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勝重新走進射擊台,將槍往桌上重重一頓,然後甩著腿,活動開始變得沉重的雙腿。
來嘛,大家可以共沉淪。
後場戰況尤為激烈,眾人開始補充裝備。
一人手架兩把機^槍,在射擊台片刻不停的瘋狂掃射,正好一上一下,不需要看清視野,也不需要仔細瞄準,不斷靠頻率拼概率。
這兄弟情算是徹底碎了,大家都在爭取同歸於盡。
教官站在一旁,喜聞樂見,並且鼓勵群眾繼續發揮想像力,開發更多玩法。
在後場轟轟烈烈堪稱無死角的強攻里,所有的遮掩都是徒勞無功。連勝成功的壯烈了。
這場所謂的射擊訓練,最終用時不到兩個小時,就圓滿結束。
眾人脫下靶子服,將武器也歸還原位,然後前去整隊。
那負責教官拿著光腦走上前,準備給眾人播報成績。
先期的時候他還會用各種理由給他們增加扣分項,到了後期,發現根本沒有必要。他們可以自己達到最終效果。
「你們……最後一名的分數是負68分,其次是負63分,第三是負58分。」教官視線從光腦上移開,似乎很是敬佩的唏噓了一句:「都快破我基地記錄了呢這是要。很厲害嘛,這一屆射擊手水平相當不錯,讓我看見了你們年輕人的激情跟熱血!」
眾人眼皮一跳,心頭甚痛。
教官高興道:「在這裡要鼓勵一下我們的方見塵跟連勝同學。不僅在倒數前三里都占據了一席之地,還一個貢獻了總三百八十一的有效射擊,一個貢獻了總三百一十九的有效射擊,遠超雙方平均水準。雖然他們在防守階段表現不佳,但是在射擊板塊起到了良好的帶頭作用。沒有辜負教官對他們的期待,鼓掌!」
教官指著他倆笑道:「另外冤有頭債有主,為難你們的絕對不是我,請認準這兩位同學的臉。」
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的教官。
方見塵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仇視目光,抬手按住額頭,微微擋住自己的臉。
連勝神色隱晦,面帶殺氣的回視了那些朝她看來的同志。
「對於倒數前三的同學們,我感慨於你們的努力,要給你們一個額外的優待。」教官收起光腦,大發慈悲的模樣道:「負重二十千克,可以獲得訓練量減半的資格。」
六十八分的懲罰太繁重了,他們肯定是完不成的。加上現在他們肌肉鬆弛無力,難以支撐。如今已經近八點,明天還會有新的訓練,這群抖激靈勁的小子,或許會直接選擇休息。
要想讓他們乖乖受罰,必須要讓他們看見能完成希望,即便那希望或許很渺茫。
學生期待舉手問道:「那倒數第四和以後的呢?」
教官無情的說:「負重二十千克,訓練量減三分之一。」
眾生笑容淡去。太不划算,這不公平的世界。
一男生舉手道:「身為倒數第四的五十五分,我必須要說一句。教官,五十五公里我今晚是跑不完了。」
教官說:「你們的訓練是我排的,不一定就是一公里一組。我會根據你們以前的力量測試結果,以及本場表現,再做特別的安排。稍後逐個過來領取任務。」
無論分數是過高還是過低,教官都會通過微調來將局勢掌控在自己的計劃之內。一切分數解釋歸教官所有,而規則只是噱頭,最終的走向,起碼一半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他要根據個人的耐力和身體素質的薄弱情況,分配不同的任務。只是,扣分過高的,肯定會更加嚴厲,而那些表現確實優異的,他也實在苛待不了。
今晚這場射擊,他的安排是,讓學生在經歷過欲生欲死的掙扎之後,依舊會有一半的人數帶上負重參加明天的訓練。
倒數第一的連勝掐指一算,六十八公里負重減半,也就是一晚上三十四公里。憑她的速度,她選擇睡覺。
連勝舉手說道:「報告。我……要讓您失望了。」
教官:「……」
