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姐兒遇險(1)
「大夫檢查了那些東西沒？」水玲瓏追問，按理說，她吩咐膳房的東西應是沒有問題的，龔媽媽和姚欣無冤無仇，也沒理由害她。
金桔很誠實地道：「這回還真是奴婢家主子自己吃壞肚子了，大夫檢查了送來的飯菜和補湯以及龔媽媽的點心，都沒問題。是主子貪嘴兒，喝了海鮮湯，又吃了不少葡萄，大夫說，海鮮和葡萄是不能一塊兒吃的，容易嘔吐。」
水玲瓏濃眉一挑，前幾天二叔從喀什慶送了不少葡萄來，她知道姚欣喜歡吃葡萄，便往楓院多送了些，但……海鮮湯？府里好像只有皓哥兒和諸葛鈺愛吃海鮮，她明明吩咐的是烏雞湯才對。
水玲瓏斂起心底的異樣，去了膳房。膳房的人見到世子妃蒞臨現場，全都嚇得呆怔，在她們的印象中，膳房這塊地兒，王妃和世子妃從未踏足過，倒是二少奶奶和董佳姨娘跑得略多，不過二少奶奶自打有孕，便也沒怎麼來了。
「世子妃吉祥！」膳房的管事娘子率先反應過來，帶頭行了禮，在她身後，其餘人也跟著行禮問安，「世子妃吉祥！」
水玲瓏清冷的眸光自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昨晚是誰負責穆夫人的夜宵？」
鄭娘子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道：「回世子妃的話，是奴婢！」
水玲瓏嚴厲地問：「我明明讓你燉烏雞湯，你怎麼送去了海鮮湯？」
鄭娘子臉一白，低垂著眉眼道：「是這樣的世子妃，烏雞湯被二少奶奶要去了，然後金桔跑來說穆夫人餓壞了，奴婢就把原本打算送給表公子的海鮮湯先給了穆夫人，再燉了一份新的送去了清幽院。」末了，看見水玲瓏陰沉著臉，又道：「可是湯……出了問題？」
水玲瓏眼底的厲色隱去，「沒，就是問一下為何不按我的規定送，規定是誰的就是誰的，後來者再要，便讓他排隊等。念你初犯，罰十天月錢，今後膳房別再這麼隨便了，知道嗎？」
鄭娘子心裡打了個突，「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水玲瓏吁了口氣，大概是她草木皆兵了。
又過了兩日，姚欣好了些，便去府里拜見了各位長輩。諸葛玲已死，兒子跟了冷幽茹，姚欣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很快便適應了自己的身份，荀楓依舊喚「父王、母妃、奶奶、大哥、大嫂」，她卻喊「王爺、王妃、老太君、世子、世子妃」，與喬慧的溫柔謙恭不同，她頗為恬淡灑脫。
姚欣與長輩們見完面，緊接著去了墨荷院向水玲瓏道謝。見多了溫柔嫻靜的女子，姚欣這種心胸勝似男兒的瀟灑女子令水玲瓏耳目一新，水玲瓏很熱情地接待了她，「在府里可住得習慣？」
姚欣舒暢地道：「還不錯。」
水玲瓏想起了那名和尚，上回他說這一世與以往她重生的任何一世都有所不同，她沒來得及問具體有什麼不同，他便被姚大夫人叫走了，水玲瓏一直想再見他一面。
「對了，你太爺爺現在還在姚府嗎？」
姚欣搖了搖頭，「沒，參加完冷老太太的葬禮他就不知所終了，你怎麼突然提起我太爺爺？」
水玲瓏溫聲道：「老太太的葬禮上，我有緣與他老人家論了會兒禪，心中甚念。」
噗——姚欣笑出了聲，水玲瓏愕然，難道自己撒謊撒錯了？姚欣不是個特別愛笑的人，但這回真被水玲瓏逗樂了，「你可千萬別被我太爺爺騙了，他不是和尚！他就愛穿著和尚的衣服招搖撞騙，酒肉葷腥他一樣不戒的！」
水玲瓏捏了把冷汗，「原來如此，我當是哪位得道高僧呢，皮膚也保養得那樣好。」
姚欣實在忍不住了，又笑了兩聲，「世子妃你真是太幽默了……」
