著報告站起身:「是!死者李明,男性,34歲,已婚,目前跟他的妻子王麗住在一起,這個人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黃賭毒一樣不沾,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沒有什麼仇人,接觸最多的是他的妻子王麗,不過她有不在場證明。案發時他在公司加班,也沒有婚外不正當關係,不存在情殺。死者身上有多處刀傷,致命傷在胸口,死亡時間大概昨晚10點到12點之間,這是屍檢報告。房屋內沒有任何闖入的痕跡,房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可以看出,夫妻兩個人非常整潔。也沒有任何除了夫妻兩人之外的指紋和腳印。目前唯一可疑的點就是王麗家中並沒有養水生類動物,但當天的用水量卻猛增。小區的監控因為前幾天的大雷雨,網絡出現了故障,還沒有及時搶修。目前掌握的線索就這些。」
沐川點了點頭,示意其餘的隊員報告一下走訪的結果。
李飛:「從銀行卡的轉帳記錄來看,並沒有任何不正當錢財的流通。」
於卓亮:「我這邊也沒有發現,查了他的手機之後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只是跟家人和朋友進行一些工作上的往來和正常的交流,死者偶爾會在非法網站上看一些虐待動物的視頻。」
姜成文:「他的同事多數人都說李明是個品行端正的好人,時間一到就準時下班去接他的老婆。他跟他老婆的感情非常好,是大家公認的。有兩三個女同事說,經常看見王麗身上有傷,他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有一次胳膊都斷了還堅持來上班。」
羅賈這時從外面氣喘吁吁的推門走進來,喘著粗氣坐在工位上喝了一口水。
接受到大家的注目禮之後,晃了晃手中的筆記本說道:「他的鄰居跟同事倒是各執一詞,同事說的是家庭和睦,李明是個三好男人,但他的鄰居們卻說時常聽見他們家傳出打雜的聲音和王麗的慘叫聲,他家隔壁的大娘說,時常看見王麗身上帶傷,偷偷的抹眼淚。這個王麗應該是長時間被李明家暴。隔壁的大娘還跟我說,有一次王麗被打的受不了了,回娘家,結果李明第二天就拎著刀殺上門去,之後兩人就又重歸於好了。」
沐川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既然王麗平時會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那為什麼在客廳的茶几上會獨獨落下一張可以作為證據的小票?兇手就是王麗,她在說謊,他留下那張小票就是想要誤導我們,他因為接受不了丈夫長期的家暴,所以才奮起殺人。而那個為他作證的同事,就是包庇他的同謀。」
正要再次提審王麗的時候,寧寧的手機響了。
沐川皺著眉頭有些不悅的看著她。
寧寧轉過手機屏幕向眾人展示,是王麗打來的。
當時查完案子,兩人互留了聯繫方式,以便後續案情的跟進與死者家屬取得聯繫。
沐川沖寧寧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起電話。
寧寧按下接聽鍵,點了免提。
只聽見手機那邊傳來王麗清冷的聲音:「寧寧警官,我要自首。」
衣著得體的王麗手中拿著幾張片子,站在警局門口,吸了一口氣,抬腿走了進去。
沐川帶著江成文悠然的走進審訊室,坐在王麗對面,眼神犀利如劍,卻並不著急開口。
目光冷冽的看著王麗,試圖從他的表情里找出一絲破綻:「王女士,我們又見面了,既然自首了,難道不打算說實話嗎?」
王麗非常冷靜,眼中閃過決絕顫抖著聲音開口:「能給我一支煙嗎?謝謝。」
接過了煙,王麗低著頭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才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