教官又看向她,頓了一下問道:「你要行使你身為女生的特權嗎?」
連勝說:「如果有的話,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你的爆發力和腿部肌肉太弱,速度提不上來。五十米蛙跳加二十次高抬腿再加五十米衝刺算一組。」教官說,「完成二十五組,今晚就算你過關。」
眾生放聲叫道:「哇——!」
做完十組五百米的衝刺訓練之後,又是蛙跳和衝刺。
就算只有二十五組,蛙跳也是他們最不喜歡的運動。
爆發力的訓練,當場或許感受不出來,只是軟綿無力,但是到了第二天就會發現,兩條腿要廢了的。
教官加了一句:「看你射擊表現優異,算作抵減,不用負重。」
方見塵立馬舉手,咧嘴笑道:「教官,我的射擊表現更優異啊!」
教官重重點頭道:「是啊。可是我要保持公平性啊。」
方見塵:「對啊要公平性啊!」
教官說:「你是主動申請參加我們射擊訓練的啊。」
方見塵攤手,據理力爭:「對啊!可是又怎樣?我的表現和我的動機有什麼關係?」
「有啊!」教官一臉真誠道,「你的訓練熱情很高漲,我不能打擊你的。」
方見塵悲痛嚎道:「教——官!」
教官臉一板,忽然厲喝:「方見塵!你是要違抗教官的指令嗎?」
他生氣起來,聲如洪鐘,鏗鏘有力。眾生都是一嚇,而後站直挺立。
差點忘了。喜怒無常,是教官的固定屬性。
教官說:「告訴大家一聲,十點半,按照日程晚上的訓練已經算結束了,三樓的訓練場會關門。你們可以選擇接受懲罰參加明天的任務,或是到二樓,跟其餘的學生一起補足。」
「你們這群人,明天早上五點半,還是這裡集合。依舊是做射擊訓練。」教官看著他們,說道:「幹嘛這麼緊張嗎?還有問題沒有?」
學生舉手問:「報告!教官,能不能打聽一下,下面的情況現在怎麼樣?最後負重的人多嗎?」
教官說:「還可以。我們會爭取將受罰人數鎖定在七成左右。底線是保持住這個水平。」
眾生:「……」
加上他們這裡的人,才是訓練的第二天,就快全軍覆沒了啊。
「畢竟如果數量不達標,我們也是很苦惱的呀。」教官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然後垂著手道:「我們要打報告,要證明你們確實在此次集訓中受益,怎麼辦?只能從各種數據方面來體現。♞👣 ➅➈ş𝔥𝕌x.ⒸỖ爪 ♔🐺我們部隊接到你們的訓練通知,就是今年評選爭優的一個要點。大家互相理解理解。」
眾生:「……」
用他們的怨念去理解,還是用他們幾近殘疾的**去理解?!
方見塵沉痛萬分,試探問道:「我想知道,我們明天的訓練還是一樣的嗎?樓下的訓練內容,還是一樣的嗎?」
「不大一樣,我們會擴充一下這邊的陣容。」教官看他們似乎很感興趣,乾脆把以後的事情也給他們說了:「明天早上,樓下會繼續進行對戰與跑步的訓練,但是一公里限時四分鐘,同時活動時間依舊縮短為三個小時。而在樓下,今天晚上率先完成任務的一百人,也會加入到我們的射擊訓練中來。」
教官抬手比劃了一下:「我們會拓展一下我們這邊的射擊範圍,到時候你們繞著外面的邊線跑,大概是一千米一圈。繞場圈數也改成五圈。一百人對一百人,你們就都變成隊友了。」
連勝想了一下。
五圈受到攻擊的次數依舊是五百次,但是攻防兩者之間的距離變遠了一倍,同時射擊手的視野會變得更開闊,相鄰射擊手之間攻擊範圍會疊加。
這種安排,對射擊手的水平要求明顯提高,但是對於有水平的狙擊手來說,難度反而是降低了。
另外,五百米的衝刺跑,與一千米的衝刺跑,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不僅是對爆發力的考驗,同時還有對體力的考驗。
說不清楚這規則究竟是變難還是變簡單,但顯而易見的是,新加入的一百人是自由身,而他們明天如果帶著負重參加訓練,開場就會落於極大的被動。