水玲瓏挑了挑眉，難道她又講錯了？
姚欣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堪堪忍住笑意，臉都紅透了，「你居然夸一個遲暮老人皮膚好，我太爺爺聽到了准高興。」
水玲瓏瞳仁動了動，疑惑地道：「你見過你太爺爺沒？」
姚欣喘了口氣，「沒，他說自己又老又丑，怕嚇到我們，所以都不摘斗笠的。」
水玲瓏暗暗一嘆，天南地北的，他又神出鬼沒，怎麼找啊？
姚欣從荷包里拿出一張帖子遞到水玲瓏手中，「皇后娘娘召我們入宮一趟，你什麼時候有空？」
水玲瓏算算日子，許久不見冰冰了，也甚是想念，遂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怎麼樣？」
姚欣閒人一個，自然沒有不妥。這時，枝繁端了四喜羹過來，雙手呈到姚欣面前，「穆夫人請慢用。」
姚欣微微一愣，「這是……」
水玲瓏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笑著解釋道：「本來應該是新婚第二天吃，偏偏你前兩日病了，但我想現在應當可以吃了。」
姚欣的睫羽快速顫了顫，灑脫如她也不禁有了一絲難為情，她硬著頭皮接在手中，「多謝世子妃了。」
水玲瓏鬆了口氣，看樣子二人是真的圓房了，姚欣，你一定要用你無窮的魅力征服荀楓的心啊，我偉大的革命事業可全靠你了！
下午，水玲瓏給哥兒、姐兒穿戴整齊，帶上他們去了皇宮。一路上，哥兒和姐兒非常興奮，二人咿咿呀呀講個不停，卻沒人聽懂他們在講什麼。哥兒坐在姚欣腿上，一歲零三個月的他腿勁兒十足，抱著姚欣的脖子刺溜一下便站了起來。姚欣怕他摔跤，忙扶住了他的小蠻腰，他伸出肉嘟嘟的小魔爪，挑開姚欣微微敞開的衣襟看向裡邊的風景，流下一滴晶瑩的口水。
馬車晃動得有些厲害，姚欣權當哥兒想抓什麼東西穩住身形，沒待她反應過來，突然胸前一熱，赫然是哥兒的小爪子摸了進去。
「呀！」姚欣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地低呼出聲。
水玲瓏一手抱著姐兒，另一手立馬將哥兒撈到了懷裡，尷尬死了，「諸葛弘，你到底遺傳了誰？打小這麼色！」姐兒就拍手笑他，「色！色！色！」姚欣也尷尬，罪魁禍首卻一個勁兒地傻笑。
未央宮柏翠閣，水玲瓏一行人參見了皇后。冰冰穿一件朱紅色宮裝，梳鳳髻，戴鳳冠，華美高貴，端麗優雅，與入宮前那個青澀少女有天壤之別。冰冰溫和一笑，指了指一旁的雕花官帽椅，說道：「世子妃和穆夫人請坐。」
「多謝娘娘！」水玲瓏和姚欣謝過，側身行至官帽椅上坐下。
哥兒和姐兒沒那麼規矩，甩開水玲瓏的手便開始在開闊的大廳里奔走。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一名穿著鵝黃色宮裙的小公主走了進來。
小公主比哥兒、姐兒大兩個多月，個頭略高，嬤嬤說今天宮裡會有小夥伴，她連午點都沒吃便跑來了，「母后！」
冰冰穩穩地抱住女兒，慈愛一笑，並指著水玲瓏和姚欣道：「快去見見世子妃和穆夫人。」看女兒一臉懵懂，冰冰很耐心地教了一遍，「世、子、妃，穆、夫、人。」
小公主默念幾遍，走到二人身前，高高興興地喊道：「世子妃，穆夫人。」
水玲瓏和姚欣分別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到小公主手上，水玲瓏送的是一個芭比小玩偶，姚欣送的是一串金玉珠子，但顯然，比起價值連城的珠子，小公主更喜歡幾塊布頭拼成的小芭比。她摸著小芭比，笑容滿面，「多謝世子妃。」頓了頓，又看向長睫一顫的姚欣，「多謝穆夫人。」
