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 「毛絨絨的溫暖」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六章·「毛絨絨的溫暖」

  水島川空看見自己指甲開始變長,手背上長出了細微的絨毛,房間的門已被打開,今夜的月光灑落進來,似乎在歡迎她走出。

  她依照提示到了一間比較大的屋子裡,紅燭在台上燃燒著,發出「簇簇」的響聲。

  裡面,她的狼人隊友們已經聚集。

  這裡是他們狼人陣營的玩家,在行動前的討論地。

  「……他沒來?」一人開口。

  「無所謂吧,不需要徵求那個傢伙的意見。」

  「為什麼白天不下手?」

  「這個鎮子沒那麼簡單,我覺得不單純是陣營之爭,我擔心,如果不能解除鎮子上的秘密,可能等待我們的會是全滅。」

  「所以要留人去解密嗎?」

  「我可不放心把可能性交到陌生人的手上。」

  「……哼。」

  「今夜連刀嗎?」

  「連刀嗎,我擔心殺的又是他的分身。」

  「這場比賽的勝利,早就已經掌控在我們手中,有了那個好人的背叛,好人人數不可能多於我們,夜晚襲擊環節從戰略意義上來說不重要,殺了蘇明安才重要——這不只是個純粹的狼人殺遊戲。」

  「那個……我覺得是不是試試殺別人,好多神職都在明面上了……」

  「不,你不明白,這場比賽中身份與陣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把第一的位置讓出來……」

  「風暴科囑咐你這樣做?這麼針對他,你不怕聯合團總部宣揚出去?」

  「人類從不缺英雄,不差他一個,他從前只是個學生,走到這個地步肯定有貓膩,我是站在全局的角度思考。而且,他找線索的能力令人膽寒,放他在場上,我們說不定真有可能被翻盤。論壇上不是說了嗎——『蘇明安是一個善於創造奇蹟的人』。」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今晚繼續刀,沒死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已經快控場了。」

  「分到你這種隊友,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災難。」

  「別說廢話了,準備襲擊吧,我估計他已經有防備了。」

  ……

  夜色沉寂。

  路上沒有一絲燈光,只有陣陣狼嚎,響徹在死一般的小鎮內。

  水島川空和隊友們走在道路上,落地無聲,他們眼裡只有那間銘刻著「一號」的房屋。

  他們的身形被籠罩在濃密的黑霧裡,密不透風,以確保被襲擊者看不到他們的模樣。他們的聲音也被偽造過,與之前完全不同。

  ——現在是狼人刀人環節。

  被刀者可以反擊,但一般來說用處不大,屋內空間狹小,被襲擊者不得出屋,還要同時面對那麼多的狼人玩家們,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之前的第一夜,他們襲擊得無比輕鬆。

  「我先限制住他。」水島川空輕聲道:「而後你們再上,他不能出房間,很好對付。」

  「好,我負責限制住他的行動。」隊友應和著。

  面對著這扇安靜的大門,水島川空手中出現了漆黑的長刀,她用著刀柄抵上木門,紅光一閃,門鎖便瞬間消失,可輕而易舉地入內。

  「吱呀——」

  她的注意力一瞬無比集中,儘管已經有了一次成功的經驗,可她不認為對方是閉目等死之人。對方狡猾得很,看他白天那麼悠閒找線索的模樣,一定有了充足的防備……今夜的襲擊一定無比艱難,可能要用盡後招才能成功。

  房門發出輕響,她的身形閃入,精神光波一瞬擴散開來,將整間房間完全籠罩,確保精神干擾一直存在,下一刻,她的黑刀,直直地朝著床上扎去!

