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降妖伏魔(3)

  第30章 降妖伏魔(3)

  「這一定還是一個夢!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水玲月拼命地掐自己!捏自己!甚至扇自己!但令她失望了,她「醒」不來,這就是現實!

  水玲月三兩步跳上床,一把扯了被子蓋住頭,卻「吧唧」一聲,似乎坐爛了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地從屁股底下拿起它一看,嚇得肝膽俱震!赫然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心肺!

  「啊——」又是一聲尖叫,水玲月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床,正好撞到一旁的桌子,她忙扶住桌腳企圖站起來,卻一把扯斷了它,她定睛一看,天啦!居然是一條血淋淋的胳膊!那手還在一張一合,似要抓住她似的!

  「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房間怎麼會有這種噁心的東西?

  突然,柜子里發出一聲嘔吐的聲響,水玲月順勢看去,只見那頭的嘴一張,一根舌頭掉了出來…

  水玲月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翌日,天高氣爽,陽光明媚。

  水玲瓏依舊起得很早,她挑了一件杏花色繡紅芙蓉肚兜和一套銀線卷邊的絲綢裡衣,照樣對著銅鏡自戀了好一會兒,才穿上中衣和外衫,短襖是淡紫色雲紋錦做的斜襟款式,袖口極宰,便於練字和吃飯。今天的早餐換了牛乳和牛肉,枝繁等人總算鬆了口氣,不用再忍受羊肉的膻味兒了。

  水玲瓏吃完早餐,正在含薄荷水,王媽媽打了帘子進來:「大小姐,老夫人讓奴婢傳話給您,這幾天不用上課。」

  水玲瓏把薄荷水吐到銅盆子裡,睜大亮晶晶的眼眸問道:「為什麼不用上課了呢?老夫人不是說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請假的嗎?眼看就要到入宮的日子了,我們應當加緊學習才是呀!」

  這事兒如果是別人問,王媽媽興許不會說,畢竟老夫人下了封口令的,但對象是大小姐那就另當別論了。老夫人沒告訴大小姐玉妃懷孕是大小姐的功勞,目的是不希望大小姐太過驕縱,私心裡,老夫人是極器重大小姐的,不然,也不會讓她來給大小姐遞消息,連二小姐那兒也才去了個二等丫鬟。老夫人年事已高,自己才五十不到,一旦老夫人仙去,她在府里的地位便要一落千丈。夫人母子仨兒她是巴結不上了,倒不如給大小姐賣個人情,興許能給自個兒謀條退路。鎮北王府的兒媳身份,與公主和皇子妃也不相上下的。一念至此,王媽媽面露幾分難色,似有些糾結,讓人看得出她在做思想鬥爭,片刻後她說道:「老夫人本不讓說的,宅子裡出了不乾淨的東西,四小姐被鬼附身了,一大早起來便掐死了貼身丫鬟春燕,又抓花了三、四名丫鬟的臉,周姨娘得了消息去看她,差點兒被她弄得滑胎,好在高媽媽力氣大,一把制住了她,可高媽媽啊,胳膊上生生掉了一塊肉,是四小姐咬的!」

  「啊?」鍾媽媽瞠目結舌,顯然,也是有些害怕,「怎麼會出這種事?」

  王媽媽徐徐一嘆:「四小姐非說她房裡有什麼頭啊、胳膊之類的,高媽媽把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連一滴血跡也沒找到,您說,她這不是不正常麼?」

  水玲瓏端起茶杯放在唇邊碰了碰,掩住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道:「光聽你說我就毛骨悚然,真難為四妹了。」

  葉茂杏眼圓瞪道:「鬼附身的話要打的,打得鬼跑了才行。」

  「噗——」水玲瓏忍俊不禁地笑了,像是並不介意王媽媽看出她的幸災樂禍,「怕就怕鬼沒打跑,倒把四妹給弄得香消玉殞了,得不償失。」

  枝繁看了看王媽媽,又看了看大小姐,心思一動,嘆道:「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依奴婢看,四小姐就是虧心事兒做多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咱們大小姐!」

