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得全部屏息,目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鳳瑤,等待她的宣布。
只聽鳳瑤說道:「台後的更衣室里,有一百零八套衣服。其中,八十八套是女子服裝。」
說到這裡,鳳瑤微微一頓,目光在台下的一張張面孔上掃過。每當掃過一張女子的面孔時,便露出一分笑容,掃視一圈過後,已然變作了熱忱:「今日更衣室里的衣裳,全部對外開放。那麼,從現在開始,所有想要上台的夫人、小姐們,請隨我來。」
人群中寂靜了一剎那,隨即轟然喧譁起來:「真的嗎?」
「我們真的能上去嗎?」有人這樣問道。
然而,有一部分人已經擠開人群,往更衣室的方向跑去了。其中,有十幾歲的小姑娘,有二十幾歲的少婦。
「什麼教養?如此急吼吼地就衝上去。穿上戲服,像猴子一樣給眾人觀賞。」有人面露不屑地道。
說這話的人,是家中稍有些財富和地位的婦人,只見她的眼中閃動著嫉妒與羨慕,還有濃濃的鄙夷。然而,沒有什麼人理她。心地純淨的姑娘們,已經滿含熱切地擠開人群,往更衣室跑去了。
台下眾人,紛紛期待起來。
沒有等很久,約莫半刻鐘後,便有一名女子率先走出來。她的身上穿著曾經展示過的衣裳,因著不是量身剪裁,故而略有些寬鬆。但是卻顯出一絲別樣的灑脫之氣,更顯率性。但見她昂著頭,闊步走著,目光在人群中探索,忽然望見一張熟悉的面孔,便揮起手臂,用力地舞動著。
不久,身後又有一名女子走出來。這名女子卻是戴著面具,步伐也不似前面那位姑娘的率性,而是小步挪動,頗為拘謹。一襲湖水色的長裙,僅僅繡著絲絲金線,如同夕陽下的粼粼波光,更顯靜謐輕柔。
隨後,第三個,第四個身影出現了。有的拘謹,有的大膽。有的在台子正中央小步挪動,有的大步快行。
隨著台子上的人越來越多,十幾位,二十幾位,有素顏朝天,有覆著面具,漸漸的都放開來。或轉動裙裾,或舒展腰肢,雖然容貌不夠美麗,然而活潑真實,翩翩輕盈像是蝴蝶嬉戲一般。
台上不時傳來的輕笑,讓想去但是被丈夫攔住的女子們,此刻掙扎鬧將起來:「人家都叫媳婦上去,為什麼你不叫我去?」
「如果你不叫我去,回家就買十套鳳栩閣的衣裳給我!」
被鬧得沒有法子的男人,只得捂著被打得生疼的腦袋,說道:「你去吧,去吧,我不管你了。」
於是,一名又一名女子上台,恣意展示自己的身姿。膽子大的全都以真實面目示人,麵皮薄的全都遮住面容,但是身姿無一不瀟灑翩然。
這一日,鳳栩閣的名字不僅僅是一個輕飄飄的名字,而是一個帶有奇異魅力的,讓人恣意放鬆,展示最率性的內在的標誌。
四國來朝比試,就此落幕。雖然過程有些波折,然而結局卻是異常的精彩。
鳳瑤奪得了桂冠,奉命入宮領賞。跪在宣明殿內,聽到皇上問道:「除卻珠寶銀兩的賞賜之外,朕另許你一個願望。鳳氏,你想要什麼?」
鳳瑤抬起頭,望著皇上的面孔,清聲答道:「民婦唯希望,民婦的好朋友,慕容熙兒的婚事能夠自己做主!」
論功行賞時,向皇上索求的願望,鳳瑤一早就想好了。現在她的身邊,所有親近的人,或是有她的照料,或是自己就能過得很好。唯獨慕容熙兒,身居高處,卻行於鋼索,被冷風嚴寒圍繞,情境煞是艱難。
鳳瑤相信,以慕容熙兒的心志,假以時日必然能夠撥開重霧見日出。但是,這是她的姐妹,她捨不得叫慕容熙兒搏鬥得如此艱難。至少,給她一個自由身,叫她的周圍少一重算計。
而四國來朝比試,則是一個恰當的好時機。因為許多年前,皇上便說過,若有人為大景朝爭得榮光,則許她一個願望。鳳瑤仔細打聽過,皇上說出這句話時,並未加上什麼條件與約束。
也就是說,只要不是違背倫理綱常,不犯罪不違紀,那麼皇上都是可以兌現的。而鳳瑤所提出的這個請求,恰好沒有違背。
什麼?管到天家公主的婚事上了?不不,鳳瑤可沒有說,讓誰誰做駙馬的話。她只是說,讓慕容熙兒的婚姻自由,擁有決定婚姻的權利。
皇上聽後,面色陰沉,一時間沒有答話。反倒是坐在一旁的皇后,聞言對鳳瑤怒目而視:「好個膽大包天的鳳氏,竟敢管到公主的身上來了?」
皇上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
坐在皇上另一側,是幾位身份高貴的妃嬪。徐貴妃端正地坐著,美艷的面龐上罩著重重假面,看不清真實的心意。其他幾位妃嬪,則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互相交換驚詫的眼神。
「回皇后娘娘的話,民婦只是為朋友請求一個福利罷了。」鳳瑤說道。誠然,慕容熙兒是公主,然而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她的朋友。
不卑不亢的神情,讓皇后很是厭惡。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一個商婦罷了。每天折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真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還是說,她以為有慕容鈺護著她,便可以驕縱跋扈了?
