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回,已經確認是蘇丞相的人動的手。那麼這一回,鳳瑤自然覺得蘇丞相的嫌疑最大。畢竟,與鳳瑤結下的梁子,最大的便是他們了。
千方百計破壞比賽,這件事若是查出來,必定會惹惱皇上。要麼,便是恨鳳瑤,寧願玉石俱焚。要麼,便是蘇丞相這種,權大勢大,根本不怕事發。
「使女們死之前,曾經服過藥?」慕容鈺問道。
鳳瑤點了點頭,說道:「並不是致命的藥。」
慕容鈺微微沉吟,指尖輕輕扣動桌面,緩緩說道:「你確信,那個名叫青槐的女子,所言為實?」
「你什麼意思?」鳳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頓時心口一悸,只覺背後甚至有冷汗冒了出來。
假使她看錯了,青槐並非真心追隨她,這一切都是蘇丞相的計謀……
一次比一次更無痕,一次比一次更打動鳳瑤的心,如果青槐得到鳳瑤的信任,長期潛伏,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鳳瑤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鳳瑤是打算把青槐按照三花那樣來培養的,日後必然會叫她接觸鳳栩閣的生意,並且日後多半就住在鈺王府。鈺王府有什麼?有慕容鈺的秘密,有豆豆……越想下去,鳳瑤便越覺得心中抽跳不已。
「也未必就是如此。」慕容鈺發現鳳瑤發白的面色,連忙拉過她坐在腿上,一下一下輕拍她的後背,「以我對那隻老狐狸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很低。」
鳳瑤被他安撫了一會兒,才漸漸回過神。青槐的表現,並不像是作假,並且她才十六歲,若是練就一副老辣的偽裝,令鳳瑤都看不出來,那可真是恐怖了。
「這件事,多半就是那隻老狐狸做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慕容鈺與蘇丞相等人政見不同,互相過招不知多少回,了解也是深刻:「他那個人,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喜歡將人捧得高高,再一下子打進泥土裡。」
慕容鈺的聲音低沉好聽,有種撫慰人心的可靠:「青槐潛入御衣局,在你身邊伺候,一直伺機不動,直到最後上交衣物的時候才動手。這很像是老狐狸的做法,等你的心血全都耗盡了,再給你當胸一刀。」
「可是,他沒想到你會求得皇上,讓賽事重來。而明秀莊的賽事,你費盡了心血去設計,在此期間他也不曾插手,便是等最後一刻。」
「然而,中間出了這一回事,他自然不會放過,趁機下手,讓服下無害藥物的使女們全都命喪黃泉。」
「如此一來,你便洗不清了。」慕容鈺分析道。
慕容鈺的分析,讓鳳瑤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薄唇輕輕抿起,一雙黑眸閃動著令人心悸的怒意:「你可知道,沈雲志與蘇丞相,近來關係如何?」
鳳瑤捉起慕容鈺的一縷髮絲,垂下眼睛,狀若漫不經心地把玩,然而口吻卻帶著森森的寒意:「今日上午在宮中,我見到了他們。蘇丞相、蘇安瑾在前頭走著,而沈雲志落在後面。他們走的乃是同一個方向,但卻分開來……」說到這裡,鳳瑤頓住,抬眼看嚮慕容鈺。
「自從去年的桂花節後,他們之間便有了隔閡,許多事情都不通氣,大多時候僅僅是面子情罷了。」慕容鈺答道。
「哦。」鳳瑤拉長了尾音,緩慢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沒有就此事再說什麼,垂眼沉思片刻,忽然輕笑一聲,手中捻動著慕容鈺烏黑順滑的髮絲,冷嘲道:「他們有什麼資格恨我?」
在宮中擦肩而過時,蘇丞相眼底的輕蔑,蘇安瑾的厭恨與濃濃的殺意,讓鳳瑤一分分冷靜下來:「使女們之死,當是與蘇狗脫不了關係。」假使沒有關係,就憑蘇安瑾釋放出的殺意,鳳瑤也會叫他們扯上關係。
兩人親密已經,心心相映,鳳瑤未說出口的話,慕容鈺也明白了:「我叫人去查。」
「你方便麼?」鳳瑤聽罷,卻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說道:「皇上叫我三日之內查出來,可是我只不過是一介婦人,無權無勢,如何能在三日之內查出來?我認為,他或許打著你的主意。」
慕容鈺輕笑一聲,伸出手輕撫鳳瑤披落在背後的柔軟長發,眼神溫軟得不可思議,悅耳的聲音輕緩說道:「他老了,不足為懼。」
