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沒有肚量

  要知道,好人但凡做了丁點兒壞事,便會被人死死摳著不放。而壞人做了多麼壞的事,都會被視作理所當然。所以,鳳瑤今日把自己刻畫得很壞,便是為了有朝一日,對某些或主動或被動來到鈺王府的女人,進行不客氣地對待。

  免得那時,再有人說:「鈺王妃為何如此沒有肚量?」

  今日,鳳瑤便把自己的肚量和脾氣擺在這了,誰再撞上來,她可是不會客氣一絲一毫的。

  「好!好!」蘇丞相只見慕容鈺與鳳瑤兩人,一個賽一個厚顏,饒是他經過無數風浪,此刻也不禁氣得渾身有些發抖:「若是事情如此,卻不知鳳氏口口聲聲我女兒搶了她的男人,將我女兒打成這般模樣,這筆帳該怎麼算?」

  「蘇丞相為何不問,沈大人的夫人為何買通殺手,刺殺本王的愛妃?」面對蘇丞相的咄咄逼人,慕容鈺只是冷冷地道。

  蘇丞相啞口無言,方才卻是忘記了這一回事。忽然一聲嚎啕,跪在地上大哭起來:「皇上,求皇上給老臣做主啊!」

  「鈺王爺詭辯狡詐,老臣一腔委屈竟是說不出口啊!皇上,老臣的女兒委屈啊!懇請皇上給老臣的女兒做主啊!當著老臣的面,農婦鳳氏就踹老臣的女兒,此仇不報,老臣顏面無存,不如一頭撞死在此!」蘇丞相忽然跪地大哭起來。

  「丞相快起!」皇上連忙道,對攪了桂花宴的鳳瑤,已經是惱了。偏偏鳳瑤說話雖然狂妄,竟是句句有理有據。當著如此多的臣子,皇上便是想要回護蘇玲瓏,竟也是不成。故而,便看向沈雲志問道:「沈愛卿,你與鳳氏之間,到底是如何情形?」

  沈雲志與鳳瑤之間是何情形,原本沈雲志、蘇玲瓏、蘇丞相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然而此刻,卻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起來。

  其餘眾臣,亦是心中百爪千撓,紛紛朝沈雲志看過來。

  沈雲志面上蒼白,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內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打濕,被秋風吹著,直如身處冰窖一般寒冷。

  「沈大人,為何不說話?」慕容鈺卻早已料到這幅情景,好整以暇地問道。

  皇后面色不愉,說道:「鈺王何必恐嚇人?」隨即面色一緩,對沈雲志說道:「沈大人不妨直言,不必懼怕什麼。總歸皇上在此,有什麼冤屈都會為你洗刷乾淨。」

  慕容鈺挑了挑眉,眸中隱隱閃動譏笑:「說得是,是非曲直,真假黑白,早晚會大白於天下。」

  沈雲志不由得冷汗流得更厲害了,一滴滴砸在身下的青石板上。膝蓋早已經跪得麻木,此刻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只覺得渾身的知覺,就只剩下了耳朵和臉皮,耳朵接收著一句句無聲的嘲諷,臉皮接受著一道道針刺般的目光。

  「臣,臣……」

  若是否認慕容鈺的話,則真相就是沈雲志娶了鳳氏為妻,後來為了娶蘇玲瓏卻把她休了,如此不義之事,便成了他人品的印證。而若是承認慕容鈺的話,那麼沈雲志就是一個為了討好上官,渾不要臉皮,不擇手段之人。

  不論是哪一種,沈雲志都不能選擇,他還要自己的官聲,自己的官位。然而此刻腦子仿佛成了漿糊一般,又黏又稠,竟是思索不動,混混沌沌,久久也想不出第三個解釋。

  只見沈雲志低著頭,臉色蒼白,汗水一滴滴從臉上流下來,蘇丞相不由得怒其不爭,心中無比失望。

  「臣的妹婿,沈大人原本是個靦腆且心善之人。這件事另有隱情,沈大人說不出口,便如臣來擔當這份責任吧。」此時,卻是蘇安瑾拱手一揖,開口說了起來:「此事事關太子殿下,恐有損太子殿下的名聲。」

  皇帝聞言,不由得一怔:「此事卻關廉兒何事?」

  皇后也很是不解,然而她相信蘇丞相一家的衷心,在這種場合,必然不會因為一些私事,而抹黑慕容廉的名聲。只覺得蘇安瑾如此說,多半不過是謙虛,便道:「你且說來,不必顧忌。」

  蘇安瑾站直身體,面向眾人說了起來:「此事,卻要追溯到四年前。那年秋季,太子殿下帶著我等去秋獵,因著鈺王爺不常常活動,故而太子殿下便也帶上了鈺王爺。秋獵之地,便在黃沙鎮不遠,當晚慶收宴上,太子殿下曾餵給鈺王爺一杯摻了料的酒水。」

  說到這裡,蘇安瑾有些赧然:「宴上有人打賭,一人說鈺王爺雖然雙腿殘障,然而於男女一事上並無礙。一人說鈺王爺從不近女色,連皇上給他賜下美女都不曾接受,必然是不能的。太子殿下便命人弄了一杯摻了料的酒水,給鈺王爺喝下了。」

