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勝抬頭看了眼日色,此時山上戰況漸熄,開始進入焦灼狀態。🐳✋ 6❾ˢ𝔥ỮX.𝔠𝐎爪 🎈👮閱讀人數變少,開始採取保守戰略。
演習進行到後半段,基本就跟裹腳布一樣,拉扯再拉扯卻沒有盡頭。先批上山學生的精神狀態,卻已經到了疲憊的邊緣。
做什麼都提不起勁。除了打季方曉。
連勝問:「那我們是繼續耗著呢?還是就下山算了?」
這時候刷分的效率太低了,但是按活動規則,不少到一定人數,是不會結束的。
趙卓犖的小隊往年會留到最後,因為最後的分數也很重要。但這一次似乎沒什麼必要,分數已經早早達到預期。
太陽往下一照,開始驅散寒氣。暖意一起,眾人又開始犯困。
一干鹹魚躺在地上,抖著腿看日出的景象。四肢酥麻麻的,沒人想再起來。
連勝指著天道:「今天要下雨了。應該快了。」
幾人一驚。孟江武說:「真的假的?你別嚇我。」
連勝挑眉:「看天你都不會?」
「誰還看天啊?都有天氣預報了,你瞎說呢吧。」孟江武扭頭,拍了拍沈喻問:「今天天氣預報看了嗎?」
沈喻說:「哪有時間看天氣預報啊?天天半夜拉起來跑步,人都瘋了,光看黃曆了。」
孟江武:「……」
「真快下雨了。」連勝指道,「你,你,還有你。帳篷臨河,得趕緊回去。」
孟江武翻身坐直。
「真下雨了誰都逃不了。指揮系集體淹水。」孟江武說,「河流下游是我們的主營地,裡面多少機器設備,肯定不會讓那裡積水。會在下雨之前,關閘截河。我們那地方的河水,最高得漲那麼多。」
孟江武比了比高度,然後接著說:「你以為你睡的那地方能倖免於難。都是白搭!」
連勝:「……」
還有這種玩法?
孟江武看她不說話,不禁幸災樂禍道:「我們演習第三年了會不知道這個?自作聰明了吧哈哈哈!」
鄭磊同沈喻跟著大笑:「哈哈哈!」
連勝:「……」
三人忽然一止。
鄭磊嘆了口氣說:「我們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沈喻:「這是窮逼笑乞丐吧。」
一股突如其來的喪氣。
魯明遠說:「我餓了。」
「我也餓了。」趙卓犖運動量是眾人裡面最大的,平時也吃的多,現在有點受不了:「要麼去搶吃的,要麼回營地吧。」
連勝說:「我選擇回營地。」
其他幾人:「我們也選擇回營地。」
連勝抽出自己的小木刀,握在手裡:「能打敗我的只有我自己,誰需要我代勞?」
眾人發現還有小木刀這樣的「自殺」神器,無痛快速還可以凹造型,可以說非常不錯了。於是也紛紛效仿。
本場演習最奸詐的小隊組合,終於迎來了退場的一刻。
過來領人的教官站在他們面前,看見八人死得的整整齊齊,兩手交握置於胸前,動作安詳而幸福。面朝天空,一動不動。中間還擺著一捧野花。
「……」教官說,「你們這是幹嘛?祭奠儀式?」
連勝有氣無力道:「教官,我們就要橫屍此處了。能不能先給我們……一個麵包?」
教官:「……」
隨後八人跟著其他退場的學生一起下去。
同行學子看他們有氣無力,一派萎靡的模樣,出於人道主義安慰道:「比賽重在參與,大家不要這麼難過嘛。很快就要結束了,相當於走到最後了。」
他看著連勝問:「你們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連勝:「昨天。♠🐳 ➅9sħ𝓤א.ᶜⓞ๓ 👻👤」
「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很少有女生能走的這麼遠的。」男生鼓勵道,「沒刷到分也沒關係,我們大半的人都沒刷到分呢。」
連勝抬起頭,回應他的鼓勵:「哦,謝謝。你也加油。」
教官回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
眾人回到山下,依次去交還裝備,幾位教官看連勝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朝她擠眉弄眼,意味深長的笑兩聲。
孟江武打了個寒戰,對她說道:「完了,你可能要出名了。」
連勝順了把頭髮,在洗澡和吃飯之間猶豫不定。
他們奮戰了一天一夜,現在蓬頭垢面,滿身狼狽。
那防具又厚又重,奔跑加上炎熱的天氣,悶出了一身的汗。汗漬又被他們穿在裡面的軍裝給吸收了。
脫掉防具之後,軍裝各處泛起褶皺,還有些潮濕的感覺,尤其是沾染上的那股青春的味道,彌久不去。
現在一吹風,身上四處都有點癢,大概是起痱子了。
趙卓犖等人毫不猶豫的選擇吃飯,連勝於是也跟了過去。
此時還是大早,食堂里不少吃飯的學生和教官。昨天八點前結束比賽的,今天都要按時訓練。他們還有幾個小時調整作息的時間。