  「唰」黑刀徑直扎入床鋪,水島川空身形一抖,被扎通了的床鋪倒塌。

  「……不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水島川空眼中閃起紅光,因為狼人的身份,她擁有著些微的夜視能力,卻沒在房間裡看到人。

  整個房間的布置無比簡單,也和它狹小的面積有關。除了放著盞熄滅燭台的紅木桌外,只有一個凳子,一張木板床,還有一個無比明顯的拉門櫃。

  不在床上,不在床底,桌子下面也一覽無餘,水島川空還特地抬頭看了一眼,以防那個傢伙藏在房樑上面,但沒有見到人。

  那麼,唯一可供躲藏的地方只有……

  「噗嗤。」有人輕笑出聲:「不在能看到的地方,還能在哪呢?蘇明安,你躲到了一個最愚蠢的地方。」

  「把柜子圍起來。」另一人說著,似乎也抽出了武器,直直指著櫃門。

  「……」水島川空執起黑刀,她如同一隻獵豹一般蓄勢待發,似乎隨時可能揮下雷霆一擊。

  黑夜之中,無比寂靜,安靜得只有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躲在床上,或是站在門前等待……多少還有點翻身的機會。」隊友笑著說:「躲在柜子里?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是放棄了嗎?」

  「別放話那麼快,萬一他不在柜子里,全場觀眾都看著你尷尬。」另一個隊友小聲提示著。

  「——!好像,是個問題。」隊友有點惱羞成怒,發現了這個問題——那個傢伙真的會選擇躲在柜子里嗎?是不是……也太蠢了。

  隊友想要急於求證一下自己剛才有沒有對著空柜子丟人,連忙單手一指,櫃門瞬間大開。

  「晚好。」

  他們聽見無比熟悉的聲音。

  那個人居然真的坐在柜子里,還在朝他們微笑。

  「你們也沒睡啊。」蘇明安抱著被子揮手:「今晚我查驗的是艾尼,引導者安蓮娜告訴我,他居然是個好人……挺遺憾的。」

  一人發笑:「居然真的在裡面……不過,蘇明安,你真把自己當成預言家了?」

  「難道不是嗎,我覺得我報的查驗還是很真實吧?」蘇明安攤開手:「我本來以為今晚會很安全的……你們看,一個不被所有人信任的預言家,白天隨隨便便就能被污衊、放逐……但是我早上特意和呂樹眼神交流那麼明顯,就想讓你們明確他才是女巫……結果居然不刀女巫,還是來刀我,我真的挺傷心的。」

  眼前的人看似毫無防備地說這話,水島川空的警惕卻一刻沒有放鬆。

  她知道,面前這個人從來不是什麼自暴自棄的人,放棄之類的詞彙與他完全無關——這是一個能用盡身周一切可利用要素,讓自己走下去的傢伙。如果說他現在坐在柜子里,看起來很好對付……那她可能還忽視了什麼。

  他為什麼要坐在柜子里,以一種對話的姿態……

  對了。

  水島川空明白了:「蘇明安,你想和我們談判?」

  他在故意放低自己的位置,將弱點毫無遮掩地展示而出,他的膽子真大……幾乎在用自己的生命和他們賭,賭他們看到他的第一時間不是動手。

  不過,也正是因為蘇明安現在在柜子里,毫無退路,他們才能如此放鬆地和他說話,要是他一開始就在床上,可能雙方已經打起來了。

  ……真是一個連自己處境都能利用上的,可怕的傢伙。

  「是啊,談判。」蘇明安靠在櫃面上,手上連把武器都沒有,看上去悠閒極了:「預言家與狼人陣營的……一次談判。」

  有人發出輕微的笑聲,但這笑聲很快被壓下去了。

  「你想說什麼?」水島川空問他。

  「現在,掉頭,右轉。」蘇明安指了指門外:「看到外面房子上那個四了嗎?到那個屋子裡,殺了他,那可是真女巫啊,毒還沒用,不抓緊機會?」

  「你對你的逐光者可真狠啊。」一人這麼說。

  「沒辦法,想想預言家還是比女巫重要得多吧……雖然我是一個沒人信任,日常一打十一的預言家,但是連狼人陣營的玩家都不信我是不是也太悽慘了點……」蘇明安笑著說:「我想搞清的並不是狼人的身份,只是這個鎮子的謎團罷了——不如先放過我,讓我給你們解解密,等到幾天後才來刀我?」