  王媽媽微微一愣,大小姐當著她的面絲毫遮掩都無,這是沒把她當外人啦!王媽媽一高興,又道出了另一件事:「其實呢,單單四小姐這樣倒也罷了,送莊子裡養一段時間,痊癒了再接回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庶女的命大抵就是如此了,有利用價值時捧你上天,拖了後腿便要打入地獄,水玲瓏笑了笑,示意王媽媽繼續說。

  王媽媽察覺到了水玲瓏眼底不經意間閃過的嘲弄,忙開口道:「大小姐自然與她們不一樣!大小姐是老夫人心尖兒上的人,除了二位少爺,老夫人最含糊的便是您,連二小姐也比不得的!」

  水玲瓏幽幽淺淺地笑道:「祖母對玲瓏的好,玲瓏銘記於心。」

  王媽媽總覺得大小姐的笑容和語氣都讓人捉摸不透,明明是個挺單純的人,回回看她又總像隔了一層磨砂似的。王媽媽想不通,乾脆接著剛剛的話題,道:「長樂軒也出了不乾淨的東西!趙媽媽嚇傻了,詩情嚇病了,還有好幾名丫鬟也嚇得說起了胡話,說什麼畫意的鬼魂回來索命了,披頭散髮、渾身都是血啊,總之…一團糟!」

  鍾媽媽詫異地問:「畫意嚇趙媽媽和詩情做什麼?她不是嫁給趙媽媽兒子做媳婦兒,前些天病死了麼?」

  王媽媽露出一絲不屑:「病死?這種藉口大抵也就趙媽媽想得出,她兒子天生痴傻,誰知道畫意是被折磨死的還是病死的,至於詩情麼,我估摸著她也做了什麼對不起畫意的事。」

  枝繁的素手一緊,針扎進了指頭,葉茂和柳綠是家生子,她們的親事或多或少會過問一下她們老子娘的意見,她同畫意一樣都是買進來、簽了死契的奴婢,何去何從…全在主子一念之間!

  水玲瓏注意到了枝繁的異狀:「怎麼了?」

  枝繁垂下眸子:「沒…沒什麼,不小心扎了手。」

  不想說水玲瓏便也懶得追問,丫鬟們想來想去不就那點兒事兒?

  王媽媽看了枝繁一眼,並未放在心上,又是一嘆:「家醜不可外揚,老夫人便以招呼貴客為由,讓二少爺陪金尚宮出去遊玩,估計得三、兩日才回,老夫人打算在他們回來之前把府里的事兒處理乾淨。」

  這事兒壓根瞞不住,不出一日便會鬧得滿府風雨,老夫人應當是想尋個由頭讓水敏輝多接觸金尚宮。一個退休的尚宮值得水敏輝費盡心思巴結嗎?不值得,所以,金尚宮另有來頭。水玲瓏用杯蓋撥弄著水裡的茶葉:「祖母可想好了如何處理?」

  王媽媽微歪著頭:「這倒沒有,老夫人正為此事頭疼呢,老爺公務繁忙,老夫人不欲為這點兒小事驚擾了老爺。」

  是怕一向水航歌求助,秦芳儀便會順理成章地要回中饋之權吧!水玲瓏看破不說破,站起身,摘了掉落在裙裾上的一根青絲:「我去看看祖母。」

  長樂軒,秦芳儀一肚子邪火,原本每晚水航歌寵幸丫鬟們她就已經忍無可忍了,偏生又出了這種禍端!水航歌一大早出門時聽到丫鬟們怪叫,當即表示這幾晚都不再過來,讓她好生清理院子,她的肺都要氣炸了!依她看,八成是有人裝神弄鬼!要是讓她查出是誰整的么蛾子,她非宰了那人不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涼了,她柳眉一蹙,道:「茶呢?怎麼是涼的?你們怎麼辦事的?連看茶的眼力勁兒都沒有!養你們何用?」