嗤!一來,兩人不曾成親,鳳瑤尚算不得皇室中人;二來,慕容鈺那個狡詐卑鄙之人,早晚要被除去,即便鳳瑤成了王妃又如何?
故此,鳳瑤此時的淡然模樣,落在皇后的眼中,便成了裝模作樣、狐假虎威。心中厭棄不已,厲色斥道:「你只不過是一名尋常婦人,有何本事敢自稱公主的朋友?再敢出言不遜,本宮便治你的罪!以你的這點功勞,還不夠抵消你的罪過的!」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就在這時,本來站在一旁的慕容鈺走至殿中,將鳳瑤扶了起來。伸臂將鳳瑤攬入懷中,抬頭望向皇后說道:「瑤兒乃是我的正妃,可不是什麼商婦。熙兒不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小輩。以長輩之尊,關愛一下小輩,又有何不可?」
鳳瑤要進宮領賞,事前是跟慕容鈺說過的,故而今日進宮,便是在慕容鈺的帶領下。本來,慕容鈺打算按照鳳瑤的囑咐,站在一旁並不多嘴。然而此時情形,卻叫他捨不得了。
殿上那個醜陋的老女人,有什麼資格難為他的瑤兒?便將目光掃向皇上,語氣微重:「皇兄曾經答允過我,假使瑤兒奪得桂冠,便下旨為我們賜婚。」
皇上神情安然,因為蒼老而有些縮水的高大身軀,巍然不動地坐在龍椅上。察覺到皇后疑慮的目光,才終於張開口道:「不錯。」
「這如何使得?」皇后登時怒目而視,聲音陡然拔高:「鳳氏不過一介農婦出身,連生身父母都不詳,如何能夠做皇室子孫的正妃?」說到這裡,厭棄又鄙夷地看了鳳瑤一眼,說道:「做個侍妾也還勉強。」
一句話落,慕容鈺的面上霎時寒光一片:「我想,皇后娘娘弄錯了一件事。」他將懷裡的人兒攬得又緊了兩分,才從薄唇中吐出一句:「這位乃是鳳太傅之女,並非什麼出身不詳的農婦。」
皇后聽罷,猛地瞪大眼睛,驚得險些站起來,不可置信地道:「這不可能!」回應她的,是慕容鈺毫不掩飾的譏嘲,與鳳瑤始終淡然平靜的臉龐。皇后瞪大眼睛,瞳孔縮了縮,才發覺身邊那位至高無上的男人,似乎並未否認。
這個認知,讓她臉色一白,僵硬地轉過頭看向皇上:「此,此事?」
在她驚疑又帶有探視的目光下,皇上微微點頭:「鈺兒說得不錯。」
慕容鈺雖然是他的兄弟,然而兩人的年紀相差甚多,慕容鈺甚至同他的兒子們一個年紀,故此皇上慢條斯理地念出這個頗帶親昵的稱謂。
然而,慕容鈺與鳳瑤幾乎同時發現對方身體一僵。克制住交換眼神的衝動,兩人眨了眨眼,迅速壓下心中湧上來的驚懼。
方才,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容錯判的狠毒與殺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皇后幾乎壓不住尖銳的聲音,顯然這件事情讓她無法接受,就連看向皇上的目光中,都不由得帶上一分不敬的惱怒:「朝中大臣找回丟失的女兒,為何不曾有消息傳出?」
假使鳳太傅當真喜愛鳳瑤,那麼應當一早就舉辦宴會,邀請親朋好友,將鳳瑤介紹給他們認識。但是鳳太傅沒有……思及至此,皇后漸漸冷靜下來。
難道是說,鳳瑤其實並不受喜愛?這樣一想,讓她瞬間變得冷靜萬分。方才她的失態,都是建立在鳳瑤受寵的基礎上。畢竟鳳太傅在朝中的故舊門生遍布,哪怕是太子也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至少,不能讓他支持慕容平。
而如果鳳瑤是鳳太傅所喜愛的女兒,那麼她嫁給慕容鈺做正妃,豈不是為慕容鈺掙得一份堅實穩固的靠山?任何妨礙太子繼位的人,都該死!皇后的眼中閃動異樣光芒,很難被人忽視。
然而皇上似乎沒有瞧見似的,只是淡淡說道:「此事不久前才發生。鳳愛卿尚未正式讓她認祖歸宗。」
與皇后的想法類似,皇上對於鳳瑤的歸屬,也有些不喜。如今太子和慕容平在爭鬥,不論誰贏了,都是他的兒子。但是,慕容鈺是不能參與進來的。想到這裡,皇上猛然察覺到,慕容鈺是如此年輕力壯,精力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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