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麼了?又怎麼了?」
精靈們驚慌失措。
它們族界內一向平和安逸,今天以前,從來沒有鬧出過這麼大的動靜。
而且還是族中聖地,天池的方向。
「王夫大人們之前是不是帶著王女大人去天池了?」
「是,我親眼看到的,大人們剛過去沒一會兒。」
「難道是王女大人受傷太嚴重,所以治療時,才會有如此大的動靜?」
可下一刻,精靈族界內忽然風雲變色,狂風呼嘯。
充斥各處的濃郁靈氣,劇烈翻湧。
從天池流淌過各座山脈的水源,變得洶湧澎湃,浪花四濺,逸散的水木雙元素混亂而狂暴。
掀起的巨大氣流,幾乎讓精靈們站不住腳。
「是神樹……」
有精靈被掀翻在地上,緊抱住泥地里的巨植根部,臉色煞白地望向天池。
「神樹大人發怒了……」
不只是它,精靈族地界內所有生靈,全都感知到了。
來自神樹的怒意。
……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恐怖如斯的罡風以生命神樹為中心,向四周震開,它解除元素屏障。
霎時間,所有靠近的攻擊悉數被這力量彈飛,火地精依附在元素屏障上的分身,瞬間消散。
為什麼要和它動手……
為什麼不肯留下?
它等了這麼多年,卻連這唯一的心愿,都不肯滿足!
吾主!!!
為什麼!!!
雲層之上,厚重的黑影驀然壓下,天光被遮掩。
數不盡的粗壯樹枝似離弦之箭,從雲巔飛射而出,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蒼穹。
這些攻擊蘊含的力量甚至比神獸境的鵷鶵更加強大,一旦被擊中,即使是擁有龍鱗護體的風暴翼龍,也勢必會被捅成篩子!
「快變小!」
林墨兮半跪在風暴翼龍的龍頭之上,手中抓起數張加速符,猛地打在它和自己身上。
風暴翼龍甚至來不及多想,本能地照做。
巨大的龍身瞬間變小,宛如一條細長的蚯蚓。
「跑!」
林墨兮說完,身影快如閃電,向左側飛衝出去。
靈力附在腳下,仗著有加速符籙的加持,在漫天砸落的樹枝群縫隙中,快速閃躲穿梭。
鵷鶵和赤夜也在同時縮小了本體,一金一紅兩隻巴掌大的鳥兒,利爪間夾著一疊白色符籙。
靈力注入其中,加速符的氣息迸射而出,瘋狂在縫隙間飛來竄去。
雲煙、林墨卿同時喚出護體罡罩,加速符籙瞬間貼滿全身,速度快出了殘影。
三人三獸在粗壯的樹枝群中,渺小得宛如一隻只螞蟻。
可偏偏他們速度夠快,總能在攻擊砸中自己前閃開,反手還要灑出一疊攻擊系靈符、一把毒丹、火球、雷電元素球。
對著這些詭異巨大的樹枝群狂轟,炸斷了無數樹枝。
空中濃煙四起,生命神樹巨大的樹身籠罩在一片灰黑色的煙霧中。
但它憑藉的是自身的意識,是漂浮在此的元素之力,是風,是這裡的一切,以此來捕捉他們的位置,發動攻擊。
即使視野不加,依舊無法干擾它的行動。
斷裂的枝丫飛速再生,不論是靈符,還是焚盡萬物的涅槃火,都無法對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可它卻越打越火大。
敵人就像是上躥下跳的小跳蚤,怎麼也打不著抓不到。
澎湃的水木元素也在它意識的控制之下,向雲煙幾人發起攻擊。
無數水滴在空中集結,似炮彈般朝四面八方襲來,配合著生命神樹的巨大枝丫,一時間,三人三獸壓力劇增。
靈力消耗得極快,他們根本沒有停下來服用丹藥補給的時間。
胸膛像是要爆炸一樣,灼熱疼痛。
好幾次,攻擊擦著他們的身體飛過,就連躲閃隨著體力和靈力的消耗,逐漸變得遲鈍起來。
就在這時,萬丈天坑之下突然暴起強大的靈符力量!
詭譎的黑芒從天池深處衝出,黑光包裹住生命神樹在水中的身軀。
下一刻,光芒盡數沒入它體內。
徹骨的寒意從下而上,瞬間漫過整個樹身。
生命神樹怎麼也沒有想到,天池裡竟然會有這種東西!
