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直面房間裡的「異種」。
這個異種是一個藍色頭髮的年輕男人,五官端正,全身被鐵鏈綁住,金黃色的符篆貼在鐵鏈上。
「蘇博士,如果您感覺到精神狀況不對,隨時大喊,我們立刻拉您出來!」天花板傳來廣播的聲音,應該是監控室的人們在發話。
「……好的。」蘇明安回了一聲。
「嘭。」鐵門被關上,室內只剩下蘇明安和異種。
——以前,蘇文笙應該就是這樣,單獨和異種交流,套出異種的情報。
蘇明安拉了個凳子,在藍發男人的面前坐下。
「蘇博士,您又來了。」藍發男人磨了磨牙,略帶溫柔地說。
「嗯。」
蘇明安實在不知道蘇文笙平時是怎麼和「異種」交流的。
「上次我們說到哪裡了?」蘇明安只能這麼說。
「嗯……說到您小時候喜歡玩泥巴。」藍發男人溫柔地說。
「……那話題還真是比較質樸。」
說話時,蘇明安瞥見了貼在室內牆上的血字。
……
靈魂守衛與異種交流法則:
1、絕對不能精神失守,絕對不能!狀態一有不對,立刻報告,退出室內!
2、絕對不能聽從異種的誘惑,一個字也不行!記錄信息即可,不要接受,不要接受,不要接受!
3、每交談五分鐘,必須出來接受情緒測試,確認精神無問題後才可繼續交流。每天交談時間最多為十分鐘,否則有極大的瘋狂危險。
……
字體特地印成了血淋淋的顏色,警示每一個人。
蘇明安瞥了一眼自己的狀態欄。
……
san值:50點
異種異化度:0%
……
san值看起來雖然危險,但算是他的日常數值。
「你們異種的生成原因是什麼?」蘇明安直接問最本源的問題。
「……」藍發男人眼睛微微睜大,他笑道:「您這次好直接啊。我們之前不都在聊比較日常的話題嗎?」
「總不能繼續聊玩泥巴。」蘇明安說。
藍發男人笑了兩聲。
「之前您一直和我聊日常話題,我才願意和您交流。」藍發男人說:「沒想到現在您也開始聊這些無趣的問題了。」
蘇明安說:「陪我聊一個無趣的問題,我就陪你聊一個有趣的問題,怎麼樣?很公平吧。」
藍發男人點了點頭:「好呀好呀。」
……
NPC(異種·魑)好感度:80+5!
……
「我之前也說了,我並不清楚我們的生成原因。」魑說:「有時候我也會疑惑,我肉眼所見的,會是真實的嗎?我雙耳所聽的,會是真實的嗎?還是說,我們根本就是兩條並不相交的平行線呢?」
「平行線?」蘇明安隱隱捕捉到了什麼。
「好了,該我了。」魑說。
「你問吧。」
「除了玩泥巴,您還喜歡玩什麼?」魑饒有興趣地問:「我聽說人類很喜歡玩具,您下次可以帶過來給我玩一玩嗎?」
「你小時候沒玩過嗎?」蘇明安語含深意。
「自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是這個形態了。」魑說:「我無論去哪,都會死一堆人,明明我並不想殺他們,對不起……」
蘇明安發現這個「異種」雖然外表是成年人,心智卻像小孩子一樣。
「我很喜歡人類中一個叫做『芭比娃娃』的玩具,蘇博士,您下次來陪我聊天的時候,能把它帶過來嗎?」魑說。
「哦。」一聽到這話,蘇明安語調拔高,頓時來了興致:「這個,我知道有個人很喜歡玩,下次把他帶給你玩都可以。他很懂。」
「那真是太好了。」魑笑得天真無邪。
這時,天花板傳來監控人員們緊張的聲音:
「——蘇博士,五分鐘到了。請您快點出來接受精神檢查。」
蘇明安朝天花板回應了一聲:「沒事,我還可以繼續聊,不用出去。」
然而,立刻有兩個士兵衝進來。
「蘇博士,每接觸異種五分鐘,必須接受精神檢查。這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士兵說。
「之前有不少人覺得自己沒問題,其實已經被蠱惑了,請您隨我們出來。」另一個士兵說。
蘇明安想了想,沒反抗,任由士兵把他拉了出去。
