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二章 「晉級五階。」

  晚上九點二十分,邊城。

  「一個寒冷的冬夜,一個年輕人想邀請他暗戀的姑娘跳舞。他需要一朵紅玫瑰,但他尋找已久,卻只能找到白色的玫瑰。」

  「枝頭上的夜鶯為他的感情所感動。它用它的胸脯刺入玫瑰的尖刺。白玫瑰被血染成了鮮紅的顏色。」

  「夜鶯懷著對愛情的希望而死,年輕人卻因為窮酸而被姑娘拒絕,他憤怒地把紅玫瑰扔到了陰溝里。」

  「……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面前是麥克風與收音器,小眉聲情並茂地朗讀著她從玩家口中聽過的童話。一大群孩子圍在她的身邊,聽她講故事。

  這裡是邊城——由於末日城並不安全,不少孩子被送出了末日城。

  小眉一直待在邊城,她不想給蘇明安添麻煩,所以不敢亂跑。

  在發現這裡有一座信號塔後,她心中的嚮往被激活了——在測量之城聆聽廣播的那段時間裡,她就一直很想成為一個電台主持人。

  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坐在信號塔,透過傳聲設備給孩子們講故事。

  「那,小眉姐姐,如果你是夜鶯,你會選擇和那個年輕人相識嗎?」女孩子說。

  「我……」小眉思襯片刻,面對孩子們期待的視線:「我應該不會那麼做吧……我是個很膽小的人,我怕痛,也怕死,我做不到一邊用心血染紅玫瑰,還要一邊歌頌愛情,那太痛了……」

  「夜鶯太蠢了,它為什麼要為別人的愛情而死呢?」一個男孩子說。

  「文中不是有一句話嗎。『然而愛情勝過生命,再說鳥的心怎麼能比得過人的心呢』。」女孩子說:「但我很奇怪……小眉姐姐,我經常聽人們說愛,愛是什麼啊?」

  愛是什麼?

  小眉下意識攥緊了手裡的書頁。這個問題太過複雜,千百年來,詩人與哲學家們窮盡了華麗的辭藻與連篇累牘的段落去描述它,卻沒有人能準確說出它的含義。

  但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她腦中只想起了一個人。

  凌晨時分,坐著輪椅,與她擦肩而過的他。

  那天暴雨,血泊之中,朝她伸出手的他。

  晴朗午後,繁華的都市之間,與她走進電影院的他。

  他的眼神始終充滿包容與尊重,哪怕身處最寒冷的暴雨里,在她眼裡也鍍著陽光。

  人們說,當聽到「愛」這個字眼時第一時間想起的人,就是「愛」代表的人。

  所以,她眼中的「愛」是……

  「喵~」肩頭沉重的白貓打著呼嚕,毛絨絨的大尾巴掃著她的臉頰。小眉像是被驟然驚醒,手指一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童話中的「年輕人」是他,「夜鶯」是她,她會為了他而染紅玫瑰花嗎?

  會嗎?

  她好像……還是不敢。

  「今天的故事講完了,你們回去睡覺吧。」小眉立刻站起身,收拾著桌上的台本。

  時間已經不早了,孩子們打著哈欠離開了信號塔。只剩下小眉怔怔地盯著眼前反光的玻璃,周圍的麥克風閃爍著沙沙的雜音。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眉——我聽說你和蘇明安很熟。我想送他一份新年禮物,你可以幫我參考一下嗎?」

  說話的人是一個女玩家。她染著棕金色的頭髮,模樣很成熟。

  玩家的行動都充滿目的性,這個女玩家也不例外。她知道小眉是蘇明安的任務對象,她想幫助蘇明安,所以會保護小眉。

  小眉下意識道:「你為什麼要送他禮物?你喜歡他?」

  女玩家一愣,而後很快笑道:「不是,我只是想送他一份禮物而已,凱烏斯塔快要結束了,他應該會休息幾個小時,我可以在他休息的時候,把禮物送給他。」

  小眉疑惑道:「你不喜歡他,卻要送他禮物?他甚至不認識伱。」

  「這重要嗎?」

  在小眉不解的神情中,女玩家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信號塔的屏幕數據閃動,照耀得她的側臉泛著瑩白色的冷光。

  「確實有很多人喜歡他,但沒有結局的喜歡也太悲哀了。」女玩家說。

  「那你為什麼……」小眉說。

  「你想聽嗎?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

  「我想聽。」小眉說。

  女玩家笑了笑,垂著頭道:

  「三個月前,我一直處在抑鬱之中,整天整夜只知道哭,我怕喪屍、怕骨骸,我害怕一切副本中的怪物。

  當我坐在公園裡哭泣時,一群傳教的小團體路過了我,他們給了我一本《燈塔手記》,他們說,每個人都可以發揮自己的光彩。」

  女玩家說到這裡,笑了:

  「我當時沒把這玩意當回事,只是去順道搜了一下蘇明安的直播。結果,我越看越上癮,我想他作為同齡人都能這麼厲害,我為什麼不行?」

  「他在康斯坦汀任教的那一天,我母親已經患了精神疾病,我已經絕望了半個月。但他的琴聲喚醒了我……那時候我就在想,他負擔那麼重都能有如此美好的琴聲,我為什麼不能開出花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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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玩家昂起頭,望著天花板晃白的燈光,溫暖的霧氣在她的鼻尖縈繞:

