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發現雲煙弟子令中，木偶娃娃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目。
黑眸冷冽，翻湧著令人心驚的戾氣。
下一瞬，銀翼三尾鷹只覺得背上一輕。
回頭看了看，頓時嚇得差點從空中掉下去。
人呢！
怎麼就只剩倆了！
……
雲煙意識昏昏沉沉，隱約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化開。
一股冰涼之氣迅速漫過她四肢百骸，疼痛感逐漸消失，意識破開迷霧，猛地清醒過來。
余光中驀地撞入一個棕黑色的可疑物體。
雲煙眸光一厲，本能地翻身躍起！
可起身的剎那，她便感覺天旋地轉，兩條腿像麵條似的，完全站不住。
腳下一軟，猛地向前軟倒下去。
「那些畜牲不夠讓你打盡興嗎？才剛醒，就又想再來一次？」
一股強悍的力量在她落地前，托住她，緩緩放到地上，伴隨而來的還有男人冷冽帶著些許嘲弄的聲音。
「……軒轅執？」雲煙愣了愣，緩慢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這裡似乎是一個洞穴，洞口布下了結界，淡銀色的月光穿透洞穴覆滿的綠植，從縫隙中揮灑進來，投落下斑駁的光點。
隱約能聽見嘩啦啦的流水聲。
很快，她就注意到左手邊，雙手環胸，眸色冰冷的木偶娃娃。
微微蹙了下眉：「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你可以自由出入弟子令。」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軒轅執冷嗤了聲：「你關心的就只有這種事？」
視線輕掃過少年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臉頰數道血痕，在膚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鮮紅、刺目。
衣袍破碎，三千青絲被血汗濕透，堆在他單薄的肩頭，自後背而下。
濃郁的血腥味環繞在少年四周，裸露在外的肌膚，幾乎沒一處好的，皮開肉綻，好幾道深得都見了骨。
軒轅執心中莫名地生出一分煩躁憤怒，語氣帶著徹骨的冷意。
「嫌命長，現在便解開契約，本尊給你一個痛快。」
「你在生氣？」雲煙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驚住，旋即便明白過來，她靠著身後的石壁，輕笑：「我有分寸，不會拿性命胡鬧。」
如果不是吃定了，鳳族絕不敢下殺手，她也不會選擇正面交手。
早就在群獸抵達前，用符籙逃跑了。
「呵，」軒轅執一聲冷笑，「你若當真知曉分寸，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行。區區三個大武師境的修士，便敢力戰數百頭青藍級凶獸。你可真是能耐了。」
當時他忽然感知到此人情況不對，生命氣息時強時弱，便拋下手中所有事務，匆匆凝出神識。
原本是想前來救人，卻不成想，竟看見他與另外兩個男子，血戰凶獸群的場景。
若不是看出雲炎戰得興起，而那群畜生又沒有殺心，反而像顧忌著什麼一般，避開他心脈，時不時還會趁機扔丹藥進他嘴裡，保全他的性命。
軒轅執早就出手了。
但正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他才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瘋狂搏鬥。
看著他身上傷口越來越多，但氣勢卻兇猛銳利，浴血的身影穿梭在凶獸之中，宛如殺神現世。
不止驚到了當時在場的所有凶獸，也讓軒轅執看入了迷，幾乎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走。
可當戰鬥結束，看清他身上累累傷痕，軒轅執心頭又泛起幾分難以言狀的不快。
雲煙面上笑意不改：「只有在不斷的戰鬥中，才能變得更加強大，不是麼？」
軒轅執沉默了。
他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
正因為懂，所以當時他才會在確定雲炎沒有性命之憂後，選擇旁觀，沒有出手干涉這場戰鬥。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雲煙話鋒一轉，看向他的眼神透著感激，「我能這麼快醒過來，是因為你吧？」
想到渾渾噩噩間，那股冰冰涼涼的感覺，雲煙不禁有些好奇：「你給我吃了什麼？不像是九品聖靈丹。」
「知道了又如何？」軒轅執語氣仍不太好，「你還打算奉上一份謝禮不成？」
雲煙：「……」
她絕沒有這個意思！
「談謝禮也太俗氣了，有辱你的身份。我怎麼可能拿這種東西來辱沒你呢？」
分明就是捨不得。
軒轅執暗道，見她面色依舊蒼白，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小小的胳膊猛然間一揮，雲煙背靠的石壁瞬間化開。
猝不及防間，她便栽進了軟化的石壁中。
下一刻，冰涼而溫和的水流將她淹沒，同時，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再次托住了自己的身體。
將她從水中托起，直到肩膀浮出水面。
雲煙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巨大的碧湖中。
湖水是美麗的淡青色，雖然清澈，卻看不見底，可見這片湖有多深。
「那些是什麼？」她注意到湖中除了自己，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存在。
只是這些東西全都沉在湖下，分布在碧湖各處，只能看見一團巨大的黑色輪廓。
她剛想放出靈識一探究竟，耳畔忽然響起男人熟悉的聲音。
「吸收這些力量，它們會幫助你治療傷勢。」
雲煙望向四周，卻沒見到木偶娃娃的身影，但她能感覺到湖水中蘊含的濃郁木元素之力，還有某種更為強大神秘的能量。
沒有任何遲疑，她當即閉上眼，開始吸收水中的能量。
一股股冰涼磅礴的力量，鑽進她的毛孔，它們並不強橫，意外的溫和。
力量滋潤著幾近乾涸的靈力池，漫過經脈時，暗傷得以迅速治癒。
紅腫的關節開始消腫，她身上那些駭人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
僅僅只是一個時辰，除了靈力仍未完全恢復，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血戰後的痕跡。
「這是什麼？」雲煙再度睜開眼，面色已恢復紅潤，小臉上難掩驚喜，「我從沒見過這麼強大的治癒力量。」
和靠著赤夜的涅槃不同，不是粉碎了肉身，重新淬鍊化形，而是進行治癒！
不光是身體，連她的靈識此刻也清明舒爽，過度消耗的疲憊完全不見了！
而且整個過程也不痛苦，甚至稱得上享受。
男人的聲音緩緩傳來。
「是精靈族的聖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