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間,金色流光越過它先一步飛進房中。
「啊啊啊啊臭龍!你耍賴!」赤夜頓時顧不上下方的男人,氣呼呼追了上去。
房門被金芒沖開,化作一道修長峻拔的人影。
「走開,別擋道。」赤夜後來居上,一把扒拉開房中金髮金眸的男人,搶先衝到床邊,雙手撐住床沿,向內壓下身子。
如火般的紅髮從少年寬肩垂落,少年容顏精緻得像個瓷娃娃,赤眸燦亮,臉上掛著驚喜激動的笑容,襯得眉心那團火焰圖騰,越發艷紅。
「你終於醒過來了,再不醒,老子都想把丹老抓來,給你看看了。」
說完,它忽然狐疑地咦了一聲,湊近雲煙,一臉古怪的道:「你不對勁。是不是傷沒有好完?還是什麼地方覺得難受?等著,我馬上去把林墨卿帶過來。」
它風風火火就要動身。
「別。」雲煙忙伸手制止,卻又在快要捉住他手臂時,眼前忽地浮現出男人滿目柔情,溫柔卻又卑微的樣子。
伸出的手鬼使神差地頓住,緩緩收了回來。
赤夜一心記掛著她的情況,並未發現她異樣的舉動,回身看著她,道:「可你明明就有事,別想逞強騙我,我剛才都已經看出來了。」
她剛才那副模樣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一點也不像她。
絕對有問題!
不遠處,騰龍眸光浮動,聯想到那突然離開的男人……
她的異樣,和那人有關?
雲煙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尷尬,乾咳了一下,迅速收拾好心緒。
「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靈識透支,養上幾日就會好的。」
「真的?」赤夜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它也不忘叮囑:「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不許一個人忍著。」
雲煙心頭一暖,失笑:「好。」
目光越過它,隔空與騰龍的視線交匯,她笑著頷首,而後才問:「怎麼只有你們?素蘭和小地它們呢?」
赤夜剛要回答,敞開的房門外忽然有多道熟悉的氣息逼近。
他朝著房門一抬下巴:「諾,來了。」
藍影從天而降,身穿一席海藍色長裙,披散著蓬鬆藍發,明眸皓齒的少女一陣風似的跑進來。
在她身後,小小一隻的果凍人原地一彈,跳過高高的門檻跟上,上方泛著蔥綠光芒的小光團領著一群背有薄翼的精靈飛過。
緊跟在後是約莫十歲左右的男孩,他冷著一張小臉,身後跟著一群膚色冷白的幼童來到房中。
霎時間,房間內的溫度仿佛降到冰點,陰氣瀰漫,冷冽刺骨。
「修士大人。」
「娘親。」
赤夜撇了撇嘴,一臉不情願,但身體還是乖乖地讓開了。
雲煙掀開被褥剛下床,就被一團藍影撞了個滿懷。
「素蘭可算盼到你醒來了,素蘭好想修士大人,好想好想好想的!」少女帶著哽咽的聲音傳出,雲煙的腰被她抱得緊緊的。
腦袋不停在她胸前蹭動,蓬鬆的長髮時不時撩過雲煙微敞的衣襟,蹭過她的鎖骨,有些癢。
慢了一步的小離淵面無表情的小臉上,出現了失望的神色。
它沒有抱到娘親……
但小離淵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辦法,它從素蘭身後走過,來到雲煙左側,冰涼的手緊揪住她的衣袖,笨拙的開口。
「想娘親。」
怨靈和精靈們一涌而上,霎時間,雲煙四周圍了一圈圈人。
火地精擠不進去,索性和生命神樹一起,飄在小鬼們上空。
赤夜臉一黑,心裡各種不是滋味。
素蘭若不是母的,它非得要把它扯開不可!
騰龍暗暗皺了下眉頭。
從開始到現在,似乎只有它沒能近少女身前,連一句話也沒能和她說上。
雲煙沒注意到兩獸的異樣,柔聲哄著懷裡的小姑娘。
「我也很想你們。」
話音剛落,她驚訝地發現素蘭似乎長高了一些,個頭已經到了她肩部的位置。
抬起頭來時,那張本還有些稚氣未脫的臉蛋,徹底長開,美得驚心動魄。
藍睫染淚,更為它增了幾分破碎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而鬼嬰離淵,輪廓也與當初的鬼王越發相似,只是一個邪魅如妖,病態惡劣,一個神色冷然,像是故作老成的小孩兒,反倒透著幾分可愛。
跟著它的怨靈們,除了膚色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的冷白,神情空洞、面無表情,其他的,和同歲的正常孩子幾乎沒什麼兩樣。
一雙雙幽深的黑眸緊盯著她,什麼也沒說,但靈魂深處的契約,卻不斷傳來歡喜、雀躍的波動。
雲煙陪它們說了會兒話,沒過多久,收到消息的謝長安、徐小呦幾人和化作人形的檮杌也趕了過來。
九鳳和鵷鶵晚到一步,只能站在人群外看她。
而烈風豹體型太大,根本擠不進來,只能和小猿一起,孤零零站在門外的院子裡,眼巴巴看著雲煙和眾人說話,時不時插上幾句嘴,表示還外邊還有它這麼一隻獸存在。
這幾日,雪域為他們提供了最頂級的丹藥,加上生命神樹和精靈族的幫忙,又有雪域龐大充裕的靈氣。
他們的傷勢如軒轅執所說,已經恢復了六七成,精神勁兒十足。
尤其是火地精和生命神樹。
它們身上逸散的氣息,越發渾厚精純,本源力量都有所增進。
他們陪著雲煙,七嘴八舌同她講述著,在雪域這些日子的經歷。
火地精更是繪聲繪色說著,鹿空兔在雪殿啃靈石,一不小心把自己吃撐了,現在還在那靈石庫里癱著消化吸收的事兒。
給她描述著,這座傲立在雪山之巔,無比龐大的雪色宮殿。
以及所看見的各種稀世珍寶。
不知不覺間,天光漸暗。
一群身穿素白勁裝的修士排成隊,走進院子。
一盤盤精美可口,散發著濃郁靈氣的菜餚端上院中的石桌。
菜香交織,飄蕩在房間內外。
消失大半日的男人終於出現,站在院中,晚霞灑落的餘暉落在他銀粉色的長衫上,好似鍍了一層朦朧光輝。
他越過層層人牆,目光落在雲煙身上。
神色溫柔得不像話。
「該用膳了,有什麼話,用過膳再慢慢聊。」
還未退出院落的雪域修士,齊齊一抖,好幾個差點把手裡的菜餚打翻了。
雖然穆回護法早就在暗中給他們通過氣,說一旦尊后醒來,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要他們保持鎮定和冷靜。
可主子就像被奪舍了一樣,平日裡雷厲風行果決霸道之人,竟然會用這種溫柔到發膩的語氣和人說話。
這讓他們怎麼冷靜!
怎麼鎮定!
完全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