鳳瑤張了張口,本想對他說,查出證據就行了。而後她聯絡玉無憂,一起針對這件事進行計劃。後來一想,玉無憂的人脈,不就是玉家嗎?玉家也是慕容鈺的靠山之意,且慕容鈺在玉家所擁有的號召力,可是不遜於玉無憂。因而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會制定出完善的計劃,會調配合適的人手,會查清楚這件事。她相信他,在經過了太子的事情之後,已經打消了對敵人的輕忽。她相信他,會替她解決麻煩。
「你真好。」鳳瑤忽的摟住慕容鈺的腦袋,大力按在胸前。原來,被人疼寵的感覺是這麼好。她可以展翅沖向天空,在風雨中翱翔。但是一旦被雷電擊中,自有一雙溫柔的手接住她,將她護在溫暖安全的窩裡。
這一刻,鳳瑤真心覺得,這個男人是如此難得。他們之間沒有驚心動魄的刺激,沒有幽怨哀婉的誤會,看起來並不像愛情。但是鳳瑤知道,並且她相信慕容鈺也知道,這就是愛情。
他天性孤獨,為人冷漠,將所有的溫柔與愛惜都投放在鳳瑤一個人身上。他為她遮風,他為她擋雨,他懂得她的追求與志向,他用他的全部來愛她。
而她遭受背叛,一顆心傷痕累累,原本不願再嘗愛情,卻被他點點滴滴的付出所打動。更兼佩服他的隱忍,仰慕他的才華,愛慕他的人品。在他身邊,她總是能夠放下戒備,全然沉睡,再不必擔憂危險。
他就像一個半圓,而她是另外一半,遇到了,便恰好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這是存在他們之間的,獨有的愛情,細水長流,永永久久。
花了兩日時間,慕容鈺把一沓案卷遞給鳳瑤:「證據都在這裡面。」
「叭。」鳳瑤摟住慕容鈺的脖子,給了他一個響亮的香吻,而後翻開案卷,認真查看起來。
果然,事情就是蘇丞相做下的。從製衣大比開始,蘇丞相聽聞鳳瑤也參與進去,便開始盯上了她。一開始,蘇丞相是讓蘇安瑾出手。蘇安瑾是個乾脆利落的性子,最厭煩拖泥帶水,便令施過恩的武林女子宿雪情,趁夜行刺鳳瑤。
宿雪情的武功誠然高強,但是不巧撞上了慕容鈺,只一掌就被擊飛。後來,更被無痕打成重傷,又折斷寶劍。終於逃出去後,宿雪情找到蘇安瑾說明情況,卻是發生糾葛,一劍刺入蘇安瑾的肩膀,令他負傷。
此事乃是無痕擺平的,並且詐取了蘇丞相十萬兩銀子,讓蘇丞相深以為恥。後來便沒讓蘇安瑾再管此事,而是親手安排了下去。
蘇丞相先是讓一名格外擅長偽裝的宮女,安插到鳳瑤的身邊伺候她,等到恰當時機再出手,令鳳瑤前功盡棄。不料,青槐卻被鳳瑤所露出來的品質而折服,竟然反水,使他的陰謀不曾奏效。
本來,蘇丞相準備在最後一日出手,讓鳳瑤功虧一簣。誰知青槐做了這樣一件好事,他又豈有不插上一腳的道理?便更改計劃,令人悄悄潛入大使館,對使女們下藥,使她們在夜間無知無覺地死去。
如此一來,白國的使者們與鳳瑤必然是水火不容。而明秀莊的賽事,也必然是頹敗的下場。失去成名的機會,得到皇上的失望與懲處,鳳瑤能有什麼好下場?
如果能要了鳳瑤的命,蘇丞相也無不可。可是,若是要不了鳳瑤的命,便更合蘇丞相的意了。他原就是打算,一次次打擊鳳瑤,叫她所有的夢想都夭折在最後一刻,叫她此生離夢想僅一步之遙。直到她失去信念,失去鬥志,垮成地上的一團爛泥巴。
凡是招惹他寶貝女兒的人,都是這個下場。
「哼,他打得倒是好算盤!」鳳瑤看完證據之後,不由得冷笑出聲:「只可惜,太過眼高於頂!」
越位高權重之人,越容易把別人都看低了。蘇丞相一直把鳳瑤當做腳底的螞蟻,想踩上一腳便踩上一腳。所以,對待鳳瑤的態度,便是可有可無的玩弄。
「倒是那個蘇安瑾,著實是個人才。」鳳瑤對蘇丞相的顧忌,甚至不高於蘇安瑾。只因為蘇丞相雖然老辣,但是到底太瞧不起人了些。反倒是蘇安瑾,那股子狠勁兒,讓人想一想便心寒。若是按照蘇安瑾的法子,只怕鳳瑤當真有危險也未可知。
慕容鈺點了點頭:「他的確是個人才。」卻沒有具體詳說,蘇安瑾自幼的事跡。那畢竟是個年輕男人,而且十分優秀,慕容鈺作為雄性動物,下意識便排除在求偶對象的面前,誇獎其他雄性生物的做法。
鳳瑤一心沉浸在如何解決此事的思路中,對此倒沒有察覺,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案卷,眉頭忽而皺起,忽而舒展,漸漸的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倘若我將這些證據遞給皇上,會暴露你嗎?」鳳瑤忽然看嚮慕容鈺說道。
慕容鈺頓時笑道:「暴露又如何?」
鳳瑤皺起眉頭,不贊同地看向他道:「他雖然年邁,畢竟是皇上,倘若有心做些什麼,可是會對你不利的。」
「你是我的女人,而我是玉家的人,如今你遇到麻煩,我請玉家幫忙,又有什麼問題嗎?」慕容鈺轉頭看向窗外,眼中的笑意淡下來,「他忌憚又如何?如今的玉家,可不是當年那個只能任由他宰割的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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