  說著,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子裡的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

  剛看完詩情的水玲溪走了進來,看到這等場面,明白她娘又發火了,水玲溪的印象里,秦芳儀是個很理智的女人,說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有些誇張,可她並不輕易發火,她覺得與其花時間發泄情緒,不如想法子解了燃眉之急,這是為何水玲溪一直都很尊敬她、聽她的話。但水玲溪發現,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秦芳儀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動輒摔東西,她和大哥勸了也無濟於事,秦芳儀口頭答應得好好兒地,轉眼便能打死任意一個丫鬟。

  眼看秦芳儀又要打人,水玲溪忙開了口:「行了,你們幾個下去吧,沒母親和我的吩咐不准進來。」

  眾人如臨大赦:「是!」

  丫鬟們退下後,秦芳儀按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陽穴,頗為累乏地問道:「你今天不用上課?」

  自從被禁足,娘親的消息閉塞了許多。水玲溪搖頭,在秦芳儀的身邊坐好:「我托人打聽了一下,不止長樂軒鬧鬼,四妹的院子也出了問題。祖母讓水敏輝帶金尚宮出去玩了。」

  最後一句話忽然蓋過了秦芳儀對鬧鬼事件的「興趣」,秦芳儀稍稍舒展開的眉頭又是一皺:「哼!她讓水敏輝招待金尚宮到底是什麼意思?敏玉才是嫡子!什麼好的卻緊著水敏輝那個庶子!她就是看我不順眼,以為她兩腿一蹬,我會為難水敏輝!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她也就這點能耐!」

  水玲溪花容失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娘!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休要再說,父親和祖母會生氣的。」上金尚宮的課,她的確受益良多,磨去了不少性格里的青澀,而與雲禮的親事徹底定下來也讓她有了一種無比真實的使命感,她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不僅她的一言一行要接受百姓的評判,她家人的亦是,所以現在,只要水玲瓏安分守己,她不會主動找水玲瓏的茬兒,而宅子裡誰當家都好,她只想一切和睦,讓世人誇讚、艷羨。

  秦芳儀緩緩抬眸,看向女兒,眼底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意味,半響,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但願…你是真懂事孝順了。」

  水玲溪的長睫飛快地眨了幾下,面色有一瞬的尷尬,卻也不妨她笑得優雅:「家和萬事興,女兒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秦芳儀的眼底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她闔上眸子,擺了擺手:「我累了想歇息,你退下吧。」

  「女兒扶您進屋。」水玲溪乖巧地伸出雙手,在即將碰到秦芳儀胳膊的瞬間,秦芳儀忽而抬臂摸了摸髮髻上的流蘇,水玲溪的手僵在半空,不確定這只是個意外,亦或是娘刻意為之,秦芳儀站起身,淡淡地笑道,「我沒老,還走得動,心也沒盲,看得清。」

  心沒盲…水玲溪的柳眉緊蹙,望著秦芳儀遠去的背影,心情,頓時有些煩躁!

  福壽院。

  老夫人一籌莫展,有些擰不清接二連三的怪事都是怎麼來的,且在一夜之間爆發,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人作怪!

  水玲瓏給老夫人捶著肩膀,邊捶邊明知故問:「祖母這次是在擔憂什麼?」

  老夫人把宅子裡的怪事兒與水玲瓏講了一遍,水玲瓏露出驚訝的神情,須臾,又說道:「祖母莫要憂心,這樣的事別說咱們尚書府,尋常百姓家也是有的。」

  「這麼說,不是人為,而是真的有鬼?」

  老夫人問這話時,眼神里含了一絲警惕,水玲瓏深知老夫人疑心病極重,太聰明她會以為你攻於心計,太平庸她又覺著你故意藏拙。水玲瓏的眸光顫了顫,心平氣和地說道:「玲瓏不敢妄斷此事到底是人為還是其它,玲瓏只是覺得祖母治家有道、賞罰分明,下人們頗為感恩戴德,應當不至於鬧出這等事,倒像在蓄意報復誰。四妹的院子暫且不談,母親的長樂軒防守最為嚴密,父親也歇在那裡,真要有歹人伺機作亂,父親是習武之人,未必不會察覺。」

