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九章 「你來救我啦。」

  聽見蘇明安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趙衛東的警惕放下了些。

  「對,火山剛爆發。你是沒撤離的穹地人?」趙衛東皺了皺眉:「很抱歉……我們的實驗失敗了,你現在冒著風險來找我們,也沒有辦法……」

  他的身後,幾個白大褂也走了過來。

  「這樣啊。」蘇明安說:「火山已經爆發了啊……」

  ……

  萍萍:

  展信佳。

  穹地很早就陷入了天災期,火山爆發了,我們無法出去,地上全是滾燙的土和高溫。

  我有些餓,下一批人員一直沒有來,我們的物資越來越匱乏。我現在一天只吃一個饅頭,其餘的時間在被子裡睡覺,這樣會好過一些。

  ……

  在這次火山爆發後,這些研究員的結局,就是抱著他們家人的照片,在地下通道里孤獨地死去。

  他們經歷了二十幾年的漫長實驗,與親人訣別已久,渴求找到能拯救穹地人的方法,卻得到了悲劇的結局。

  更別說,這個時間點……外界應該已經毀滅了。

  「你們下一批的同事不會來了,不必等了。」蘇明安說:「從旁邊地下通道一直往前走,在第三個路口右轉,應該可以找到沒有火山灰的區域,我會在那裡留下結界,等溫度降下來,你們找機會逃吧。」

  「你怎麼就知道下一批人不會來……」趙衛東說。

  蘇明安沒有時間解釋,他拉著茜伯爾就走。

  「——等等。」在蘇明安走了幾步後,趙衛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至少感謝你,告訴了我們出去的另一條路。你不用擔心,即使我和同事們回到外面世界,也會繼續研究救你們的方案,這是我們一生的課題,請你們不要放棄!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我們的團隊正是為此而來!」

  蘇明安沒有回頭。

  他想起了那天地下通道里,趙衛東捧著萍萍照片死去的屍體。

  ……

  外界的春日一定很美吧,溫暖的春風,盛開的花朵,我已經好多年沒有看到春天了……

  我們的女兒現在長成什麼樣了?她的頭髮一定很像你,漆黑,柔順。她的眼睛應該很像我,從小時候就像,大大的,很有神……

  ……

  ……我是多麼,多麼渴望遇見你們。

  ……

  他離開了這裡,給這些研究員們留下了阻擋黑霧的結界。

  走到地面後,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像是末日般爆發的火山。

  粘稠的岩漿,和熾熱的火山灰噴射而出,隱約能聽見遠方人們的奔逃聲和尖叫。

  這個時間點,他經歷過一次,當時救下了封祺祺和茜茜。

  他辨認方向,迅速朝著古堡的方向奔去。

  五年前,這是個十分特殊的時間點。

  古堡中,正在製造病毒武器的另一批外界人,應該還活著。

  ——身為實驗素材的元雙雙,還在古堡里的實驗室,黑烏鴉權柄就在她的身上。

  蘇明安抬頭。

  這天色,看不出是上午還是下午,他和茜伯爾一路前行,路過了不少慌亂逃竄的穹地人。

  他和茜伯爾,如一條逆旅的河流。

  漆黑的天幕詛咒,正朝著世界緩緩壓下。

  五年之前,正是天幕詛咒降臨,穹地瀕臨毀滅的時間點。

  人們依偎在黑暗之中,如尚未取得火種的原始生命。

  「蘇明安,如果……」茜伯爾突然說:「如果我現在去我的木屋,是不是正好能看到十歲的我自己,和那個正要與我告別的你?」

  「也許。」蘇明安說。

  他不清楚這個逆轉時間到底是個什麼機制,是把他們從未來拉回來,還是從因果層面進行記憶判定。但無論怎麼說,現在的第一行動絕對是拿黑烏鴉權柄。

  「——唰!」

  就在他想要衝入古堡的一剎那,一柄金黃的劍猛地插在了他的面前。

  金劍直入前方的地面,光芒炸裂,蜘蛛網狀的裂縫在泥土上蔓延而開,升騰出聖白色的火焰。

  他一抬頭,望見一抹金色的身影。

  細碎的光暈在那人的身上,青年高立於空中。

  青年的手在空中虛畫著,那柄金色的劍又升騰而起,對準了蘇明安。

  「——找到你了,蘇明安。」蘇凜微笑:「我來找你要能量了。」

  ……

  主神世界·79服

  路從床上醒來,揉了揉眼睛。

  第八世界的san值設定實在折磨,他差點發瘋,睡了很久才緩過來。

  他打開郵箱,卻突然看見一封血紅的信。

  他瞬間清醒,立刻點開信封。

  ……

  傲岸者,路:

  你好,我們想邀請你,去一個地方。

  下方的寄件人,是標紅的主辦方,很明顯,這不是一封玩家發來的惡搞信件。

  「主辦方的邀請……?」路輕聲說:「沒有註明地點,看時間是三天後?」

  他揉了揉太陽穴。

  「主辦方又要搞事了?」他撥通了通訊,想看看同為巔峰玩家的北望有沒有收到這種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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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現在應該是北望的睡覺時間,不過沒關係,只要一個通訊打過去,對方不想醒也得醒了。

  果不其然,北望亦未寢。

  「……餵。」一聲帶著十足睏倦的聲音響起,北望的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出現在視頻畫面里。