一秒的驚愕後,它立刻催動自身強大的淨化力量,試圖將這股讓它不安的寒意驅逐。
但它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力量倏然變得混亂,像是要失去控制一般!
巨樹枝丫瘋狂晃動,周遭涌動的氣流極其紊亂,仿佛在成倍的增漲。
與此同時,天空之上忽然烏雲壓頂,似乎有某種可怖的力量正在匯聚。
「毒藥起效了!」
林墨兮喘著粗氣,從快要冒煙的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
這些濃煙里,瀰漫著她和兄長揮灑出的毒粉,可以擾亂力量的運行,讓靈力失控!
「嘿嘿嘿,報仇的機會來了!」
伴隨著火地精激動的聲音,細小如塵埃般的的銀色顆粒再次出現。
被生命神樹震毀的,只是它一小部分的分身。
只要還有一顆,它就不會死,可以持續不斷地分裂出更多的分身。
這些分身一直在雲煙等人遭受到攻擊時,偷偷潛伏在遠處,等待著出手的時機。
火地精再次展開領域。
被黑芒侵入,又被毒粉干擾,心緒和力量同時變得混亂的生命神樹,這一次根本沒有防備,意識就被火地精強行拖進了它的領域之中。
雲煙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仰頭灌下一瓶充靈丹,餘光掃了眼天空上的異樣,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澎湃的靈力在經脈中沸騰,來不及吸收,將其轉換為自身的力量,她咬牙強忍著經脈受到衝擊的脹痛,手腕一翻,一支通體漆黑的雷電符筆,出現在她蔥白的手指間。
筆尖劃破手掌,以血為引,迅速在空中勾勒出道道血色靈紋!
靈識一分為二,一部分注入靈紋,一部分強行控制經脈內的靈力,將之通通注入筆下。
隨著靈紋快速成型,天空之上黑雲更濃,天光徹底消失。
精靈族全境仿佛在瞬間迎來了夜晚。
那股恐怖如斯的無形力量在厚重的烏雲間越聚越多。
「那,那是什麼!?」遠處山脈中的精靈們望著遙遠的天池上空,雲層間若隱若現的紫光,神色滿是驚恐。
即使隔得這麼遠,它們依舊能感覺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無法抗衡。
在這股力量之下,它們只能匍匐、瑟瑟發抖。
太可怕了……
這股力量簡直比神樹大人的力量,還要恐怖……
它究竟是什麼!?
……
同一時刻。
雲煙分神在識海中喚道:「……兔兔……」
「兔兔知道!」鹿空兔立刻飛到空中,早已蓄勢待發的空間之力從它體內迸出。
與此同時,鵷鶵、赤夜等人,直面這股勢壓,只覺得難受至極。
但也只是一瞬,隨著靈紋徹底成型,雲煙煞白著臉,握筆一揮。
血色紋路驀地飛入生命神樹粗壯的樹身。
血光瘋漲,直衝雲霄!
頃刻間,生命神樹力量暴漲。
「修士大人,搞定了!」鹿空兔也在此刻說道。
頂著這股勢壓,它成功打開了空間通道。
撕裂的漩渦入口比任何時候都要扭曲,仿佛隨時都會崩碎。
「走!」
赤夜一口咬叼住雲煙的衣領,帶著人一頭撞入漩渦通道中。
鵷鶵利爪抓起鹿空兔緊隨其後。
林墨卿扣住林墨兮的手腕,也飛了進來。
風暴翼龍、火地精更是直接回到了契約空間裡。
不許走——
生命神樹力量暴增,驀然從火地精的領域中擺脫出來。
看見的就是他們逃入空間通道的身影。
它頓時急了,想也沒想就要催動力量阻攔。
然而下一瞬,它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鎖定!
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從雲層之上砸落。
似天神降下的雷罰,驚天紫雷撕裂濃雲,瞬間擊中了它!
