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驚擾它們。
兔兔奶聲奶氣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大殿之中。
玻璃翠般的獸瞳亮晶晶的,散發著勃勃生機。
純真又鮮活。
就像它們遙遠的記憶中,在族界內放肆奔跑、追逐的小兔們一樣。
可那些美好,卻被卑劣的人族親手毀去。
他們屠殺了它們一族。
那些如它一樣的幼兔,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你剛才說,那些人被抓了。」殘魂受損最為嚴重,也是年紀最為老邁的一隻老兔,昔日鹿空兔一族的族長,忽而口吐人言。
或許是多年沒有說過話,聲音粗糲且刺耳。
「他們被抓去了哪裡。」
鹿空兔短爪子朝左一指:「在那兒!」
巨爐左側,飽受痛苦折磨,險些被窮奇當做盤中餐吸進肚子的帝家人,此刻靈魂布滿裂痕,虛弱得仿佛要與空氣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兔兔提醒,殘魂們根本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雖然靈體接近虛無,但憑藉那模糊的輪廓,殘魂們仍舊辨認出了其中幾張熟悉的面孔!
尤其是帝天訣那張臉,化成了灰,它們也不會忘記!
當年屠殺它們的人族中,就有他!
被活活熔煉時,他也在現場!
清光訣法印壓制住了它們滋生的魔氣與怨氣,但卻無法壓制它們的恨意與憤怒!
殘魂們怒吼著撲了過去,沒有腿,就用前爪撕扯,失去四肢,就用尖牙撕咬……
一塊塊靈魂殘片被它們從帝天訣幾人的靈魂上,撕啃下來,被它們咬碎了吃到肚子裡,痛如凌遲。
早已被折磨得意識渙散麻木的帝天訣等人,在感受著這極致痛苦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種解脫的輕鬆感。
他們終於能去死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清冽如天籟般的聲音傳來。
「給他們留口氣,就這麼讓他們死掉,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
帝天訣幾人靈魂一震,濃烈的絕望讓他們的靈魂不自覺開始顫抖。
還不夠嗎!
她到底還想要他們怎麼樣!
看著因為自己的話,停下動作的殘魂們,雲煙再次開口。
「當年帝家如何對待你們,如今便該如何對待他們,讓他們經歷你們的痛苦,被淬鍊,被禁錮,永永遠遠只能躋身在窄小的空間裡,反覆感受被熔煉的痛苦與絕望,永世不得脫身。這才是對他們真正的懲罰。」
帝天訣驚恐不已,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扯著喉嚨嘶吼:「惡……惡魔!你就是一個惡……啊!」
靈體的喉嚨被老兔用利齒咬開,沒有血液噴濺,但他的脖子卻變得殘缺,五官被啃食得坑坑窪窪,面容模糊猙獰。
雲煙迎上帝天訣布滿驚恐與絕望的視線,蒼白小臉綻放出一抹淺笑:「謝謝誇獎。」
金進錢自告奮勇。
跟著煉器宗師們旁觀學習多日,熔煉靈魂一術,他已頗為了解,當著鹿空兔一族的面,親手將帝天訣等人的靈體與靈石相融。
雲煙稍作調息,喚出雷電符筆,便要施展封印術法,讓帝家人被禁錮靈魂的同時,時時刻刻重溫熔煉時的煎熬痛苦。
「尊后已經耗費了許多力量,這等小事,還是交由老身來吧。」許九裳制止了她,就像知道她的用意一般。
她以血為引,親手布下封印術法打入帝家人靈體,隨後又謹慎地,在靈石熔煉成功後,施下一道禁制。
「日後就算發生什麼意外,弄丟了靈石,有人發現他們,想以熔煉之法把他們救出來。有這道禁制在,那人也不會成功。」許九裳說道,「只要有人試圖熔煉靈石,禁制就會被觸動,讓靈石自毀,這樣一來。尊后就可無後顧之憂了。」
說話間,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雲煙,態度出奇的和善。
雲煙:「……」
「勞煩您了。」她禮貌地說道,隨即,話鋒一轉:「辛苦費我會從賭註裡扣出來的,不會讓您白辛苦一場。」
至於剩下的賭注,同樣也不能少!
許九裳一愣:「賭注?」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尊后這是誤以為她想藉此賴帳?
「您誤會了,我許九裳可不是輸不起的人。之前是我低看了尊后,是我頭髮短見識少。我願賭服輸,答應尊后的百萬靈石,一個子兒也不會少了您。」說著,許九裳當場放出靈識探入自己的儲物空間,粗略一數,隨後便將一個儲物袋雙手遞給雲煙。
「這是賭注,請尊后查驗。」
雲煙還沒伸手,旁邊突然探來一隻爪子,咻地一下將儲物袋拿走。
「數錢這種事找我啊。」金進錢蒼白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剛耗費力量熔煉了靈石,他卻是喘口氣都沒顧得上,拖著酸軟,一身是汗的身體席地坐下,查驗前,他忽然抬頭,朝周老他們笑著道了句。
「前輩們的賭注,是不是也順便給一給?反正要驗,乾脆一起得了,多省事兒。」
周老等人神情一僵。
糟糕!
他們把這事兒給忘了!
但他們也不是輸不起的人,當場便將允諾的煉器靈材一樣樣交給他。
原本這也沒什麼,願賭服輸嘛。
可每接過一件,金進錢那雙眼就亮一個度,嘴裡嘿嘿嘿的猥瑣笑聲,從頭到尾就沒有停過。
一張清瘦蒼白的臉龐,笑得跟朵盛開的野菊花似的。
看著看著,周老等人心裡就一陣堵得慌,各種不得勁兒。
周老暗暗嘀咕:「之前我怎麼沒發現,小金這小子,這麼欠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