  「主辦方的邀請郵件,你收到了嗎?」路說。

  「哦。」北望說:「收到了。」

  「看來是對所有巔峰玩家發送的邀請?不,也可能是針對特殊身份玩家的郵件……」路沉吟片刻:「第八世界快結束了,蘇明安應該今晚就能回歸,巔峰聯盟的事,要開始準備了。」

  「哦。」北望說。

  「……好了,你繼續睡吧。」路說。

  「咔噠」一聲,通訊掛斷。

  路嘆了口氣,披上大衣,戴上面具,推門走向街頭。

  剛一出來,他就聽到一陣呼喊聲。

  臉上塗著油彩,舉著血字木牌的人們,正高呼著口號,經過這片房屋。

  「——罔顧人倫的決策者!我們要的是公平!我們要公平!沒有人的生命該被衡量價值!!」

  「——交出搶占的資源,給無償奉獻的醫療人員一個交代,給我們一個交代!他們辜負了我們的信任!」

  「——忽悠群眾遠離冒險玩家,故意分割玩家界限,他們算什麼『聯合』!」

  「……」

  旁觀的人們站在各自的房前,注視著這群高呼不公的人。他們拍照、錄製視頻,感慨著這群人遊行的行為。

  這樣的遊行,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自從「資源優先救助」原則曝光,人們像是被點燃了的炸藥桶。

  即使不知道這樣的遊行有什麼意義,他們依然在高呼口號,似乎以為這樣的輿論能夠扭轉局勢。

  ——或許這就是高維生命的高明之處。

  祂們還沒做什麼,人們就自己槓了起來,劍指在精神救護最前線的聯合團。

  有人宣稱——其實聯合團的高層已經瘋了,那些頂在世界前面的榜前玩家也都瘋了,瘋狂是人類的主題,唯有順應這樣的趨勢才能活下去。

  聯合團要的是權利和聲譽,聰明的人想要遊戲結束後光鮮亮麗的人生,強大的人想要支配和自由的權利,而他們這些人連平安都要不到。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對於未來的展望,這些人很悲觀。

  現在什麼資源都優先灌注榜前玩家,他們則成了被忽視的垃圾。

  遊戲結束之後,他們還怎麼在巨大的實力差距中活下去?那個時候,可沒有死亡復活,也不再有主神世界禁止彼此攻擊的規則了。

  如果還不趁著現在還算公平的時候「抗爭」一下,之後還會有誰來聽他們的呼聲?

  他們甚至建議,公開榜前玩家的把柄,如家庭背景、在意的東西等等,束縛住他們身為人類的底線。

  比如第一玩家,就可以勸說他的母親,讓他的母親拉住他。對於諾爾,就可以影響他的新世界公會,讓新世界公會「感化」他。至於水島川空、呂樹、林音之流,就可以從世家的層面上下手。

  雖然這種說法扯淡,但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主動背棄玩家身份的赫伯特,已經讓一些人的信任消失。

  有人擔心——這些還留存著的榜前玩家,也會突然不顧一切,就帶著進度,放棄人類,遠走高飛。

  給榜前玩家戴上無法背棄的「枷鎖」,似乎是一種好選擇。

  ……

  夜幕降至,天地越發朦朧。

  火山噴發的艷色,成為了唯一的亮光,而蘇凜就飄在亮光之前,金色的能量如同浪花般翻滾。

  「我來找你要能量了。」他說。

  「一邊去!」

  蘇明安不多廢話,立刻發出審判。

  他這幾天為了大戰,已經把情感值推到了滿格的2000點,審判他能連發三十多次。

  蘇凜身形一頓,但並未受到影響。

  自獲得審判技能以來,蘇明安還是第一次看到沒有被控制住的人。

  他不再留手,將一千多情感值全部用了出去,像是光污染一般,三十多道紅紋在空中的蘇凜身上瘋狂閃爍,如同一個壞掉的紅綠燈。

  「喂,你還真是不客氣……」蘇凜的聲音從空中飄下來,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但他的劍已經徹底靜止在了空中,不再下落。

  「走!」

  蘇明安拽著茜伯爾,一把沖入古堡。

  蘇凜應該被控制住了,三十多發審判可不是開玩笑。

  元雙雙的死亡時間就是今天。他必須要快。

  茜伯爾看著蘇明安一路屠殺,看著他沖向實驗室的方向。

  刀刃的金焰飄舞,切割人們的頭顱,所過之處,鮮血四射,屍體一排排倒下。

  與善良的趙衛東等人不同,古堡里的研究員是一群妄圖發起病毒戰爭的惡魔,殺死他們,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鮮血炸裂在他們的身側,風兒刮過茜伯爾的耳朵,她突然覺得很暢快,這樣自由的奔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感覺,讓她痛快極了,好像突然甩去了一切重負。

  「嘎——嘎——」

  漆黑的烏鴉,停在研究員染滿鮮血的屍體上,發出難聽的報喪聲。

  蘇明安一劍砍翻一個研究員,旁邊傳來幾聲槍響,幾枚子彈「叮鈴叮鈴」掉在地上。

  這群人有槍,但他們根本無法破蘇明安的防。

  他一轉頭,看見幾個神情倉惶、連連後退的研究員。

  白色的觸鬚,從蘇明安的身上長出,如同猙獰的巨蟒,朝著研究員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