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四章 「蘇凜你死得好慘啊2.0」

  副本開啟第九天·早晨8:00

  潔白的大型會議室內,人們坐在一排排長椅之上。

  他們低頭,神情悲傷,肩佩白布。

  普拉亞當地的,名為奇蹟草的植物,捧在他們的手上。

  奇蹟草意味著逝去、永恆,只有一個場合會使用這種植物。

  窗外的風雪打在紗紙之上,室內顯得格外寒冷。

  神情嚴肅,白髮蒼蒼的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台上。

  他的身邊,左右坐著佩戴著白布,手捧奇蹟草的部長們。就連一向著裝鮮艷的朵雅都束起了發,未沾脂粉,身著一身潔白的長裙。

  「今天,我們在這裡,沉重地悼念一位英雄。」克立弗輕聲開口。

  他的聲音蒼老而厚重,迴蕩在安靜的會議室中。

  「……他是過去拯救了整個普拉亞的救世者,是率領著居民登上那座神明之城,阻隔了風暴災難的英雄。」

  ……

  魂獵們,會成為滿腔正義與熱血,被任務所交織而成的羅網籠罩,被人們口中傳頌的故事洗腦,要為了剿滅魂族廝殺終生的『人』

  ……

  「之前由於王室的信息封鎖,我們未曾知曉他的功績,也未給予這位回歸的英雄足夠的尊重。」

  「但現在,」

  「他的功績不該被磨滅,他的精神應當永存。」

  「他的名字將長留於這一時代,並流傳至後世的偉績之中。」

  ……

  立碑,立名,被吟詠詩篇,他們留下身後之名。成為標誌性的英雄魂獵,激勵著下一代繼續前行。

  ……

  「普拉亞遠離天災侵擾,走至如今繁榮昌盛的局面,離不開他的犧牲。」

  「……他一直守護著這片土地。」

  「並在最危急的時刻回來,仍然義無反顧地,沖在了抗擊災難的第一線。」

  ……

  仇恨世世代代,近乎刻進了他們骨子裡,融進了人們血肉里,再無緩解的可能。

  他們將生命交給了這片他們熱愛的土地,為此奮戰終生。

  ……

  「他永遠是我們心中,近百年來最偉大的英雄,是拯救整個普拉亞的『勇者』。」

  「從今以後,再沒有人能復刻他的功績。」

  「他的名字,無可磨滅地刻在了普拉亞的歷史中,並將隨著我們的傳承被人銘記。」

  「英雄不該被忘卻。」

  「希望在座的各位,銘記這座曾指引我們前行,引導我們上一代、這一代、並將繼續激勵無數代普拉亞居民的……燈塔。」

  人們低著頭,神情悲傷。

  坐在角落裡,身份為死者朋友的奈落,木然地垂著頭。

  克立弗的話語縈繞在她的耳邊,她卻像失去了聽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她的拳頭緊握,指甲陷到了手心裡,鮮血漸漸漫出。

  而就在此時。

  「嘭!」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道身影迅速闖了進來。

  「哪個不懂規矩的傢伙!」正在念悼詞的克立弗,憤怒得老臉漲紅。

  沉浸在悲傷中的人們,向後看去。

  一個身著黑袍的傢伙,走路帶風般闖了進來。

  「琥珀?」艾斯克看了眼闖進來的人。

  他被影這突然闖進來的行為氣笑了:「——你這首領終於肯出現了,嗯?海上盛宴的時候你忙著占點,我們的會議你來都不來,最危險的攻城的時候你又不在,連目送英雄遠去都做不到——現在這種追悼英雄的時刻,你又這麼突然地闖進來,對蘇凜大人沒有一點尊重,你還真是一位『合格』的魂獵首領啊。」

  影瞥了他一眼,沒理會,將手中的東西拋在地上。

  「嘭!」

  所有人或悲傷或憤怒的視線,瞬間被那件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布袋。

  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零零碎碎的,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琥珀,我們正好要召開關於取消你職位的會議——」克立弗完全不管影帶來了什麼,他已經氣得滿臉的白鬍子打顫。