冰冰露出欣慰的笑容，「月娥，帶幾位小主子去御花園玩，本宮與世子妃、穆夫人聊會兒天。」
「是，娘娘。」月娥恭敬地應下，與枝繁一起帶著哥兒、姐兒和小公主離開了未央宮。
冰冰又對其餘宮女太監吩咐道：「你們也退下吧。」
眾人魚貫而出，等再沒了外人，冰冰霍然站起，巧笑嫣然地走到水玲瓏身邊坐下，並看著二人問道：「宮裡可悶了，你們怎麼都不來看我？」
水玲瓏露出一抹笑意，「我瞧著小公主是個可心的，有她陪著，你還悶？」
冰冰嘟了嘟唇，「也就她能陪著了。」
姚欣垂下眸子，沒接話。
水玲瓏握住她的手，關切地問：「皇上很忙嗎？」
冰冰徐徐一嘆，「忙啊，朝堂後宮他都忙得很。我自打生了小公主便再沒懷孕，太后做主，又升了幾位昭儀、昭容和貴嬪，也不等他翻牌子，直接每晚送人過去。除了十五、十六，平日也就午膳他會過來陪我和小公主了。」
這是帝王的不得已，特別是一個善良孝順的帝王。對此，水玲瓏不多做評價，水玲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李妃……很受皇上的器重嗎？」
冰冰又是一嘆，「算是吧，畢竟懷著龍嗣呢，皇上隔三岔五也會去她宮裡坐坐。」
「那麼顏妃呢？」水玲瓏想起了那名在王府企圖向她學習烹飪技巧的妙齡女子，總覺得那樣執著的女人一旦入宮，一定不會甘心屈居下位。
提到顏妃，冰冰眸光就是一涼，「別提她了！一天到晚仗著自己是太上皇親封的妃子，就在宮裡橫行霸道，便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無視我倒也罷了，偏偏連太后也動她不得！這才真真是惱火！」
毋庸置疑，姚太后是站在冰冰這邊的，畢竟冰冰是姚家的乾女兒，這點，其他妃嬪拍馬也追不上。冷家明哲保身不參與奪嫡之爭，諸葛家也在老太爺的命令下漸漸趨於中立，荀家早已沒落，而今一枝獨秀的唯有姚家了。只要姚家保冰冰，冰冰就能穩坐皇后之位，可惜太上皇一邊重用姚家一邊對其生了忌憚之心，這才扶持了新晉權貴顏家，可以說，顏家是牽制姚家的一枚棋子。
理清了思緒，水玲瓏腦海里靈光一閃，問：「太后是不是為了制衡顏妃，才將李妃推上位的？」
外邊傳言李妃寵冠後宮，但水玲瓏清楚，雲禮待李妃不過爾爾，真正為李妃保駕護航的是太后，而顏妃之所以一年多了還沒受孕，恐怕也是太后動了手腳。
冰冰難為情地摸了摸太陽穴，「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太后不許我談起這個的。」
這副小女兒家的窘樣，讓水玲瓏憶起出閣前二人一起度過的夜晚，不由得心生懷念，但那些單純美好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水玲瓏看了看冰冰，又看了看姚欣，真覺得老天爺有時候安排得非常討巧，身份最尊貴的姚欣嫁作商妻，商賈之女冰冰反而一躍成為皇后。
冰冰握住姚欣的手，對水玲瓏認真地說道：「欣兒寡言少語的，不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在王府你多照顧她。」
姚欣心中動容，嘴角揚了起來。
水玲瓏淺笑著點頭，「我很喜歡欣兒的性子，不爭不搶，淡然灑脫。」
姚欣眸光微微一動，笑意深了幾分。
冰冰將二人的手合握在掌心，乾脆利落地道：「不管怎樣，我們三個都是最好的朋友！將來有再多的風浪，我們也要彼此信任，共渡難關！」
水玲瓏和姚欣交換了一個眼色，異口同聲，「好！」
「娘娘，貴芳殿女官求見。」門外，忽然傳來小宮女的稟報。
冰冰一聽「貴芳殿」三個字，眉頭便微不可察地一皺，「本宮沒空，她有什麼事就稟報當值內侍！」
小宮女唯唯諾諾地道：「是，奴婢明白了。」
