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內臟、經絡都沒有受到損傷。宗主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外門新弟子居住的矮破小屋內,雲煙收回搭在謝長安腕上的手,撤回注入他體內的靈力,微笑著說道。
「只是身上這傷,得擦點藥,才能好的快一些。」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紅衣稍顯凌亂,微敞的衣襟敞得更大了。
此刻天色已暗,屋中點亮了燭火。
燭光搖曳,昏暗的光暈傾瀉在他胸口大泄的春光上。
古銅色的胸膛、滑落下衣衫的雙肩前後,到處可見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少年俊俏張揚的面龐,也有幾處血痕擦傷。
白日他們足足和姬嫚紅在宗門外交戰半日,雖然有人數的優勢,但修為的差距仍舊讓他們在不動用殺招的情況下,無法占據上風。
身上多處都被拐杖戳出了一道道印子,到後來,雙方動作越來越大,他和金進錢更是戰意瘋漲,逼得最後姬嫚紅不得不釋放出靈力,以掌風震退他們,這才讓這場焦灼的戰鬥宣告結束。
不過她下手很有分寸,沒有傷及經絡、內臟,只是消耗了大部分的體力、靈力,留下這一身的皮外傷而已。
雲煙取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熬製好的用以緩解肌肉不適,消腫化瘀的黑色藥膏。
「手腳胸口的傷你還能自己解決,但這背上的,需要人來幫忙。進錢還沒回來,我讓精靈族的男精靈出來,幫你上藥吧。」她輕聲說道。
戰後,金進錢拒絕和他們一起回宗,而是當場迅速服下一粒充靈丹,補充靈力、恢復體力。
留在宗門外,拖著受傷的身軀和姬嫚紅友好協商『傷藥費』『戰損費』等問題。
用他的話說,那就是。
「本少主可不能被人白打了!她什麼時候賠錢,本少主什麼時候治傷。不賠,本少主就頂著這張鼻青臉腫的臉出去見人。逢人就說這是五行宗幹的好事!」
別的事上,雲煙或許還會不放心他,但只要是和銀子、買賣有關的事,她對金進錢一百個放心。
所以才將協商的事交給他去干,自己則帶著謝長安先一步回來。
她正欲拜託木槿的王夫幫忙,卻突然聽到少年的急聲。
「不是還有你嗎?」
雲煙愣了愣:「我?」
她失笑:「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是女子。」
在原身的記憶里,也曾有過幫謝長安親手上藥的經歷,他初入軍營的時候,受傷是家常便飯,時常還會因為過於放肆桀驁張揚的個性,被父親謝奎以軍法處置,不知挨了多少板子。
每次受傷後,他總會找到雲炎,求安慰求療傷。
雲煙這話一出,謝長安的臉瞬間變得爆紅一片。
他真的忘記了這件事。
只是剛才聽她這麼一說,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但現在,他才忽然意識到,這樣做有多不合適。
雲炎是女孩,讓她給自己上藥,她抹了藥的手在自己身上、肌膚上遊走……
雲煙驚訝地發現,眼前少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張臉紅得像猴屁股,不僅如此,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顏色也在加深,整個人像是煮熟了一樣。
而他帶著傷的臉上,卻洋溢著痴漢般的笑容,雙目失神,人還在這兒,但心神仿佛卻已經飄遠了。
雲煙只覺得莫名,回憶了一下剛才的話,也沒發現有任何不妥當,能讓他變得如此反常的言語。
她輕喚了兩聲,總算是把謝長安的魂兒給叫了回來。
「突然發什麼傻呢?」她笑著揶揄,同時,喚出了木槿的大王夫,將藥膏交到他手裡。
謝長安眼神閃爍不停,有些不敢看她,並在心裡唾棄自己剛才的心猿意馬。
他這是魔怔了嗎?
竟然會對著自家兄弟,想那些要不得的東西!
尤其是聽見雲炎正細心叮囑那大王夫,上藥時儘量動作輕一些溫柔一些,摻雜一點治癒之力效果會更好時,他心中的自我厭惡攀升到頂峰。
「啪——」
一聲清脆的碎響,驚得雲煙和大王夫雙雙側目。
她愕然看著謝長安的左臉。
臉頰迅速泛紅,顯露出一個與他的手掌如出一轍的巴掌印。
「你自己打自己做什麼?」雲煙忍不住斥道。
謝長安動了動嘴唇,卻是不敢讓她知道原因,支支吾吾地說:「小爺就是覺得自己欠揍。」
雲菸嘴角抽了抽,這叫什麼話?
但她看得出,謝長安不想說,雖然不解,可她也沒再追問,只道:「下次別這樣了。任何事都不值得你傷害自己。」
對上她責備又滿是關切的眼神,謝長安越發唾棄起剛才心猿意馬的自己。
「知道了,小爺保證沒有下次!」他一臉嚴肅的承諾,話意有所指。
雲煙只覺得他的反應過於鄭重了一些,卻也沒多想,叮囑完大王夫後,就自覺地出了門,讓大王夫幫他上藥。
直到上完藥,仍不見金進錢回來,宗內的師兄師姐們也都不見蹤影,雲煙便去了趟宗門外。
剛出門,她就看見宗里的人一個個彎著腰,沿著地上那些破損之處,指指點點,嘴裡念叨著:「此處裂痕有宗主的靈力氣息。」
「這個小洞和宗主的靈器拐前端吻合,應該也是宗主造成的。」
「這處小凹陷,是被重物砸過的痕跡。我記得金進錢師弟被宗主掀翻的時候,剛好砸到了這裡。」
……
「他們在幹嘛?」雲煙眼尖地發現和姬嫚紅並肩站在石雕旁的金進錢,閃身過去,好奇地問道。
金進錢鼻青臉腫的臉上卻是一副春風得意之色。
「我拜託他們幫忙清算這些痕跡都是誰造成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誰弄的,誰賠,總不能我又挨了打,還要把別人的帳算我頭上吧?宗主,你說對不對?」
金進錢低下頭,笑眯眯地看著不足自己膝蓋高的老嫗。
他才剛提出傷藥費,這矮婆婆就要和他清算戰後的損失。
他當然不干!
當場就要求查看痕跡,誰做的,誰賠。
比起他的得意,姬嫚紅卻是拉長了一張臉,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顯然清點出的情況對她很不利。
「不過你是怎麼說服大家幫忙的?」雲煙忍不住又問。
金進錢朝旁邊,跟著人群移動的四個導師抬了抬下巴。
四人手中捧著本子和筆,正在奮筆疾書。
「我只是順便提了一下,光是查驗很無聊,不如開個莊下個注,看我和宗主誰造成的痕跡更多。他們就都參與進來,一撥人幫忙數,一撥幫忙記。」
有賭注在,他們自然也會選擇支持金進錢的提議。
「你也下注了?」雲煙似笑非笑地問。
金進錢沖她挑了下眉毛:「那當然了。我可是在動手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了,我們三,屬這矮婆婆下手最重,砸壞的地方最多。」
「所以你早就猜到宗門有可能會找你談賠償?」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提前算好這些。
金進錢咧開嘴,嘿嘿地笑道:「我要找他們討傷藥費,他們很大可能會拿這事反擊我。我這也是有備無患嘛。」
語氣難掩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