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內陷入死寂。
可雲煙卻看見前方的地脈之氣，氣流涌動的速度明顯加劇。
她神色不變，仍是一副溫和淺笑的模樣。
「她說話了。」
「是在和我們說話嗎？」
「她真能看見我們？」
人聲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
那些氣流朝著她，緩緩靠近，似乎帶著小心的試探。
「女娃娃？」
凝聚的氣流停在她一步之地，頗為人性化的動了動，就好像有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動似的。
雲煙輕眨了一下眼睛。
還未說話，那一大團氣流猛地向後急撤，瞬間飛離她好幾十米遠。
「啊啊啊啊她動了！剛才我親眼看見她眨眼睛了！」
「她真的看得見！」
「這世上真的有能看見我們的傢伙！」
雲煙：「……」
她一時間，竟分不清對方是高興，還是受驚過度。
耐著性子想等它們冷靜下來。
然而，這些不知真身的東西，實在是聒噪，耳邊的人聲持續，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她不得不開口：「各位，先停一停好嗎？」
聲音驟然一頓，緊接著，變得高昂。
「她在偷聽我們講話！」
雲菸嘴角一抽，提醒：「難道不是各位說的太大聲了嗎？」
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地交流，卻要怪她偷聽。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方似乎是語噎了，過了兩秒才反駁：「我們怎麼知道你這女娃娃，骨齡看起來不大，竟然能發現我們。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和小執又是什麼關係？」
「小執？」雲煙下意識偏頭，看了眼仍攥著自己的手指不放，人事不醒的某個男人。
如此親昵慈愛的稱呼，只有長輩對喜愛的後生晚輩才有。
聯想到她昏迷前所在的地方。
雲煙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她眸光浮動，帶著歉意的口吻：「抱歉，這是我的私事，恕我無可奉告。」
「什麼私事！和小執有關的事，那就是我們的事！」又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語氣帶著怒意，顯然性情相對之前那個，更加火爆、衝動、易怒。
雲煙唇角的弧線加深了些許。
「各位一口一個小執，可我認識他這麼久，卻從沒有聽他提起過各位。各位莫不是見我年紀小，想用這種套近乎的方式，套我的話？」
「誰跟你套近乎了！」那聲音的主人果然一點就炸。
「我們需要跟你一個小娃娃玩這種手段？沒有我們幫忙，你早就被天雷轟死了。年紀不大，膽子卻大得很。誰給你的勇氣，竟敢硬接天雷？和天道動手？你不要命，我們家小執還要。要不是看他竟然允你這小娃娃近身，你又一直守在他身邊，幫他療傷。你以為我們會把你救下來，藏到這兒嗎？」
「竟然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哼！你這娃娃，真是好壞不分！」
「所以當時從地下忽然湧出，將我抓走的力量，來自於各位。」雲煙淡道。
「不然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對方坦然承認。
「知道我們冒了多大的風險嗎？又要抗天雷的衝擊，又要瞞過天道把你們帶走，還要護著你們，不被之後的天雷轟炸波及。這可全都是看在小執的面子上！不過你這小娃娃，倒也能耐。若不是你頂住了天雷，給了我們出手的機會，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老三，你怎麼還誇起人來了？」另一道聲音忽地響起。
那東西這才像反應過來似的。
「我和你說這些幹嘛？老實交代，你到底是誰？能承受天雷之力，還能吸收地脈之氣，現在更是連我們的存在，都能發現。你的來歷絕不簡單！說！你為什麼要拼死護著小執？你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還有，為什麼他會傷成這副樣子？天道又為什麼會出現？你們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我……」雲煙忽然止了話，驚喜地低下頭。
那緊緊攥著她指頭的手掌，突然收緊。
男人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軒轅執？」她輕聲喚道。
軒轅執微動的薄唇間，溢出一聲低吟，似是在回應她。
緊閉多時的眼眸緩緩睜開。
眸光恍惚，帶著初醒的迷離。
「雲炎……」聲音沙啞，他的眼逐漸聚焦，清楚倒映出少女的剪影。
意識墮入黑暗前的記憶，開始復甦。
那不是夢……
他回到了她的身邊……
還被她緊緊地抱住……
然而下一瞬，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湧入他鼻息。
軒轅執眸光一凝。
雲煙本能地想要把右手藏起來，可整隻手從臂膀開始，全沒了，只剩下掛著血肉沫的骨頭，怎麼可能藏得住。
軒轅執瞳孔一縮，猛地坐起身。
「你的手……」
這一動，剛被生命神樹的力量修復，正在結痂的傷口，二次撕裂。
鮮血噴濺出來。
「別動。」雲煙忙抽出手，扶住他，「傷成什麼樣，自己不知道嗎？這種時候，亂動什麼！」
若在平時聽見她滿是關心的斥責，他定會感到欣喜幸福。
可這一刻，他卻只覺得痛！
黑眸死死盯著她可怖的右手。
心口像是被利器捅穿，痛苦難忍。
「小傷而已，有老樹在，很快就會恢復的。」雲煙故作輕鬆地說道。
他薄唇緊抿著，滿是血污的下顎，繃得很緊。
眼底翻湧著墨一般，濃郁晦澀的情緒。
「是因為我。」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他體內的天雷之力消失了，能做到這種事的，會做出這種事的，只有她。
也只能是她！
見此，雲煙也知道隱瞞沒有意義。
在男人黑沉沉的目光凝視下，她勾唇一笑：「你不也是為了我嗎？」
話說出口時，她的笑容忽然淡了。
低垂眼瞼，緩緩掃過男人身上，那些血淋淋的猙獰傷口。
「你一個人留在魔域，對付那頭怪物的靈體。是為了我，不是麼？這是一場局。是魔域針對我，設計出來的局。」
在得知對各族動手的人，是長安他們之後，她就猜到了這一點。
「神域中和魔域有舊怨者，數不勝數。可魔域卻偏偏選中了他們。他們和魔域，並無太多瓜葛，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魔域的目標是我。而你，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當時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