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打聽清楚

  不等錢掌柜張口,話鋒一轉,繼續又道:「錢珍珍進門要砸我店裡東西,又污衊我家丫頭打了她,口口聲聲往我鳳栩閣的名聲上抹黑,我便是打了她,又怎樣?難道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讓人打她嗎?」

  「錢掌柜真是好算計,先叫女兒來搗亂,等到女兒被打,再來上門討公道。這份苦肉計,使得真是好啊!」鳳瑤冷笑道,「旁人都說錢掌柜如何心疼女兒,卻原來就是這麼心疼的?」

  錢掌柜直是氣得臉青,伸出手指著鳳瑤道:「住口!滿口胡言!滿口胡言!」

  鳳瑤絲毫不理,兀自又分析道:「也是,倘若女兒不是這麼好用,槍指哪裡便打哪裡,錢掌柜這樣無利不起早的生意人,又怎麼會心疼她呢?」

  這一番分析下來,竟是把錢掌柜心疼女兒的事,硬生生地說成了無情利用。頓時間,只聽到身後來自各位掌柜們的抽氣聲,更加震驚了。

  什麼?原來錢掌柜竟是這種人?眾人下意識里並不相信,畢竟錢掌柜疼愛女兒是出了名的。可是,鳳瑤說得似乎也有道理?便紛紛用異樣的眼神看向錢掌柜,仿佛在思索他素日裡疼愛錢珍珍,到底有幾分是真心。

  這一道道質疑的眼神,直把錢掌柜氣惱了個夠嗆,竟有一種脫下鞋子丟鳳瑤臉上去的衝動!然而他畢竟是老奸巨猾的生意人,強行按捺住衝動。

  錢掌柜心念微轉,很快平靜下來,指著鳳瑤道:「哼,你這女子,自己從未得到過父母的真心疼愛,便菲薄別人的心,實在叫人瞧之不起!」

  鳳瑤未料得他竟出此言,被戳到痛處,竟然臉色微微發白。

  落入錢掌柜的眼中,便更加得意了,指著鳳瑤對眾人道:「大家不知道這位鳳夫人是什麼來歷吧?這位鳳夫人,乃是黃沙鎮外,陌水村中的一介農婦。父母不詳,自小被一家農戶收養。她養父母為人刻薄,她百般討好無用,最是不被疼愛!」

  錢掌柜冷笑起來,覷著鳳瑤微微發白的臉色,不無得意地道:「她從小沒有受到過父母寵愛,便以為別的姑娘也沒有受到過,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麼?」

  錢掌柜的本意,原是叫人都看清鳳瑤羨慕嫉妒恨的真面目。誰知,這一番話說出來,竟然讓周圍不知道鳳瑤的來歷的人,全都愕然!

  不可能吧?人人心中都是這樣一個念頭,鳳夫人如此貌美能幹,竟是多麼瞎眼的人家,才刻薄不喜她?然而,又只見錢掌柜言詞鑿鑿,神情格外篤定,又不由得信了。

  也有人記起不久之前,有一名年輕清俊的男子來找鳳瑤,似乎也曾說過這樣的話。漸漸的,面面相覷,全都唏噓起來。

  「你胡說八道!我們夫人怎麼可能是那種人?」鳳栩閣的台階上,花芯雙眼瞪起,提起裙子便猛地衝過來。

  只見花芯滿面怒容,對準錢掌柜的身前,便狠狠撞過來:「我們夫人有世上最俊雅的夫君,有世上最活潑可愛的小公子,有世上無人能敵的容貌才華,有世上最忠心耿耿的丫頭。人人敬重她,愛慕她,豈是你一番胡言亂語就抹殺的?」

  話音落下,花蕊與花露隨後走下台階,站在鳳瑤的兩邊:「說得是,你休要倚老賣老,胡言亂語!」

  頓時間,鳳瑤心中一暖。是啊,她有慕容鈺,她有豆豆,她有聞人宇、蘇行宴,她有慕容熙兒、三花,如此多的優秀又可愛的人物都在她身邊,她為何要難過?

  便說前世,不也有楚柔然的依賴與關心嗎?父母之情,既然與她無緣,便該拋開了去,不再為此感到煩憂。畢竟,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什麼都想要,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鳳瑤微微抿唇,內心感慨之際,只見花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錢掌柜,揚起下巴高聲說道:「我們夫人最是仙女一樣的人物,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不受追捧的!無憂樓的『鳳菜』便是我們夫人做出來的,顧老爺為此跟其他人打架也要搶得一盤,大家都聽說過吧?至於曲裾,大家都知道,前邊這位錢掌柜不要老臉也要偷學了去,更是我們夫人設計出來的!」

  「得了我們夫人的好處,又反過來污衊我們夫人,錢掌柜的臉皮是城牆做的麼?」花露的嘴巴又快又利,這一番話清脆無比地說出來,登時讓圍觀的眾人譁然起來。

  無憂樓的「鳳菜」,是桂花節時推出的,經過顧老爺與蘇老爺等人赤膊幹仗之後,便在黃沙鎮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場的不少人都嘗過「鳳菜」的辛辣滋味,此刻聽了這番話,不由得人人驚怔。

  原來,竟是鳳瑤做出來的麼?