  「等等……」

  一身白裙的朵雅,忽地站了起來,攔住了他。

  她看了眼地上的東西,震驚地抬起了頭,看向影:「……琥珀,地上的這些,都是資源之石?」

  克立弗被朵雅的這一聲驚呼,瞬間止了怒氣。

  他的眼神微微偏移,看向地上的東西。

  那掉在地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石頭,正散發著一圈奇異的光。

  ……那正是能夠用來維護結界、鑑定魂族的珍惜寶物,資源之石。

  這種東西極為珍貴,當初就連蘇明安來報名魂獵時,也只獲得了一小塊。在普拉亞,它被視作戰略物品。只是小小一塊便近乎價值連城。

  當初,亞特號運送的,名為「亞特之石」的交易商品,就是資源之石的一種。

  它一般還需要巨型的托盤石來保存,不然在取出之石便會冒出白氣,開始自動損失能量,逐漸變成無用的石頭。

  只有被精心加工過,製作成發放品的資源之石,才能被隨身攜帶。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但現在,

  地上的這一大片……這散落的一大片,這擠滿了大布袋的東西……

  它們竟然都是珍貴無比資源之石?

  價值連城的資源之石,竟然像路邊的小石子一般,裝滿了一整隻大布袋。

  更別說,它們的能量看起來還未曾損耗,明明它們還是初始的狀態,還未被加工過。

  現下,結界剛剛建立,又遭遇新一波的海妖攻擊,正需要這一批資源石。

  等於說,琥珀救了他們。

  「琥珀,這些資源石是……」

  克立弗的怒氣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看著地上的這一大袋子資源之石,他看向琥珀的,原本憤怒,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漸漸轉變,逐漸像在看著親爹。

  「你以為我這陣子做什麼去了?」影嗤笑一聲:「那幫明明在攻城期間,還要急著占點的玩家,可真富裕啊……還有那群被伯里斯支配的,硬是要衝擊據點的居民們,他們可真是一群被迷惑了心智的可憐蟲。要不是我把他們給『制裁』了,怕是內城早就天下大亂了。」

  「居民們衝擊據點?」克立弗抓住了這個重點,他頓時怒氣沖沖,一拍桌面:「誰發布的命令!」

  人們面面相覷。

  他們的目光不住梭巡著,想看著誰會發布這麼腦殘的命令。

  「別找了,那些居民都是被控制的。」影有些懶散地打斷他的話語:「——至於你們,估計也被人下過暗示,所以才下意識不管這件事。要不然,那幫傢伙不至於這麼猖狂。」

  當初,伯里斯確實支配了一群居民,讓他們幫他衝擊據點。伯里斯當初來到魂獵們的會議室,也只是給這群魂獵部長下暗示,讓他們不要管此事。

  他蠱惑npc的實力還沒有達到可以把他們全員控制的水準,頂多就是下個暗示,將這些部長排除在他的據點之外罷了。

  不過,他的計劃依舊被留守在據點的影全盤擊碎。

  影這些日子幹的事可不少,有著塞維亞守著林音,他直接選擇了自由行動。

  他跑了數個奴隸據點,將普拉亞都逛遍,才聚集出了這麼一大袋子資源之石。又在順路回來的時候看見指揮居民衝擊據點的伯里斯,而後順帶開了個空間震動把人乾死。

  他不管伯里斯的不死鳥技能還有多少次,還能支持這個人復活多少次,反正他看見了就殺。

  在得到本體的遠程命令之後,他直接拽著手裡的布袋子跑到了會議室來。

  「琥珀。」克立弗看著他:「我很高興你能帶著這麼多的資源之石回來,但你能否解釋一下,這些未被加工的石頭,為什麼能不泄露能量……」

  在看見帶回資源之石的影后,克立弗絕口不提要取消他職位的事,態度轉換十分之快。

  「哦,這個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蘇凜給我的。」影笑了笑。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什麼時候給你的?他還活著嗎?」

