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五章 「佰神忠實信仰者。」

  ……

  在被嚇跑之後,水島川空逐漸覺得不對勁。

  以她對蘇明安的了解,如果他的引導者真是第一引導者,他應該表現得更加低調,而不是這麼囂張。

  但她離開之後,天色便已入夜,直到憋到了白晝期,她才又折了回來。

  天空中,兩道黑點再現。

  「嘭!嘭!」

  兩人落地,水島川空的視線從方老師,呂樹,山田町一三人身上掃過,沒有如願看見蘇明安。

  「蘇明安呢?」她問:「我有事情,想問他。」

  她的身側,位次第三的典司,身上火焰升騰,氣勢壓得麗麗娜和卡莎無法抬頭。

  「水島川,冷靜點,在這裡對我們出手,不是什麼好選擇。」呂樹表情還算平靜。

  他知道自家的麗麗娜絕對打不過典司,他自己又無法出手,所以,如果水島川空真要在這裡殺他和山田町一,他們反抗不了。

  水島川空再度觀察了一會,確認蘇明安好像真的離開了。

  「冒險者。」典司瞥了一眼那些躲在屋子裡的人們,像在看地溝里的老鼠:「我們可以殺了他們。」

  「現在嗎?」水島川空微微一愣。

  這第二天,就對榜前玩家出手,她感覺為時尚早。樹大招風,如果想要走到最後,她不想在前期就這麼快樹敵。

  「沒什麼需要猶豫。」典司說:「有我協助你,這些冒險者,根本不值一提。」

  他說著,手裡的劍高高舉起,劍身周圍,空氣都被燒灼得扭曲。

  而與此同時,距離這裡約一千米的山坡上,還蹲著遠程觀察的兩個玩家。

  端著狙擊槍的,是個棕色長捲髮的西方女性。

  她的左手是一條機械的改造手,骨節處發出「咔咔」的輕微聲響。

  「這是紫級品質的狙擊槍『死亡之星』。」一名黑衣男人說:「讓你的引導者小心點用,這槍的子彈是特製的,一槍五十積分,開一槍就要大出血。」

  男人是荷國人,名叫西里斯,以前是僱傭兵。為人豁達瀟灑,厭惡虛偽和無能的貴族。

  而面前那女人名叫伊莎貝拉,是個將她自己改造成半生化人的狂熱科學家,她控制欲強,夢想是實現人類大腦和機械的完美結合。

  「有了這把槍,只要能一槍命中,蘇明安的引導者也救不了他。他的分身目前還沒有發現在哪裡。但也沒關係,他復生分身應該有大代價。」西里斯說:「開一槍就走,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上演在全世界眼前的大成就。如果失敗了,也沒事,隔著足足一千里,他不會發現是誰開的槍。」

  他的心裡,已經漸漸把第一玩家當成BOSS來打了,用的也是對boss的攻略方法。

  伊莎貝拉調整好槍械,掏出望遠鏡,觀察著遠方的動靜,忽然「咦」了一聲。

  「蘇明安好像不見了。」她說:「不過沒關係,狙殺呂樹或者山田町一也沒事……」

  她眯著漂亮的藍眼睛,緩緩直起了身子。

  「……或者水島川空也行。」她忽然說。

  「水島川都來了?」西里斯心裡一驚:

  「我聽說,水島川空的引導者是典司,殺傷力僅在封長之下。我們可以再觀察一下。這一槍,我們一定要打出效果來,至少必須要殺死一人……」

  ……

  「——水島川。」

  就在那把劍即將揮下之時,蘇明安從小道走了回來。

  水島川空看見茜伯爾時,便立刻發現蘇明安的引導者換人了。

  「身上一股玖神的氣息……果然不是第一引導者。」典司冷笑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幾年前被趕出第一部族的大小姐,茜茜·澤萬吧。」

  茜伯爾抱著獵槍,抬著頭,表情並不慌張。

  「這個茜茜有什麼特殊能力?」水島川空聽了典司的話,知道她可能是遇上唯一的一對「異教徒」了。

  「沒聽說過什麼能力。」典司說:「一百位次的廢物而已。」

  水島川空眉頭一松,她忽然放下心來。

  在為蘇明安摸了一手爛牌感到高興的同時,她也在疑惑——那這樣一來,為何蘇明安不選擇藏起來?