基地開始分批次分難度的訓練學員了。
總之相對比起來,二樓簡直是天堂。
方見塵抬手捂住眼睛。
西湖的水,他的淚。
教官說:「明天中午,進入到對戰訓練。我希望大家回去好好準備一下,選出適合自己的機甲。如果沒有,等待你們的直屬教官到時候給你們安排。」
「哦對了,今天訓練完了之後,記得都去醫療點治療一下,不然明天后遺症可能會很明顯。」教官按了下頭,想起來說:「好機會只有一次,我會跟你們學院的醫生打招呼。名額有限,先到先得哈!」
「抓緊時間啊,這裡十點半關門。」教官拍手道,「分數排名前十的人,可以直接去做跑步訓練,一公里對應一分自己換算。還有連勝,剛剛已經分配給你了。其餘人排隊過來領取任務!」
學生們按照隊形,從第一排依次過去,教官比對著光腦,一個個分配。
趙卓犖等人,走出隊列自覺過去領取負重。
他們的分數和尾段呈現兩個極端,只扣了二十幾分。如果放在往年,應該能壓制在二十以內。但今年有連勝和方見塵在裡面搗亂,調動情緒,引起群眾激奮,極大了拉高了群眾的實力發揮,導致他們遭受無妄之災。
這次訓練的前十名,中午訓練的名次也很靠近。事實證明,就算靶子都是固定的,他們依舊毫無畏懼。
這前十名學員,作為軍校優等生里的佼佼者,體能毫無疑問的超群。他們沒有明顯的短板,還有自己的風格跟想法,需要的只是保持,教官不會去強行扭正。
跑步就是一件可以鍛鍊全身的運動,所以教官暫時打發他們過去長跑。
連勝提起褲腿,到旁邊選了一條跑道,開始練習蛙跳。
肌肉發軟的時候,蛙跳的距離就拉不長,可是每一次腰腹用力,都是對肌肉的再次損耗。磨磨蹭蹭的浪費頻率,五十米的距離也顯得有點漫長。
當她開始做高抬腿的時候,方見塵負手,悠悠跳到了她旁邊。
連勝喘氣,和他打招呼道:「喲,咋樣?」
「不咋樣。這裡的教官和傳言中的一模一樣。」方見塵搖頭說,「學長說的都是真的。」
連勝:「和上一屆的訓練任務是一樣的嗎?如果他們都告訴過你了,你還主動來這裡受罪?」
方見塵說:「訓練內容當然是不一樣的,沒什麼傳授的必要。我說的是他們的險惡用心,一樣一樣的,簡直令人髮指!」
連勝開始做六十米衝刺,然後走回方見塵旁邊,跟著他一起慢慢跳。
連勝說:「你們學長是怎麼說的?你也傳授一下,我好類似的跟我下一屆說。」
方見塵看了她一眼,點頭:「學長準則三。基地的教官,就像處於生理期的女生,習慣性的暴躁。而教官,還要再加一個喜怒無常。不要試圖解釋,也不要試圖以理服人。」
連勝沉思片刻,方見塵已經跳遠。他步子更大且速度更快,連勝想要追上,險些絆倒。
隨後方見塵也開始高抬腿。
連勝抬起頭:「你們就是這樣看待異性的?不是所有生理期女生都很暴躁。」
「你說的對。」方見塵說,「有些不在生理期的女生,也很暴躁。」
連勝:「比如說我……」
方見塵打斷她說:「你就是引線,不僅自己狂暴,還能點燃其他人。」
「……」連勝,「這一點你也差不多啊兄弟。」
方見塵:「我是被動的。摔炮你知道嗎?被丟了才會炸。」
方見塵開始衝刺。
兩人再一次在往返中相遇。
連勝:「你接著說。」
方見塵於是清了清嗓子:「學長準則七。越是看起來好說話的教官,其實越不好對付。他們表面在對你微笑的時候,但是腦海里,都是你鬼哭狼嚎的樣子。」
「等等。」連勝問,「就沒點實際的嗎?這都什麼呀?」
「主要目的就是吐槽發泄,最後表達一下他們對教官深深的愛,以及對學弟的鼓舞期待,和未來的美好展望。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方見塵說,「集訓嘛,熬唄,熬不過就死出來唄。教你躺著熬還是站著熬,有差別嗎?不如來碗雞湯暖暖心,毒毒肺,指不定就過去了。」
連勝:「……」
沒什麼想和他說的了,連勝轉身跑開。
趙卓犖等人成功在十點半之前離開了。連勝大腿肌肉無意識的發顫,蛙跳幾乎是要了她的老命。五十米衝刺被她衝出了慢跑的姿態。然後一面休息,一面繼續懲罰。