  朵雅站了起來,她的眼中滿懷期待。

  「那應該是死了吧。」影笑著說:「這些是他提前給我的,我只負責整合和帶到。」

  他在這邊開玩笑,聽著他的話,所有人的神情卻同時一滯。

  角落裡一道紅色的身影,更是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對了,我這邊還有事要說。」影不管這些人怎麼想,也不管奈落有多傷心:

  「現下,海妖王只是暫時被打退,回去休養了,只要她的身邊還有其他海妖,她就是不死的。我們如果要阻止這場災禍,只有兩種方案。一個是投入一切,付出巨大的犧牲來殺死她,一個,是利用這些石頭維護結界,讓你們的庇護所再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他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當然,就我個人而言,這些都不是什麼好方法,我有一個新的點子,需要你們的助力……」

  ……

  風雪越來越大,似白色的波浪般濃郁。

  凜冽的冷空氣頻繁地灌進人們的衣衫內。

  他們憂心忡忡地望著那幾乎無窮無盡的海妖。

  昨天,藍色海妖不敵紅色海妖,退了回去,那艘載著蘇凜的小船也瞬間破裂,被洶湧的海水淹沒。

  ……他們注視著普拉亞的英雄,死在了離他們不遠的海面上。

  噩耗頻傳。

  在小船被淹沒的一瞬,最外層的,布滿裂縫的結界,終於在海妖的衝擊下完全破碎。

  海妖們洶湧而入,已經開始衝擊他們剛剛升起的島嶼結界。

  如果這道島嶼結界再破裂的話……除了王城結界,他們便無處可逃。

  不過,那隻血色的海妖王似乎是被蘇凜消耗了精力,暫時沒有出現,也許是回去養傷了。

  如果她再隨著海妖一同衝擊這道城牆島嶼結界,怕是他們連一天都抵擋不住。

  但,她的休養也遲早會結束,到了那個時候……

  他們真的沒有信心,去面對那天災般的海妖王。

  風雪之中,天幕像黑色的鍋蓋朝著人們扣下,氣氛十分壓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從會議室中走出的奈落,拳頭攥得緊緊的,有血絲流出。

  她掠過了愁眉苦臉的人們,掠過這片城牆,走至旁邊的小山坡上。

  她的步子有些蹣跚,身形也有些搖擺,像是走路都很費力一般。

  走著走著,她坐了下來。

  她有些模糊的視線鎖定著那片星河般的大海,取出了一片葉子。

  葉笛湊近她的嘴邊,一陣清脆、優美的聲音傳了出來。

  像自由的清風,這樂聲一出,便傳出很遠。

  「嗚——」

  「什麼聲音?」有魂獵回過頭。

  「有人在吹笛子,挺好聽的。」旁邊幫忙搬東西的居民笑呵呵地說。

  「這麼危急的時候,聽聽音樂也很好。」

  「普拉亞還有這種聲色的樂器啊。」他們聊了起來。

  「嗚——」

  葉笛的聲音,迴蕩在安靜的城牆上,這般格外清脆、安然的樂聲,讓傷者的呻吟聲都小了很多。

  山坡之上的少女,無視風雪,頂著滿頭的雪花吹奏著。

  她身後飄揚著的紅髮,像一面立於坡上,激勵人心的血色旗幟。

  但她吹著吹著,手中的葉子忽地放下了。

  不知怎的,一股哽住的感覺在她的喉嚨里徘徊,像是有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讓她吹奏了。

  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是什麼,只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會吹不下去。

  她卷著手裡的葉片,喉嚨中的那股滯澀感越發明顯。

  「小姑娘。」

  這名中年魂獵緩緩蹲了下來。

  他的手在懷裡找了找,拿出了一張方方的白帕,貼上她的臉。

  「……你哭什麼呀。」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