  他是空城計,聲東擊西,還是有別的依靠?

  她曾經在蘇明安手下吃虧太狠,已經學會腦補對方的行動。

  「審判者典司。」蘇明安說:「據我所知,你是穹地之間,佰神的忠實狂信徒。」

  「自然!」

  聽到蘇明安提起佰神,典司表情霎時嚴肅起來:「剪除詛咒瀕臨爆發者,審判他們的罪惡,是吾之忠實信仰的證明。若問整片穹地誰的信仰最忠誠,吾不會屈於任何人下,哪怕是封長大人也不例外——」

  「哦,你是佰神最忠誠的信仰者啊……」蘇明安笑了笑。

  他的直播間,此時已經笑瘋了。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這老頭子還不知道他家神就站在他前面。

  真要讓他把這一劍揮出來了,我估計他知道真相後要切腹自盡了。

  來,期待一波川劇變臉。

  不會到最後,其他九十九個引導者全都叛變,跟隨第一玩家了吧?

  ……

  典司看著蘇明安莫名其妙的笑容,皺了皺眉。

  他舉起了手裡的劍,已經準備揮下。

  「——等等!」水島川空制止了她的行為。

  她上前一步:「蘇明安,我知道,你這次摸的牌並不好,你匹配到了最差的引導者。但是沒關係,我可以不對你出手,甚至可以為你提供庇護。在最終環節到來前,我都可以保你不被其他引導者攻擊,你相信我,典司有這個壓倒性的能力。」

  聽著她的話,典司皺了皺眉。他不清楚水島川空為什麼不出手,他可不想做誰的保鏢。

  「冒險者,我必須要提醒你,這是戰爭,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戰爭。」典司說:「即使遇上你的愛人,或是你有好感的對象,也不能心軟提出要保護對方……」

  「等等,我們不是這種關係。」水島川空滿頭黑線,她繼續看向蘇明安:「我可以為你提供庇護,蘇明安。你明白的吧,一個弱小至極的引導者,會讓你在白晝期的處境變得危險。就像現在,我知道你有分身,我不能一下殺死你,但要想干擾你的行動,讓你無法收集齊12顆銀星,對我來說很容易……」

  被狠狠鄙視了的茜伯爾抬眼,看了水島川空一眼,沒說什麼。

  「你應該知道,現在全世界的目光,都匯集在了你身上。那些大街小巷,公園酒館……很多人都在一眨不眨地盯著你。現在的情況,和第四世界已經不一樣了,你要是真在這裡輸了,那造成的影響,可不止會針對你一個人……」水島川空說:「你能想明白嗎?」

  「嗯。」蘇明安點頭:「我知道。」

  他想得很明白。

  和之前的情況不同,現在的人們做的任何打算,都是以他為第一玩家為基礎,所進一步規劃的行動。比如,「英雄計劃」、各類賭盤賭局、針對榜前玩家的收攏,或是以「第一」為名頭扯的大旗……

  如果他輸了,各項規劃也會大變動,而那些瘋狂的燈塔支持者,說不定還會做出當街鬧事、廣場自焚、論壇爆破、衝擊組織建築等恐怖行為。

  他所代表的,已經不是一個「名號」,而是一種「新秩序」。

  一種,在「第一玩家」為基礎之上的,在「第一玩家」為背景之下的,目前剛剛建立好的新秩序。

  它脆弱、架構不穩、搖搖欲墜,還需要更久的時間,需要更多的人去添磚加瓦,而在秩序徹底穩定之前,最基礎的一塊磚被抽走,就會造成全面性的崩塌……或是,重構。

  這種重構可能好,可能壞,從遊戲開始到現在,長達三個月的第一玩家換人,可能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啟。但這個新時代的旗幟,交到誰的手上,沒人知道。

  它是未知的,混亂的,不穩定的。

  當然,水島川空提出庇護他,可能是她想看看他的底牌,再伺機下手。

  「你現在的說話方式,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蘇明安忽然說。

  「嗯?」水島川空有些疑惑。

  「當時,第二世界結束時,我們在茶館的初見。」蘇明安笑著說:「『翟星的控制權,絕對不能落到你的手上。第一玩家——還是適合更穩定更見識廣博的人去當』……當時的你,說這句話時,也是如此的『顧全大局』的俯視語氣,真是十分令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