幾人選了張桌子,點了一大盤菜,開始狼吞虎咽。
昨天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眾人都忍著沒喝水。現在一碗又一碗的豆漿接連灌下,補充缺失的水分,快速慰藉抽搐的胃部。
吃飯用了十五分鐘,八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們快吃完的時候,方見塵過來了。他一眼看見自己的兄弟,拖開椅子坐到旁邊,激動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們八個一起難道是自己回來的?」
他不需要別人的迎合,一拍大腿煞為痛惜道:「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你們淘汰了我就是為了自殺啊?啊!啊!!知道我在下面過的是什麼日子嗎?趙優秀同志你墮落了!你墮落了你知道嗎?!」
連勝抬頭看了他一眼,方見塵認出她來,鼓起臉,憋了一口氣指著她道:「你有毒!」
連勝:「……」
你特娘的才有毒。
趙卓犖抽過紙巾擦了把嘴,默默端起餐盤,走向門口。其餘幾人自覺跟上。
方見塵追過去叨叨問道:「你們還沒告訴我我死的值不值啊?你們有沒有好好珍惜我的犧牲?你們在山上到底做了什麼?」
沒人回答他,方見塵又委委屈屈道:「你們不要這樣小隊已經不需要我了嗎?我們比金剛石還硬的情誼呢?我也不容易大家都體諒體諒……」
連勝等人和他們不同方向,回到指揮系的紮營區。
她走近了才發現,發現沒有一個人在收拾帳篷。要麼趴在裡面補眠,要麼在外面活動。
孟江武跟在她後面回來,連勝抓著他問道:「怎麼沒人搬?要下雨了都不知道嗎?」
孟江武理所當然道:「當然!下雨了也不能搬呀!每個系都有規定的紮營區,不能隨意更改。我們從這裡撤走,沒地方給我們呆的。」
連勝:「那我們還下來幹嘛?」
孟江武說:「吃飯啊。」
「……」連勝,「那每年都得感受一下被水淹的滋味?」
「那也沒有,這塊是特別的。這次是我們系運氣不好,抽到了這邊,往年都是別的院系。」孟江武說,「而且這帳篷其實是防水的,就是門有點低,積水的時候小心點,別讓水灌進去了。記得把被子藏好以防意外。」
連勝:「……」
孟江武補充道:「哦,積水的時候還能聽見水在你耳邊流動的聲音,據說滋味非常特別。」
……什麼玩意兒?
連勝站在帳篷前面駐足片刻,覺得身上又開始發癢。抽出衣服,趁著人少,不如先把澡給洗了。
浴室現在沒人,一半都是空的。連勝過去刷卡,端盆進去。
關上門,連勝一把脫下衣服。低頭看去,果然,腰部一片紅疹。伸手摸摸後背,觸手也有些粗糙。肩膀上的皮被磨破了,腳底和手指更不用說。
這是她跑過最多的一次演習。
「唉,細皮嫩肉的。」連勝摸著肚子道,「不過我喜歡。」手感不錯哈。
連勝後退一步,裝模作樣將衣服狠狠甩到地上,插起小腰批評道:「這是人過的日子嗎?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一位羸弱的女性!」
她還沒自己接腔,忽然一個女生插話道:「就是!我腳上都起水泡了!」
連勝嚇了一跳。
她們似乎剛從外面進來,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
另外一個女生說:「選了夏天這種時候,穿這麼厚的衣服,幾個人受得了啊?這原本對女生就不公平嘛。」
某女生:「大三指揮系的,不是有個新轉系的嗎?我聽說她還沒下山呢。教官都在說她的事情。」
某某女生:「你別說,我覺得她挺神奇的。那麼好的運氣,居然選了個大四指揮系的人做隊友,簡直了。不會躲山上睡覺吧?」
神奇的連勝:「……」
連勝上前擰開水,安靜洗澡。那幾位女生也聊到別的地方去,連勝已經聽不懂了。
連勝沖澡速度很快,洗完出去,將髒衣服丟到機器里,然後端著盆回帳篷。
她出來沒多久,天上開始下雨。
連勝坐在帳篷里,聽雨點落在篷面上的敲擊聲。
一下下急促而低沉,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
連勝試著躺到地上,發現耳邊的聲音更響了。又想起孟江武說的水流聲,頓時臉色黑了一片。
以前她因為帶兵,為失眠困擾多年。現在好了不少,但對聲音還是很敏感。
這樣的動靜,對她來說接受不了。休息不好,只會讓精神更加疲憊。
所以她特別不喜歡下雨天。
連勝重新爬起來,疊好被子,塞到最裡面。穿好鞋打起雨傘,往醫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