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對軒轅執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只是透過契約,感覺到他那頭一切安穩,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便將心中的擔憂壓了下去。
天色漸漸暗了,一輪彎月高掛蒼穹。
混沌秘境的生靈們在紫衣老頭的示意下,自行返回各層空間。
守候了一夜的各峰老生們,此刻都有些飢腸轆轆,忙活著架起篝火,趙澤嘉帶著戰峰的師兄弟們,捕了些靈魚、靈兔等野味回來,又帶回了不少靈果、靈泉水。
熟練地開膛破肚,掌握水元素的弟子迅速將其清洗乾淨,再用煉器系老生們以金元素凝出的簡陋鐵叉串好,架在火上烤。
余甜取出幾株靈植,研磨成粉。
這些靈植品級一般,安全無毒,且味道頗重,很適合用來做調料。
撒上去,瞬間香氣四溢,饞得還未離開的各族,猛咽了一口唾沫。
尤其是獸人族,更是雙眼放光。
它們平日裡過得可沒這麼細緻,調料什麼的,從沒有過。
「這玩意兒聞起來好像挺好吃的。能不能給俺也嘗嘗?」蠻壯索性坐了下來,一個人直接占了一大塊地,像座小土包似的。
「可以啊,不過要等它熟透味道才最好。」趙澤嘉一邊翻動,一邊說道。
話剛落,又是幾道巨大的陰影落下。
除了烈風豹以外,所有的獸人排排坐在蠻壯身邊,眼巴巴望著火上串烤的食物:「俺也想要。」
鳳族、海妖族也都圍了上去。
不得已,學院眾人只好又多架了幾個篝火,各族也沒有閒著,包攬了尋找食物的差事。
它們找,人族烤。
分工細緻,配合默契,一派熱鬧和諧。
看著這一幕,雲煙眼中浮現出柔軟的笑意,但隨即,笑容又淡了淡。
「我離開一下。」她對林墨卿、謝長安、林墨兮說了一聲,又讓赤夜它們待在這裡,快步走到篝火前,與趙澤嘉說了幾句,便拿著什麼東西,獨自消失在夜幕下。
生命神樹漂浮在空中,想要跟上,卻被赤夜一爪子抓住。
「別去妨礙她。」
「不跟上去,真的可以嗎?」恢復成人身形的木槿,一手撫著凸起的肚子,望著少女離去的方向,不放心地問道。
「新來的就是新來的,你們以為她是去幹嘛?」赤夜像扔垃圾似的,將爪子裡綠團丟過去,「她那副樣子,肯定是去找那個女人去了。這種時候跟上去,只會打擾她們。懂嗎?」
精靈族聽得一知半解,但見大家都不擔心,便也只好打消了跟上去的念頭。
雲煙尋著那道法印一路疾飛,最後在一處山坡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坡下溪流潺潺,水中漂浮著許多浮游生物,它們隱在高大的水植下,泛著瑩瑩光輝,在銀白的月光照耀下,美輪美奐。
岸邊。
一個嬌小的身影背對山坡坐在凹凸不平的石頭堆上,雙手環抱著膝蓋,腦袋深埋其中,像是一顆僵硬的石頭,不會動,也沒有任何聲音。
突然,有風從旁掠過。
下一瞬,身旁便坐下了一個人。
淡淡的幽香湧來。
是只聞過一次,就讓徐小呦此生難忘的味道。
她的身體猛然間顫了顫,環抱著膝蓋的臂膀越發用力。
「給。」
臂膀忽然被人碰了碰,似乎有什麼東西遞了過來。
「趙師兄親手烤的魚,各族都巴巴地等著吃呢。不過還是被我搶到了第一條。」雲煙笑著說道,如同往常一般。
「快吃吧,這一天你肯定沒吃什麼東西,我都聽見你肚子咕嚕嚕再叫了。」
「!!!」
她沒有!
徐小呦很想否認,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
雲煙也沒料到,她會這麼配合,短暫的愣怔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徐小呦渾身一僵,緊接著,一股熱流燒紅了她的臉頰。
好丟人啊……
一時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雲煙止了笑,看著腦袋埋得更深的少女,眸光閃了閃,輕嘆了一聲。
滿是惆悵、黯然的嘆息,讓徐小呦的心頓時揪了一下。
「還是不想見我麼?也罷。」伴隨著人聲傳來的,是少女起身時的輕響,「我把東西放在這兒了,一會兒你別忘了吃。不管怎麼樣,身體都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你這般折騰自己。」
「夜裡風涼,記得早些回去。回晚了,大家會擔心的。」
又是一聲嘆息落下。
餘音散在了突然而起的晚風中。
小侯爺……走了……
徐小呦臉上的熱氣逐漸冷卻,有些涼,像是有什麼東西也跟著對方的離去,一起離開。
心口空落落的。
小侯爺肯定對她很失望……
明明小侯爺沒有做錯任何事,也從沒有給過她任何不該有的希望。
他的溫柔,他的護短,他的一切,都是對身邊所有人,而非她一人!
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偷偷地愛慕著對方啊!
徐小呦鼻尖一酸,緊咬的唇縫間溢出一聲嗚咽。
「怎麼又哭上了?」清冽的人聲忽然響起。
徐小呦哭聲一頓,隨後猛地抬起頭。
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眼底,眉眼溫柔,帶著幾分心疼之色。
一如過去時那般。
他沒有走……
沒有拋下自己……
沒有對自己失望……
徐小呦呆了呆,這一刻,記憶中的少年與眼前的少女重疊。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驀然在她心口爆開。
「小侯爺……」她輕喚著,忽地站起身來,一頭撞進雲煙懷裡,雙手死死抓住她胸口的衣物。
那些充斥在她心窩裡,不斷翻騰,不斷折磨著她的痛苦情緒,這一刻似火山噴發,一涌而出,哇的一聲,嚎啕痛哭起來。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小侯爺……
可是從今往後,她卻再也不能抱著過去那樣的心情,喜歡他了……
雲煙神色暗了暗,看著懷中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女,什麼也沒說,只是虛擁著她,一遍遍輕撫著她顫抖的背脊。
高空之上。
空間氣流忽然涌動,一抹紫光自那撕裂開來的空間裂縫內飛出,卻沒有落下,而是腳踏虛空,遙遙望著下方,在流水旁斑駁美麗的月色下,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