水玲瓏挑了挑眉，貴芳殿居住的不正是三王爺的生母貴太妃嗎？三王爺便是曾經的三皇子，因為利用他算計過荀楓，是以水玲瓏對他記憶猶新，若她記得沒錯，便是他出面將水敏玉送入了一間單獨的牢房，免除了水敏玉繼續被章公公折磨的厄運。而聽冰冰的口氣，似乎不怎麼待見他的生母。
仿佛瞧出了水玲瓏的疑惑，冰冰解釋道：「太后發現三王爺居心叵測，便將貴太妃軟禁起來了，也算是給三王爺一個警告，他安分守己，貴太妃便能在宮中頤養天年；他若興兵造反，太后第一個便要殺掉貴太妃。因事關重大，我也不敢和貴太妃交往過甚，偏她挑剔得很，今兒屋子有蟑螂，明兒院子有老鼠，三天兩頭差人往我這兒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她多親近呢。為了避嫌，我索性不見貴芳殿的人了。」
水玲瓏不置可否，「能不理就不理吧，免得惹一身騷。」
「對，管閒事未必就有好報。」冰冰贊同地附和了一句，突然瞳仁一縮，問道：「哦，你和世子是怎麼回事？那些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水玲瓏愕然地看著她，冰冰就道：「現在宮裡都傳遍了，說世子不是王妃的親生兒子，又說王爺在喀什慶的原配入京了，就住在將軍府，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水玲瓏神色如常道：「哦，不是親生的。」
傳言是傳言，可真正從水玲瓏口裡得到證實，冰冰還是狠狠地詫異了一把，「那、那、那諸葛汐呢？」
「也不是王妃的。」
冰冰倒吸一口涼氣，「天哪！王妃嫁給王爺二十多年，竟然沒有孩子！不，現在才懷孕！」
水玲瓏把琰兒早夭的事簡單陳述了一遍，省略了中毒求解藥的過程。冰冰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那……那現在……王爺的原配回來了，怎麼辦？她們兩個都是王爺的妻子，太上皇賜婚時可沒叫王爺休掉原配，那時，王爺也還不是王爺吧，就內定了人選卻沒頒發詔書。」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是啊，只說賜婚，也沒講其他，模稜兩可的故意惹人猜，只是內定了王妃，就像喀什慶不能接受王妃做族長夫人，太上皇也不許上官茜成為大周王妃。」
冰冰按了按腦袋，「太上皇好狡猾。」
談話間，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冰冰柳眉頓時一皺，「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本宮許你進來了？」
小太監慌忙跪下磕了個響頭，惶惶然道：「不……不……不好了……貴太妃不知怎的逃出了貴芳殿，也逃出了太和宮……」
「既然逃出太和宮了，就趕緊通知御林軍抓呀！」
「不是……御林軍去了……可是大家不敢動她……」
「為什麼？」
小太監掃了水玲瓏一眼，水玲瓏眉心一跳，聽得小太監顫聲道：「貴太妃……貴太妃衝去御花園……劫持了……劫持了諸葛家的小小姐……」
砰！水玲瓏手裡的茶杯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陽光明媚，御花園內花團錦簇，一身醬色宮裝的貴太妃抱著號啕大哭的姐兒，用髮簪抵住她的脖子，目光兇狠地看向眾人，「都給我退遠一點！否則我就殺了她！她是鎮北王府的嫡千金，她死在宮裡，你們都得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