  「唰」地一聲,水島川空出刀,刀面抵上他的喉嚨。

  她如鴉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顫了,眼中流瀉出一線屬於狼人血紅的光。

  「不需要。」她冷道:「無論是我還是愛德華,都能解開最終的答案,你還是去死好了。」

  「怎麼對我敵意那麼大……」蘇明安微微嘆息:「我記得我的魅力應該有A的吧,怎麼就說服不了你們呢……」

  水島川空察覺到一絲細微的不對。

  這個傢伙說話的語氣,怎麼那麼……

  「這還是蘇明安的分身?」有人點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對了。

  水島川空眼前一亮——這個人說話的語氣,過於輕佻了,根本不像蘇明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沒有那麼厚重,倒像在看一個普通的玩家。

  「小心他的真身!我們不知道真身在夜裡是否能夠行動……」水島川空迅速收回發散的思想,她其實意識到了分身的這個存在因素,但不確定是否二者可以在夜裡同時行動。

  但如果是前後夾擊的話,可能會藏著他們沒有察覺到的危機。

  「你的本體在哪?」一人有些緊張地問他。

  「先回答我的問題吧?」明明黑刀已經抵著他的脖子,再進一寸就能取他性命了,蘇明安的笑容卻依然不變。

  明明是處在最危險的境地中,他卻安然地好像在自己家裡,對著夜間闖入的客人們笑著:

  「——先回答我,狼人們,要試著和你們親愛的預言家合作嗎?」

  「還是先殺了吧。」一旁的人忍不住他這過於輕佻的態度,扭頭說。

  「等等,我覺得合作也不是不行……」有個狼人有些猶豫。

  「你要和他合作?」那人說。

  「我們對他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我覺得他不是自私的人……」

  「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問題。」水島川空冷然道:「我們是敵人,有絕對的利益矛盾,沒有退路。」

  狼人不說話了。

  「……看來談判失敗了?」蘇明安靠著櫃面看著他們。

  「等一下,先別殺。」有一人按在了水島川空的刀面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我們想辦法把他的主體逼出來,不然就算在這裡殺了他的分身,明天我們依舊能看到這個傢伙,沒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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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島川空點了點頭。

  事實上,她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一直沒有出刀。

  分身這個技能確實bug,如果不將分身和本體一同殺死,另外一方就會復活對方……所以,最好能找到蘇明安的本體,一起殺死。

  「水島川,你們真的那麼殘忍?」蘇明安的話語從柜子里傳出。

  水島川空被叫到名字,下意識移過眼神,才反應過來。

  「唰」地一下,她的黑刀刺入了櫃面,擦著對方的臉而過。

  「……你的本體在哪裡?」水島川空盯著他的眼睛。

  「你猜?」蘇明安笑得很無辜。

  「唰!」黑刀一閃而過,卻只擦過一片空間波紋,水島川空迅速轉過身,看見位移到紅木桌面上的蘇明安。

  「愛德華沒來?」蘇明安看了眼:「所以他真的是獵人?」

  水島川空再次斬出一刀,同時暗中放出精神攻擊。

  但下一刻,在其他狼人還沒來得及動手之時,她感覺自己的脖頸被一個鋒利的東西頂住了。

  ……對方的速度,快到驚人。

  「愛德華沒來,你們在得意什麼?」蘇明安的劍刃抵著她的脖頸:「第一夜我確實沒什麼防備,才讓你們得手。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前三個世界的sss是白拿的吧?就這戰鬥力,你們還想殺死我?」

  「啊——!他話好多!這個分身好煩!」狼人隊友手掌大開,一陣強風瞬間將蘇明安推了開來,救下了危險之中的水島川空。

  她抬起頭,看著那再度迅速襲來的蘇明安。

  ……是真的好煩。

  以前蘇明安那在全世界眼前自殺的行為,讓她整夜整夜忘不了他的眼神……但在接觸到這麼一個分身後,她開始慶幸真正的蘇明安是那麼個模樣……

  他至少不會像眼前這個分身一樣不停嘴地嘲諷,把她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攪得一團糟。

  她真恨不得一刀切死這個分身。

  她想跟進一步,卻感到周身一陣震顫,在出刀之前,她看到他眼底里閃過的一道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