  老夫人若有所思:「接著說。」

  水玲瓏給老夫人揉了揉肩膀,「當然,也不能排除有人興風作浪的可能,只是萬一打草驚蛇豈不更糟?」

  「你的意思是…」

  「假設這次真是小人作亂,咱們大肆追查勢必驚動對方,倒不如先對府里宣稱是遭了不乾淨的東西,需要作法,以降低對方的警惕,爾後明著降妖除魔,暗地裡再尋個由頭逐一排查,總能發現蛛絲馬跡的!如果什麼也沒發現,大概真是有不乾淨的東西,那麼這場法事做得也不虧。」水玲瓏不疾不徐地道。

  「說的有理,幾天不見,你越發聰穎了。」老夫人深邃的眸光落在了水玲瓏白皙的面龐上,似要…將她看穿。沒辦法,這個孫女兒太聰明了,每次看似無心之言,結果都能解她燃眉之急,這種狀況令她本能地不安,因為她覺著自己無法掌控這個孫女兒。

  水玲瓏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是夫子教得好,玲瓏不敢居功。」

  「哦?這麼說,你很喜歡夫子咯?」老夫人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水玲瓏的臉色一沉,含了一分怒意:「才不是呢,她那麼凶,還動不動打人,若非她傳授的知識當真令我受益匪淺,我指不定…」

  說到這裡,水玲瓏的臉忽而一紅,仿佛說錯了話,很是局促不安。

  老夫人瞧著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打趣地問:「指不定怎麼著?難不成你想逃課逃到鎮北王府去?」

  「祖母--」水玲瓏「羞澀」地鑽進了老夫人的懷裡,惹得老夫人哈哈大笑,老夫人拍了拍水玲瓏的肩膀,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漸漸冷凝,「你娘早逝,有些話來不及交代你,今兒祖母便與你說說。祖母知道諸葛世子待你好,每天變著法兒地給你送東西,但太子又何嘗沒給你二妹送過?太子喜歡你二妹嗎?我不覺得。男人討好女人不一定是出於真心,這只是他們彰顯身份和品德的一種手段,你可以感激、可以感動,但不要沉迷,更不要喪失理智,什麼情啊愛的都是話本里的傳奇,生活中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人情往來爾虞我詐。你愛男人比愛自己多時,離毀滅也不遠了,所以,做好諸葛鈺的妻子,也做好未來的鎮北王妃,但切記,守住自己的心,別輕易沉淪,明白嗎?」

  老夫人哪怕既器重她又處處防著她,這番話也確實發自肺腑,想起前塵種種,水玲瓏只覺得老夫人字字珠璣,她本打算裝模作樣消除老夫人的疑心,沒想到老夫人會與她推心置腹講這麼多。想來上輩子秦芳儀也是這麼教導水玲溪的,所以水玲溪從沒真正愛過任何一個男人,雲禮也好,荀楓也罷,誰能給她幸福她便跟著誰。水玲瓏的眼眶一紅:「多謝祖母,玲瓏記住了!」

  老夫人理了理水玲瓏鬢角的秀髮,和藹地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

  二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臨走時,老夫人問道:「請法師的事交由你去辦,你看如何?你也快嫁人了,權當提前歷練也好。」

  水玲瓏想了想,微笑著回絕:「祖母疼惜玲瓏,玲瓏感激不盡,可待嫁的不只我一個,未免讓二妹覺著祖母厚此薄彼,倒不如換個人去辦,我覺得敏玉挺合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