  實際上,蘇安瑾還是把慕容廉給美化了。什麼見人打賭,那分明就是慕容廉自己的餿主意,他瞧著慕容鈺生得俊雅,有些心動,卻因為慕容鈺身為男子,又是皇叔,故而心中甚是失望。

  一番可惜之後,竟給他生出餿主意,命人弄了媚藥,下在慕容鈺的酒水裡。不久,慕容鈺就臉色暈紅,隨即先行告退了。慕容廉派人盯梢,卻只見慕容鈺熄了燈睡下,就連前去引誘的侍女都被丟了出來。

  那時,慕容廉以為慕容鈺實在不能,便將此事拋在腦後。然而在蘇安瑾想來,如果慕容鈺有機會認得鳳瑤,多半就是這時了。

  不得不說,蘇安瑾的這一番牽強聯繫,竟然真的猜中了真相:「想來,鈺王爺便是那時,與鳳氏有了首尾。」

  蘇安瑾不知道的是,那晚恰是沈雲志的大婚之日。若是他知道了,只怕今日,這番真相就要大白於天下。

  然而即便他不知道,卻也根據猜測而推演到這一步。先是抹黑了慕容廉,後來半是明說,半是留白,竟不比方才慕容鈺的說法而虛假,引得眾人紛紛有些信了。

  蘇丞相聽到這裡,老懷甚慰。直起身來,悲愴地道:「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鈺王爺欺了人家的妻子,逼得人家不得不咽下苦楚。後來終於有機會擺脫,可這鳳氏居然反咬一口,說我女兒奪了她的男人!實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慕容鈺與鳳瑤互相握著手,都感受到了一片汗津津,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此刻心靈相通,都感受到了對方心中的驚駭,這蘇安瑾,著實是個人才!沈雲志與他相比,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若是如你所言,蘇玲瓏刺殺本王愛妃與愛子,竟是為了丈夫出一口惡氣嗎?」慕容鈺緩緩說道,「蘇丞相所氣,無非本王的愛妃打了你的女兒。可是你的女兒曾經刺殺本王的愛妃與愛子,險些就雙雙命喪黃泉,本王又找誰出氣?」

  這……怎能如此?!一時間,蘇丞相與蘇安瑾雙雙胸悶不已,只覺得憋氣。怎麼不論他們說出什麼來,話題都能被慕容鈺扯到這裡來?偏偏,這還是他們無法忽視不見的。因為,蘇玲瓏刺殺的不是旁人,而是王爺的女人和兒子!

  慕容鈺又道:「如丞相所言,沈大人卻是早已知曉本王與瑤兒的事?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本王的身份吧?他為何不立即休了瑤兒,偏偏還使瑤兒做牛做馬地供他科考?」

  沈雲志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這時人群中卻有一個聲音說道:「鳳氏既然不貞,沈大人利用她賺錢讀書,卻是一報還一報。」

  只見人群中一片烏壓壓的人頭,竟是分辨不出聲音從何發出。慕容鈺本也沒有心思管,只是點頭道:「便當做是這樣吧。可是沈大人一直支使瑤兒做牛做馬,直到瑤兒臨盆前一日還在做活,敢問沈大人的良心何在?」

  這句話,便再也沒有人替沈雲志作答了。讓一個孕婦挺著大肚子做農活,這不是人幹得出來的事。

  慕容鈺卻也沒深究,又把話題移過去了:「便當做沈大人恨瑤兒,所以如此吧。這卻是扯平了,卻不知沈大人的妻子,後來派人刺殺瑤兒做什麼?」

  這一句,又問得沈雲志等人背後森然,更是答不上來。

  「除此之外,本王還聽說,沈大人曾經派家丁去接我的兒子,為此還把瑤兒打了一頓,連屋子都撞塌了,差點就死過去。」慕容鈺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冷沉:「你差點打死本王愛妃的事,本王暫且不與你計較。本王只問你,你為何派家丁去接本王的兒子?是誰,叫你如此做的?」

  慕容鈺所說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有著真憑實據,當真發生過的,隨時可以找出證人和證據的。而蘇安瑾與蘇丞相所言,都是憑著猜測,哪怕猜對了,卻也沒有證據的事。

  孰高孰低,當下立見。

  「好了!」皇帝聽得頭大,只覺得兩方人馬的口中,沒有一個人說的是實在話。心中早已厭煩,便冷冷地道:「今日乃是桂花節宴,此事暫且擱下,日後朕自會遣人調查清楚!」

  皇后還想說些什麼,然而說實話,她卻也沒怎麼聽懂。又想著,再扯下去,說不定翻出什麼不乾不淨的。當著這麼多臣子的面,卻是不合適,尤其可能扯出太子。便扶了扶額頭,對站在旁邊的徐貴妃道:「皇上既如此說了,咱們便不管了,回咱們的地方去。」

  徐貴妃愣了一下,隨即放開對慕容熙兒的鉗制:「是,皇后娘娘。」抬腳剛走了一步,忽然又回過神來,攥住慕容熙兒的手臂,用力拉著她往皇后身邊行去。

  慕容熙兒低著頭,面上神情莫測,竟也沒掙扎,被徐貴妃拽著走了。

  一時間,呼啦啦的一通,皇后並妃嬪們全都撤走了。趙子萱等人見機行事,也隨在後頭離開了。唯獨鳳瑤被慕容鈺牽著手,還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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