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沒說話。
他已經想明白,當初的謝路德,就是遊戲副本里針對他這樣蘇凜身份者的一個大陷阱。
覺醒了之後,想要紅玫瑰的謝路德,會讓蘇明安將能最後破局的紅玫瑰交出去,喪失完美通關的機會。
只有謝路德不僅覺醒了,還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有了自己的選擇後,這條路線才被真正打通。
甚至於,可以說謝路德前面覺醒的部分都是系統設定的,系統設定他就是個『突然自我覺醒的騎士』。
如果不是蘇明安對待他的態度一直很平等,又說了許多發自內心的勸說與見解,謝路德也不過是個「突然覺醒,接受紅玫瑰」的陷阱人設罷了。他並不會親手取下那朵,屬於設定里他就很想要的紅玫瑰。
這些遊戲副本……真的是一個環套一個環,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另外,海妖攻城對於一般玩家就已經算是完美通關,如果沒有挑起魂獵與魂族的矛盾,甚至打完海上盛宴就能直接通關,根本就沒有攻城這回事,更別說看清普拉亞背後的秘密。
蘇凜繼承人的這個特殊身份,純粹缺德。
……那是蘇明安離失敗最近的一次。
蘇明安很難想像,如果在雲上城,他真的落到那種進不得退不得的境地,他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究竟是接受神明蘇凜的請求,就此成為觀測者。還是反覆回檔,回上十次,百次,甚至上千次……去尋找一絲絲可能存在的破局機會?
那種絕望感,令人難以想像。
在之後的副本里……他還會遭遇這樣的局面嗎?如果真的出現,他又能做出怎樣的抉擇?
他對未來的渴求已經幾乎成了一種執念。不到那一刻,他真的無法預測。
看著封長和蘇凜即將從另一邊的傳送陣離開,蘇明安忽然開口。
「對了,封長,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封長回頭,看向他,眼神難得很溫和。
好感度爆表的他,看蘇明安的眼神就像看生死與共的朋友。
蘇明安指了指這個通向農場的傳送陣。
「可以拜託你,從這個傳送陣離開嗎?」他說。
「好。」
封長點頭。
對他而言,從哪回去都一樣。他只是感受到了黑羔羊權柄被人拿走,才會從第一部族傳送進黑牆看看情況。如果從這個農場的傳送陣回去的話,他也就是多走點路回第一部族罷了。
為了蘇明安這個「值得交付信任,生死與共的好朋友」,他可以幫這個忙。
他踏入了那個農場的傳送陣,白光大放。
……
一個小時前
「——伊莎貝拉,你看到了井雪純子臨死前留下的筆跡,她說蘇明安沒有被加成五倍實力?」王萬宇問道。
此時,中央祭台上站著四個身影。他們的旁邊有著一個白色的傳送陣,就在十分鐘前,蘇明安踏入了這裡,一直沒有回來。
「是的。」伊莎貝拉說。
蘇明安進入了這個傳送陣,我覺得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童安安說: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了。
「萬一井雪純子是騙你們的,那怎麼辦?」王萬宇反駁。
「如果蘇明安回來時實力是五倍,我們各自逃難就是了。他一個人也不可能殺我們全部。但是,如果他回來時實力是正常水平,那殺了他,我們就賺大了,這還是值得賭的,不是嗎?」瑪格麗特說。
我覺得他的實力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強。童安安說:他的擊殺速度太慢了。而且,剛剛瑪格麗特拿手電照他,他也沒有追上來,看上去確實有問題。
「好吧。」王萬宇也知道值得賭一把,畢竟如果他們真的擊殺了第一玩家,那對於全局而言都是血賺。
「我的職業與工程有關,我們可以在傳送陣邊埋上十幾個炸彈,就算他實力加成了五倍,也會被炸彈阻攔。」沉默片刻後,王萬宇提出提議。
他的排名在二三十的位置徘徊,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他想在全世界面前展現他的實力。
如果第一玩家真的被他的炸彈炸死,那簡直是史詩般的戰績。
「萬一蘇明安馬上就出來了怎麼辦。」
「我們都在這聊幾分鐘了,他還沒出現,應該不會很快出現吧。」王萬宇說:「我們在旁邊先等一會,看看情況。」
他們在周圍的障礙物邊等了幾分鐘,傳送陣依舊沒有動靜。
王萬宇手裡不停製作著各類炸彈,不一會,他的面前就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機械炸彈。
他將各色炸彈,安置在了傳送陣的周邊。
這樣無論蘇明安從哪個方向出來,都會瞬間引爆這些火力十足的危險品。他有自信,蘇明安如果是生命值低的那個狀態,那個脆皮身板絕對扛不住這連鎖爆炸。
片刻後,那座傳送陣便被「裝點」完畢。各類炸彈,機械道具,流動的火焰能量,將那圍成了一處極其危險的陷阱之地。
「妥了。」王萬宇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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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周圍的障礙物後藏好,等待著「獵物」的上門,四十多分鐘過去了,傳送陣一直沒有動靜。