十點半,三樓訓練場準時關門,教官將他們清出場地。
少數人選擇回宿舍休息,還有部分人僅剩一點體力,最後決定去二樓拼一拼,今晚一次性痛苦完畢,以免明天再受煎熬。
連勝也已經快了,但是最後的這幾組,她實在是做不完。又很不甘心就此作罷,問道:「我可以先去一趟醫務室,再回來繼續訓練嗎?」
教官說:「隨便。我不管你們怎麼分配時間來完成這個訓練,凌晨兩點以前,二樓會有教官守夜。你們只要在這之前達成任務目標,都算合格。」
連勝這就放心了。她決定還是先去放鬆一下她的肌肉。
蹲久了之後,站直身體,小腿肚到大腿,都在距離打顫。
連勝摸著牆,前往聯盟大學的醫療點。此時裡面燈光是亮著的。
「還好。」連勝感覺希望也在冉冉升起,感動道:「還好你真的沒睡。」
他們這邊分配的醫療點,出乎意料的大。林醫生坐在門口,點著頭朝裡面示意了一下。
一群人就躺在他們這邊睡覺,七仰八歪的。
他們或卷著褲腿,或光著上身,就倒在狹小的病床上。身上布滿各式淤青,擔心將上面的膏藥沾到被褥上,所以連被子也沒蓋。
從躺下到睡著,甚至不到兩分鐘。
打鼾聲此起彼伏,延綿不絕。林醫生還沒有那個定力可以在這裡睡著。
林醫生看她站不穩的模樣,問道:「你們晚上做的攻防射擊訓練?」
連勝:「對。」
「不錯的,能走到這一步。」林醫生看著她說,「雖然你體力不行,但起碼證明你實力出色。這是第一次的考驗,但每一個安排都有他們的目的,你認真參加。」
林醫生到後面提出一個箱子,擺到自己的座位旁邊。然後指著說:「直接坐下去吧,褲子晚上換下來直接洗了。手沒怎麼樣吧?」
連勝擺了擺,表示手部完好。然後直接盤腿坐下。
「你們的訓練時間太短了,所有的計劃都很倉促,所以對你們來說,他們只能下狠手看造化了。」林醫生說,「連的學生很多,但是越早被篩選出來的學生,他們會越用心去培養研究。給你們的訓練也是相應特別的。雖然看起來有點兇巴巴的,好像是在故意刁難你們,但這群老兵,無疑更有經驗。」
「我懲罰任務還沒做完。待會兒過去。」連勝點點頭,兩手抱著自己的小腿,仰頭看著他道:「我是最後一個,還真是特別的不行。」
林醫生:「恩。他們的難度就放在初期,熬過去後面反而輕鬆了。」
連勝扯著那黏糊糊的東西問道:「這個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上次訓練的時候沒有?」
「基地提供的,不用白不用。」林醫生兩手環胸說,「為什麼以前沒有?因為這玩意兒賊貴。你休息一下吧,待會兒還過去?我半個小時後叫你。」
他說著轉回身,繼續開始玩他的光腦。
連勝坐了一會兒。雖然很疲憊,但是實在睡不著。
這液體對肌肉修復力度很大,同時反噬的痛覺也真是不小。一點一點襲向她的神經,而且越來越明顯。
連勝抬手抹了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一點。想和林醫生聊聊天。
連勝問:「你覺得,我應該選什麼位置的機甲?」
林醫生背影頓了一下,反問道:「你現在是用什麼?」
「七星?」連勝說,「狙擊型。」
連勝以為他不會回答,畢竟他是一個醫生,這專業不對口,她也只是隨口一問。
結果過了一會兒,林醫生忽然開口道:「如果你是說機甲選拔作戰的話,你可以打前鋒或者重裝,我覺得你更合適。」
連勝揉了揉額頭:「額……」
林醫生回過身,挑眉,危險的趕著她:「怎麼?不相信我?那你問我幹什麼?」
連勝說:「不是,我的教官跟我說,不要選前鋒和重裝。」
林醫生:「管他放屁!」
連勝:「……」
剛剛似乎還在肯定他們的。
林醫生翹起一條腿,半搭著眼,沉聲道:「選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