巨大的樹冠頃刻間炸毀,從頂部一路而下,像是被這道雷光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毀天滅地的爆炸聲,震顫整個精靈族。
全境動盪。
在無數生靈驚恐駭然的目光中,那矗立在精靈族地界,一直庇護著它們的神聖存在,被紫光籠罩,寸寸炸裂。
……
另一邊。
雲煙在落地的剎那,立刻取出弟子令空間內的一塊靈簡,強行抽調最後一絲靈氣注入其中。
靈簡懸空而起,迸射的光芒匯聚成一個傳送主陣。
數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陣中。
「雲炎!」
謝長安大步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空間通道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
他下意識伸手,一把抓住雲煙的手腕,將人拉入懷中,緊緊護著她。
林墨卿也在瞬間護住身旁的妹妹。
徐小呦立刻取出防禦性靈器,將自己和身旁剛傳送過來的金進錢護住。
鵷鶵展開翅膀,把赤夜護在羽翼之下。
鹿空兔慌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一爪子掀開鵷鶵的翅膀,迅速鑽進去。
震顫越來越強烈,充斥四周的空間之力前所未有的紊亂,仿佛隨時都會崩碎一般。
不知過去了多久,震顫感才逐漸散去。
眾人長鬆一口氣。
「沒事吧?」謝長安低頭看向懷中的少年。
「有事……」雲煙聲音悶悶的,有些含糊不清。
謝長安一聽,頓時臉都嚇白了。
「你再不鬆開我,我就要被你憋死了……」雲煙道。
謝長安懵了。
所以他說的有事,指的是這個?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下來,他慌忙鬆開手,看著少年臉上因為憋氣浮現的紅暈,不禁露出了歉疚之色。
連自稱都忘了。
「我剛才太心急了……」
雲煙跌坐在地上,緩了緩,才終於覺得氣順了一些。
紅暈漸漸從她臉上散去,一張臉蒼白得幾乎看不出一絲血色。
不止是她,所有人的形象都很狼狽。
林墨卿和林墨兮身上全都是傷,氣息虛弱到了極點。
而謝長安、金進錢、徐小呦,也渾身是傷,頭髮凌亂,靈力消耗巨大。
空間通道一恢復穩定,除了謝長安勉強還能站著,其他幾人再也撐不住,直接癱倒在地上。
尤其是林墨卿和林墨兮,累得只剩下喘氣的力氣。
「我……我們這算是成功了吧?」金進錢仰面躺著,氣喘吁吁地說道。
雲煙顫著手,取出丹藥服下,隨後才勉強回答:「應該是成功了。」
她聲音有些沙啞,說話時,嗓子會一陣乾澀發疼。
「應該!?」
金進錢一聽,嚇得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結果動作太大牽扯到身上的傷勢,口中又發出一聲慘烈的大叫,再一次倒了回去,把身旁的徐小呦嚇了一跳。
她忙不迭從弟子令中取出丹藥,就要給金進錢吃。
金進錢實在是疼得厲害,齜牙咧嘴著,也顧不得別的了,張開嘴,一口就吞了下去。
徐小呦緊張地看著他。
藥效迅速發揮作用,疼痛感遠去,金進錢勉強覺得好受了一些。
「謝了啊,小呦,還是你好,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嚇唬我。」他緩緩坐起來,幽怨的小眼神往雲煙的方向撇去。
雲煙:「……」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嘆息道。
「別理老金。」謝長安直接開口,「先療傷。」
他看起來傷得很厲害,那蒼白無血的面龐看得謝長安心裡針扎似的疼,這種疼比他在天池底部,被生命神樹的力量攻擊波及時,還要難受。
謝長安抿著唇,瀲灩的桃花眼中一片晦澀。
金進錢聞言倒也沒再說什麼。
這時候自然是先養好傷更重要。
一行人也不著急出去,而是坐在各個角落中,迅速吞服下丹藥,治療自身的傷勢。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幾人的臉色也逐漸好轉,氣息不再似之前那般虛弱、紊亂,恢復了兩三成,但也只是靈力和傷勢好轉,識海依舊疲憊至極。
「好累啊……」林墨兮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只想就這麼睡到天昏地暗。
雲煙也不著急出去,而是讓大家繼續休息。
這一次,他們都累壞了。
「希望出去的時候,千萬別再看見那棵樹了。再來一次,我真的要受不了了。」金進錢忍不住祈禱起來。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謝長安氣得給了他一腳。
金進錢原地一滾,直接讓他的攻擊落空。
「怪我了?還不是雲炎先說的。」金進錢急忙控訴,顯然還記著,雲炎剛才那句話。
謝長安嘖了聲,桃花眼中閃爍著冷光。
他扭頭對雲煙說:「老金一直念著那棵樹,看來還挺捨不得的,要不讓那隻兔子,再把他扔回去?」
金進錢秒慫:「別別別,我什麼也沒說。」
說完,還在嘴唇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會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