  「鳳夫人當真是女中豪傑!」有人不禁感嘆道。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感慨道:「實是令人敬佩。」

  剛才被花芯狠狠撞在身前,撞得胸骨生疼的錢掌柜,只見方才一番話既出,除卻讓鳳瑤臉色微變之外,竟然沒給鳳瑤帶來任何不利,直是氣得手指頭都哆嗦起來。

  錢掌柜指著鳳瑤,粗聲喘了一會兒,忽然又冷笑一聲道:「你們再替她辯駁,也掩飾不了她不孝不義的本性!」

  說著,一指城外陌水村的方位,高聲說道:「鳳氏,你那養父母雖然待你刻薄,但是總算也將你撫養長大,又送你上花轎成了親。可是你如今發達了,怎麼不知道回去救濟一下你那養父母?」

  這是什麼言論?眾人聞言,不由愕然。有人看不過去,便上前一步,為鳳瑤出頭道:「那養父母既然待鳳夫人刻薄,從小沒有給過鳳夫人關愛,鳳夫人為何要讓他們一同享受尊榮富貴?」

  錢掌柜便嘿嘿冷笑起來,又道:「你們不知,這位鳳夫人都幹了什麼好事。她後來發了財,她養母問她討幾兩銀子,她竟然不應。指使有毒的寵物咬傷養母,待得養母無金銀看病,將她告上衙門,你們可知她如何做的?」

  說到這裡,錢掌柜頓了一下,眼中又閃過得意的色彩。之前為了偷師,錢掌柜把鳳瑤查了個透底,此時正好用來潑髒水。膽敢打他的女兒,他定叫她再也翻不了身!

  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揚聲繼續說道:「她花錢打點了縣太爺,叫縣太爺打了養母幾十個板子,回到家後第二日便死了!她哭一聲都不曾,當日又買肉又宴客,竟是慶祝起來了呢!」

  「你胡說!這不可能!」花芯氣得眼睛都紅了,又要上去打他。

  錢掌柜後退兩步,道:「我胡說?不信大家盡可以去問!鳳氏沒臉在陌水村混下去,便來了黃沙鎮,如今發達了,可曾理過昔日幫你助你之人?哼,一個狼心狗肺,不孝不義之人,有什麼可值得吹捧的?叫我說,就連曲裾,也不知是她從哪裡騙來的呢!」

  錢掌柜說到這裡,就告一段落,不再繼續拋料。抬起頭洋洋得意地看著眾人,等著眾人批判奚落鳳瑤。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周圍的掌柜們與夥計們並未攻擊鳳瑤,而是滿眼疑惑。

  「不對吧?哪有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有人忍不住問道。

  「就是,太不可思議了!」有人皺眉道。

  「我們夫人才不是這樣的人!就是錢掌柜胡說八道,眼看著秋棠苑的生意做不過鳳栩閣,便來污衊人!」花芯高聲道。

  隨即,花露、祿兒的高聲響應:「我們夫人最是恩怨分明,人人都看得清楚,你想往我們夫人身上潑髒水,也編些可信的謊話來!」

  錢掌柜抬了抬眉頭,說道:「我編謊話?你們盡可以去打聽!陌水村便在城外不遠處,誰都可以去打聽的!」面上一副所說之言,盡為實話,不怕任何人拆穿的模樣。

  花芯等人氣得要命,直對蜻蜓道:「把他丟出去!這個混不要臉的賴皮,我們聽他胡沁呢?」

  「你們既然不心虛,又何必趕我?」錢掌柜卻不怕,面上反而更得意了些,挑著眉頭笑得十分挑釁。

  「好了!」終於,鳳瑤開口了。她面上神色依舊淡淡,只不過較之剛從店裡出來時,多了三分冷意。平平地盯著錢掌柜,一雙漆黑而沉靜的眸子,此刻渾然就如初春的溪水,於清澈的溪水中又隱隱浮動著碎冰。

  「想來你是下了大工夫,只為了調查我。」鳳瑤道。

  錢掌柜並不怕,只道:「黃沙鎮上出了如此一個厲害人物,不打聽清楚怎麼行?」

  鳳瑤便冷冷地道:「只可惜,你打聽錯了人。」

  「怎麼?鳳夫人還不許人打聽了不成?那些齷齪事,那些狼心狗肺的事,就只許你做得,不許別人說得?」錢掌柜更加得意洋洋地道。

  鳳瑤握著手掌,此刻胸中已然快要壓制不住怒火。若放在從前,倘若有人敢查她、敢下她的臉,她何曾給對方活命的機會?只可惜,當下正是眾目睽睽,她卻不好動手。只叫錢掌柜把她揭了底,又壞心地歪曲許多事實,將她的名聲糟蹋了個盡。

  鳳瑤相信,這番話倘若傳揚出去,不論她後來如何更正,都是彌補不過來的。流言、人性便是如此,沒有人會給她清白的機會。倘若要一個清白名聲,說不得只能否認過去了。

  想到這裡,便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事無不可對人言。凡是我所做過的事,絕不怕別人說道。只不過,錢掌柜方才所說的人,卻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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