「……他是不是放棄這個祭場的輸贏,徹底離開了?」瑪格麗特出聲。
「不可能,他可是第一玩家,第一玩家不能逃避所有競爭。」王萬宇說。
再等等,也許他還在探索那個傳送陣里的空間。童安安說。
在他們等待的時間裡,祭壇又亮了一座,距離八座祭壇完全亮起只差最後一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由於長期暴露在黑霧之中,他們開始咳血。
瑪格麗特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她的san值已經降低到了40點,開始出現了重影、幻聽、視野模糊等症狀。她甚至能感覺有人在朝她輕聲低語呢喃。
「咳,咳咳……」她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她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在血管里亂竄。
「……冒險者。」
就在她靠在石頭後面,試圖吃點甜食緩解一下時,她看見了自家引導者悲傷的眼神。
「……對不起。」引導者悲傷地看著她:「你好像,好像已經……染上詛咒了。」
瑪格麗特一愣。
她伸出了手。
漆黑的細線,不知從什麼時候出現,此時已經遍布她的掌間,順著她的手臂一路向上,它們像濕潤的海藻,一路纏上她的身軀。
「我……」她張口,鮮紅的血忽然無徵兆地從喉嚨里湧出,吐了一地。
她伸出手,扒住石頭,試圖站起來,身子卻變得驟然無力,她甚至感覺不到她四肢的觸感,像是沉在了無形的黑泥之中。
恐慌的情緒如同洪水一般淹沒了她的心臟,她睜大眼睛,嘴裡漸漸發不出聲音,她的肌膚發生開裂,各色漆黑的污泥從她的眼部、鼻腔、耳朵,甚至指甲處涌了出來。
「瑪格麗特,你怎麼了……」王萬宇聽到這邊的動靜,探過頭來,卻看到這無比恐怖的一幕。
那如同公主般氣質高貴的瑪格麗特,一手扒著石頭,下方的身體卻徹底腐爛,化作了一灘烏黑的爛泥。
她扒著石頭的手指鬆開,根根白皙的手指也開始腐爛。
片刻後,這塊石頭之後,只剩下了一灘讓人看得極不舒服的黑泥。而她的引導者也開始失去神智,無意識地朝著遠方的黑暗走去。
「……」王萬宇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其他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也一臉驚訝。
這,這這……童安安臉色蒼白。
自副本開始後,這還是第一個因詛咒發作而死的人。
一個活生生的美貌女人,突然全身開始融化、腐爛,化作了一灘噁心的黑泥。這般極具視覺衝擊感的一幕,讓屏幕外的觀眾都開始乾嘔。更別說身處其中,有清晰五感的玩家們。
王萬宇的手都在發抖。san值越低,染上詛咒的可能性就越大,他真怕自己也突然染上詛咒。看瑪格麗特這反應,他們基本沒有自救的時間。
他有些後悔,他不該貪這銀星的。這夜晚就不該外出。
我們趕緊去畫祭壇,把大門打開,快點回去吧!童安安眼裡都是恐懼。
「我……」王萬宇也有了離開的心思,而伊莎貝拉則直接起身,離開了這裡。
他猶豫了幾分鐘,剛想收起那些機械炸彈離開,卻忽然看到了一道亮起的白光。
「——等等!我們等到了!」他驚喜地叫著。
那道白光,正是從傳送陣上亮起的——是蘇明安回來了!
一個身影,從傳送陣中走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走出,便踩到了地上那一連串的炸彈。
……
封長走出了傳送陣,恢復了視野。
面前是一片漆黑髮紅的農場景象,搖曳的樹影,黃葉交錯的苞米地,這是農場,他知道這裡。
從這裡走回第一部族,也不遠,正好他可以沿途看看這些族民們的生活狀況。
他邁出一步,卻忽然感覺踩上了什麼。
「嗯……?」他微微一愣。
「轟——!」
下一刻,極為突然地,一聲巨響響起。
爆炸淹沒了這個傳送陣,火光一瞬間包裹了他的身體,煙霧散開,將周圍完全遮蔽。
「——上!」不知從哪裡傳出一聲極高分貝的男聲,能聽出他強烈的興奮。
封長側過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他揮出一刀。
一道漆黑的細線,順著揮出的方向揚起,眨眼之間,便刮過了整片祭壇區,連地上的大型祭壇都開始開裂。
煙塵散去。
那撲過來的王萬宇,連同他的引導者一起,上下身軀緩緩分離,如同被一根弦切割而過。
「我……」看著那從傳送陣里走出的封長,王萬宇一臉懵比。
……這nm是誰啊?
他的鮮血慢一拍地濺在地上。
在倒下的時候,王萬宇還沒明白——這明明進去的是蘇明安,為什麼出來的時候就換了個人?
「你……」他吐著血,很快便斷了氣。
封長黑著臉,上前一步,一刀揮下,連那還躲著的童安安,都被他連石頭帶人一起削死。她的防禦罩在他面前如同紙糊。
蘇明安這時,才從傳送陣里走出。
……封長還真好用。
但僅限於此了。即使好感度很高,封長也不會插手祭場。只是有人對封長出了手,他才會還擊。
「……你還真是在拿我當先鋒啊。」封長說著,卻沒有生氣。
好感度滿格的他,不會為這種事情生氣。
「能者多勞嘛。」蘇明安笑了笑。
「……我看殘局也差不多了,你獲勝應該毫無問題。」封長說:「我就先離開了。第八天的繼任儀式,我在第一部族等你。」
「我在今天白天就會到達第一部族。」
「嗯?好。」封長點頭:「期待你的到來。」
「對了,茜伯爾……」蘇明安將昏迷的茜伯爾放在了地上,她的手臂上,出現了代表詛咒的黑線。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