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百轉千回，但軒轅執卻隱藏得極好，輕聲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黑眸中流露出幾分幽怨。
「你對朋友向來如此生疏客套？只是舉手之勞，也值得你這麼鄭重地道謝？」
雲煙呆了一下，有些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軒轅執似是被她的反應傷到，眸光暗了暗，語氣低沉：「難道在你心裡，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朋友麼？
雲煙心尖微動，在他幽怨又含著些許委屈的眼神凝視下，勾唇一笑：「我可沒這麼說。」
拋開初見時的不愉快，之後數次相處，軒轅執都幫了她不少。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態度，一次比一次軟化、包容。
相處時，也不似最初那般劍拔弩張，尤其是上次四國一行，他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雖然算不上親近，但勉強稱得上一聲朋友。
軒轅執眸光微亮：「既然如此，這樣的話以後可不許再說了。我不愛聽。」
怎麼像個孩子似的。
雲煙一陣失笑：「好，答應你還不成嗎？」
笑意染上眉梢，襯著那張臉越發明艷生動。
軒轅執心頭顫了顫，盪起熟悉的悸動。
雲煙被他仿佛帶著火的目光，盯得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她清了清喉嚨：「先上去吧。」
餘光瞥見赤著腳，乖乖站在旁邊的素蘭。
她心頭一軟，忍不住彎腰把小傢伙抱起來。
軒轅執眼底的柔軟瞬間冰封，身上散發出懾人的寒意。
赤夜更是瞪圓了一雙眼。
它都沒被雲炎這麼抱過！
「你抱它幹嘛！？它都活了不知道多少歲，你真把它當奶娃娃了？快點把這傢伙放下來，像什麼話！」
木偶娃娃輕點頭：「它說的不無道理，此舉的確不雅。」
如果不是怕被雲炎厭惡，他甚至想直接動手，把這團東西拎出來丟掉！
但云煙卻沒有回答，心神皆盡被掌心傳來的怪異觸感吸引。
她垂下眼瞼，看向素蘭因為被自己抱起，肚兜順勢向上滑動，從而展露出來的兩條肉嘟嘟小短腿。
小腿至大腿根部的皮膚似脫落後形成的瘢痕增生，明顯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更嬌嫩更鮮紅也更脆弱。
摸起來像是一層薄薄的紙，雲煙都有些擔心，自己力氣過大，會不小心弄傷了它。
再仔細看，再這些新生的瘢痕下，還有一些陳舊的淡淡印記。
「這些？」
「修士大人別看，太醜了。」素蘭小臉一紅，急忙拉扯著自己長長的肚兜，遮擋住疤痕。
雲煙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是鱗片脫落，造成的？」
它攥著肚兜一角的手，緊了緊，然後輕輕點了下腦袋。
雲煙忙拿了修復的藥膏給它，效果卻不是很好，連十分之一的功效都沒有發揮出來。
「不是修士大人的藥有問題，是我們海妖一族的體質如此。」素蘭怕他失望難過，急忙解釋。
「外物對我們的身體，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我們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慢慢修復。唯一能快速恢復的辦法，只有回到族裡，回到我們的誕生之地才行。」
雲煙眸光微凝，忽然想到了鳳族。
她忍不住問：「海妖一族都是這樣麼？」
「這事在各界不算什麼秘密。」赤夜搶先回答道。
「海妖一族的再生能力，是所有種族中最弱的。一旦它們受到傷害，就必須要回到海神之域休養。除了那裡，在別的地方它們想要修復創傷，需要極其漫長的時光。」
「所以很少會有海妖願意離開海神之域，那裡是它們的溫床，也是它們依仗的後盾。」
「這樣麼。」雲煙眸光閃了閃，曾在鳳族產生過的怪異感，又一次出現。
這些看似無法超越的強大種族，似乎都有著某種缺陷，更確切的說，是限制！
就好像造物主創造它們的時候，故意設下的缺陷，不論它們如何強大、完美，依舊存在著可以被攻破的弱點！
她猜測，這樣的缺陷不只是鳳族和海妖一族有。
黃金巨龍一族、獸人族、妖族、精靈族等等，應該都有，就如同人族生來弱小，只能依靠自身不斷地修行努力，才能變得強大一樣。
每個種族，都有著屬於它們的缺陷！
離開水室後，雲煙下意識看了眼臥室敞開的木窗。
窗外夜色濃如潑墨，點綴著繁星，清冷的月光揮灑而下，為這大地披上了一件輕盈紗衣。
「在看什麼？」耳畔忽地傳來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
雲煙深深地看了眼漆黑的天空，隨後，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什麼。」
她只是忽然對所謂的天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好奇。
她沒說，軒轅執也沒多問，只是心底暗暗記下了她方才那一瞬間的反常。
……
第二天一早，雲煙的宅子外便出現了數道熟悉的氣息。
她結束修行，剛要下榻，餘光卻忽然瞥見床頭的矮几上，躺著一個木偶娃娃。
睡姿端正，身上居然還蓋著一張絹帕狀的小被子。
似乎是覺察到她的目光，木偶娃娃緩緩睜開眼。
「早。」
雲煙：「……」
「你沒走？」
昨夜她回到臥房沒多久，便進入了入定，想要鞏固一下剛突破的境界。
她原以為軒轅執之後便會離開，沒成想，這人居然還在，而且就在她床頭入睡了，還給自己蓋了被子！
「他才沒走的意思，昨晚你開始修行，他就站在那看你。後來，不知上哪兒找來了這麼一塊布，竟然就這麼睡下了！」
已經變作小鳥的赤夜，從床沿飛起，落到雲煙肩上，「不過他還算識趣，沒上你的床。」
不然，拼著重傷，它也要把這人轟出去！
殊不知軒轅執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任何有可能觸犯雲炎底線，會激怒他，讓他生厭的事情，軒轅執都不願去做。
它緩緩起身，隨手將小被子疊放整齊放在矮几上，然後才說：「你剛突破，境界不穩，這時候極容易出現意外。我在這，可以避免這樣的狀況出現。」
說著，它頓了頓，有些擔心雲炎會不喜歡他自作主張的決定，於是就又添了句：「你不會介意吧？」
「你是一片好心，我怎麼會介意？」雲煙笑道。
聽到這話，軒轅執微微收緊的心尖，鬆開了。
看著她溫和的笑靨，他心頭不禁動了動。
話本里說了，禮物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送，才能起到最佳效果。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不過我也不會白住……」
「雲炎~~」
少年清亮的聲音，驀地從房間外傳來，直接打斷了軒轅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