  「他沒有一刻在幫助我,卻始終無形地在幫助我,鼓勵著我走下去。不管他在哪裡——只要我抬頭,就能看到他。

  我想這就是燈塔吧。

  至少,我被照亮了。」

  她在說這段長長的敘述時,小眉就像看到了一朵花的盛開。

  「你好像……很了解他。」小眉說。

  女玩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是個很吸引我的人。」

  她掰著手指,像是思念,又像是譴責:

  「他這個人,經常口不對心。有的時候明明很痛,卻總是一聲不吭自己扛下來。

  明明很累,卻總喜歡把自己壓榨到極限,連續幾天不睡覺。

  明明害怕失去同伴,卻總是故意展現出一副冷酷的樣子,不讓別人握住他的把柄。

  平時最愛說的話就是『沒關係。不累。按我說的做』……可我多希望他能多說幾句『我好累,幫幫我吧,幫幫我吧』。但他始終沒說。」

  女玩家說到這裡,眉毛飛揚:

  「但很多人喜歡他,就是因為他是這樣的人。

  我想,如果我能見到他,我一定要和他說這些話,我要送他禮物,我要他知道其實有人很愛他。」

  聽到這些話,小眉垂眸,語氣壓得很低,像在撕扯粘稠的空氣:

  「……愛。」

  她看著神采飛揚的女玩家,攥緊了手中的台本,胸口悶悶的,有什麼像是堵著。

  她突然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儘管遙不可及,儘管只是自己卑微的嚮往……她想把心裡的話都告訴他。

  告訴他要多休息。

  告訴他她願意陪他面對一切。

  告訴他其實有人很愛他,很多很多人都很愛他,這很多人里也包括她。

  有無數的言語在她喉嚨里交雜,就像眼前的迷霧驟然被揭開——

  ——她一定要告訴他。

  既然她是所謂的「通關關鍵人物」,那麼她不會再煩惱於自己的特殊,她想利用他的重視,親自到他面前,親口告訴他——

  在她眼中,

  他是一場最完美的、五光十色的夢。

  她很喜歡,很喜歡他。

  ……

  「唰!」

  震動延伸而出,整個建築都在劇烈搖晃。

  「鏘——!」

  亞爾曼之劍晃著一層耀目的金光,劍身鏗鏘,像在與使用者共鳴。

  這把金級武器,終於發揮了全部的實力。每一劍附帶的200~500點真實傷害,讓機械軍的防禦盾如同虛設,一劍下去,猶如滾燙的岩漿斬入了冰水。

  ……

  絕對壓制:你的攻擊對任何戰力低於5000的存在都具有「絕對先手」效果,減免一切對手後發的控制及傷害。

  ……

  在「絕對壓制」的bug級被動下,蘇明安斬出的每一劍,都具有最優先的判定。只要對方的戰力不超過5000點,他的劍刃會減免對方的一切攻擊——包括子彈、爆炸、冷兵器、甚至風浪與火光。

  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二分,黎明系統的掌控權推進到了85%。

  「轟——!」

  眼前的走廊已經呈現一個下陷的空洞,布滿了金屬碎片與藍血。大部分機械軍的殘骸四分五裂地從兩邊的玻璃傾瀉而下。如果站在遠處看,這樓層每一秒都會掉下大片機械軍的遺體,就像下起了一場金屬大雨。

  甩完最後一發空間震動,蘇明安足有4760的法力值瀕臨耗盡。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屠殺了多少機械軍。它們就像源源不斷的蝗蟲,收割了一撮又來一撮。

  「叮咚!」

  悅耳的系統提示聲響起:

  ……

  您即將晉升為(五階一)玩家!請完成進階任務,方可進階。

  五階進階任務:

  1、個人聯盟駐地建設度到達2000點(待完成)

  2、戰力到達3000點(已完成)

  3、於世界論壇發布一條帖子,並獲得(一億/玩家個人世界排名數)的熱度(待完成)

  ……

  隨著一聲提示聲,蘇明安的等級被強制停在了五階,但獲取的經驗不會卡著,會等到他升級後一次性補上。

  「個人聯盟駐地」是他從未聽過的板塊,應該會在他回歸主神世界後開啟,世界遊戲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更新,也許……是世界遊戲0.03版本要啟動了。

  「嗡,嗡,嗡——」

  他直視眼前的機械軍,自身已經接近極限——法力值瀕臨耗盡,輪椅屏障也已經消失,全身酸痛發麻。神明對他的計算非常精確,他確實難以撐到結束的那一刻。

  但是——

  他突然聽到鳥羽撲擊的聲音。

  「唰啦啦——」

  ——這裡怎麼會有鳥羽的聲音?

  仿佛一片茫茫的光在鮮紅的警戒燈中閃亮,玻璃破碎聲噼里啪啦響起,

  他轉頭,走廊之上——那是上百隻聚集起來的白鳥,羽翼像是百合花一般純淨,它們撞破窗戶,沖入滿是猩紅警戒光的走廊,就像河裡流動的紅白相間的玫瑰。

  數不清的群鳥沖入室內,尖叫嘶鳴,羽毛鋒利如同刀刃,像颳起了一場利刃風暴。它們拼命地攻擊那些機械軍,為蘇明安分擔壓力。

  「吱吱呀呀——」

  「嘩啦啦——」

  撲閃著翅膀的聲音、羽毛飛舞的聲音、撞擊玻璃的聲音……它們中的一部分掠過蘇明安,往諾亞所在的房間決然地撞去,用鋒利的鳥喙與利爪,幫諾亞擋下那些陰影中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