出門後,他經歷了一系列檢查,瞳孔檢查、識字檢查、反應力檢查,數十位醫生緊張地觀察他的狀況。
上百個監控無死角地對準室內的異種。蘇明安沒想到地下隱藏著這麼龐大的機構。他方才與「異種」的每一句對話,原來都有幾百人在一字一句聽著。
「沒什麼問題。」負責檢查的醫生蔣英取下聽診器:「博士的精神狀態一直都很好……此前無論是誰,只要接觸了異種都會出現頭暈、嘔吐、五感缺失等症狀,但博士一點負面情況都沒有。」
「所以說博士是與眾不同的人呢。」說話的是另一個藍發的醫生,名喚甄淼淼:「所以博士您稍微感覺到不適,一定要停止溝通,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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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蘇明安每次聽到這群人叫他「博士」,心頭都微微一顫。廢墟世界給他的震徹太深,根本無法忘卻。
「不愧是蘇博士!」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男人走進來:「只是聊了五分鐘,就試探出了異種的生成方式!我馬上就報告上去,聯合政府一定會給您頒發榮譽獎章!」
「這個……」蘇明安頓時覺得不太好。他真的對榮譽獎章沒有興趣,還容易暴露馬甲。
「看似毫無邏輯的聊天,卻能在一字一句中試探出異種的秘密……這是前人根本做不到的。」屈博濤感慨道:「看來我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其他醫生聽了,紛紛點了點頭,眼神滿是敬仰。
蘇明安:「……」
他真的只是和異種隨便聊了幾句,結果這異種自己把信息拼命往外倒。根本沒有什麼溝通技巧。
蘇明安乾咳一聲:「我回去了。」
「請您務必小心。」
在上百人的敬仰目光下,蘇明安有些尷尬地回到室內。
椅子上,魑本來很無聊,一看到蘇明安,表情立刻變得很高興:「呀,你回來啦!」
這一瞬間,蘇明安感覺,魑就像一個等待父母回來的小孩。
「我方才聽說,你們異種不愛和人類交流。但一旦遇上我,你們都會很有興趣地和我聊天?」蘇明安在魑面前重新坐下。
魑想了想:「和您待在一起很舒服,和那些滿臉恐懼的人類不一樣。」
蘇明安想起了自己適格者的身份,立刻扯開了話題:「芭比娃娃的話題談過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魑微笑道:「嗯,我們繼續聊吧。」
此時,監控室的上百號人盯著監控畫面。每一個人的神情都無比緊張。
「十分鐘快到了吧……」有人計時。
「今天的收穫已經很大了,可以結束了。」
「把蘇博士帶出來吧。」
就在這時。
監控畫面中,魑身上的符篆突然開始閃爍,鐵鏈發出劇烈的碰撞聲。隨後,監控畫面黑屏了,人們再也看不到室內異種的情況。
代表警戒的紅光亮起,伴隨著刺耳的警笛聲。
「糟了!異種發狂了!他們沒聊什麼危險話題啊!」屈博濤大喊了一聲。
「這,怎麼會?」蔣英立刻慌了。
這種先例,歷史上不是沒有。部分異種偶爾會陷入一種發狂狀態,這種時候符篆再也無法束縛它們。它們會立刻破封而出。
一旦異種破封,光是這駐地的幾千號人就無法倖免。
「先把蘇博士帶出來!」
「不用帶資料逃,有備份!人先走!」警衛大吼。
「走安全通道,按照安全演習時那樣,不要慌亂!」
瞬間,人們開始向上逃竄。唯有幾個士兵向下邁步,想把蘇明安救出來。儘管他們心裡也清楚,既然魑已經破封而出,這麼近的距離,蘇博士很難倖存。
但當他們接近鐵門的一剎那,警笛聲停止了,就像危機突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