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東窗事發(4)
冷幽茹點了點頭:「這事兒你看著辦吧。」
上官虹牽著緒陽的手走在後面,她倒是想走前面,但緒陽腳程不快。緒陽皺著小臉說道:「娘,我還沒玩夠呢!」
上官虹心裡想著事兒,沒聽到兒子的話。緒陽委屈地搖了搖她手,鼻子哼哼道:「娘!你聽沒聽見我說話?我想和皓哥兒玩啊!我不想回喀什慶!皓哥兒的爹會做好多好玩的東西!大嫂也會!這裡比喀什慶好玩,我們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呀?」
上官虹本就堵了火氣,此時聽了這話更是如烈火烹油,她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兒子撅起的嘴兒,呵斥道:「你這沒出息的孽子!不記得穆承皓對你做了什麼,是吧?剛來的那天你的耳朵差點兒被他咬掉!要不是我阻止得及時,諸葛緒陽,你現在已經是個殘廢了!還好意思和他做朋友?你真是要臉不要了?」
「嗚啊--」緒陽被罵哭了。
哭!越哭上官虹的火氣越大!他不知道大哭很傷身嗎?哭多了眼睛疼,嗓子也疼,這么小的年齡最容易喉嚨腫痛,然後咳嗽!發熱!無限制的擔憂湧上心頭,她厲喝道:「不許哭了!諸葛緒陽我命令你不許,你聽不聽話?」
「嗚啊--」緒陽嚇得不輕,本能地便是越哭越大聲。可他越大聲,上官虹越著急,一著急就有了新的火氣,說不聽,上官虹便出動了暴力,她拉過緒陽貼住自己的胸膛,然後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扇向了他的屁股:「給我哭!你還哭!不許哭了!說了多少遍不許哭了!」
本意是以暴制暴,嚇住緒陽,讓他別哭,可這么小的孩子不理解娘親是怕他哭出病來,只以為娘親不喜歡他了,這哭聲便越發厲害了。
不遠處的枝繁看到這一幕,心有不忍地皺了皺眉:「大小姐,四少爺只是個孩子,二夫人會不會下手太重了?」
「打打屁股,下手是不重的,就是把那孩子嚇得夠嗆。」水玲瓏凝了凝眸,憶起前世斌兒犯了錯,她年紀輕,控制不住脾氣,也這麼打過他,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一想忽覺後悔。
緒陽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聽得枝繁渾身難受:「那個…大小姐咱們要不要去勸勸?四少爺太可憐了…」
水玲瓏淡道:「勸沒用,越勸四少爺會哭得越厲害,他哭得越厲害,二夫人下手就越重,惡性循環,走吧!」
枝繁和水玲瓏離開了原地,枝繁時不時回頭,須臾,就看見喬慧從旁邊的小路里竄了出來,枝繁心頭一喜,四少爺有救了。然而,令枝繁大跌眼鏡的是,上官虹不僅沒住手,反而將喬慧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喬慧也哭了。緒陽止住了哭泣,在被打得呆呆愣愣,完全不敢反抗之後…
莊媽媽去膳房領晚膳,回湘蘭院的半路上與兩名提著水桶、帶著抹布的丫鬟碰了個正著。丫鬟們躬身向她行了一禮,莊媽媽看了看她們手裡提著的工具問道:「府里有人要做法事嗎?」
其中一名膽子大些的胖丫鬟答道:「不是,是世子妃命奴婢們清理佛堂,免得有老鼠作祟,碰掉白玉觀音了。」
莊媽媽眼神微閃:「哦,這樣啊,世子妃有心了,眼下天氣熱,的確蟲鼠四溢,得打掃乾淨。」丫鬟們認真地應下,去往了小佛堂。
小佛堂位於府西一處非常僻靜的地方,冷幽茹禮佛時不喜人打擾,這裡除了早上定點有丫鬟前來清掃院落之外,其他時辰是荒無人煙的。盛夏的夜,並不靜謐,蟬鳴蛙叫此起彼伏,遮了腳步踩碎落葉的聲音。一道暗影,悄然沖佛堂靠了過去。朱紅色大門嵌入無邊夜色,月光一照,猶如洪荒魔鬼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那道暗影便一點一點進入它的肚腹。
路過前院,跨過垂花門,踏上迴廊,推開雕花木門,月輝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投射在屋內,折了一下映在案桌上、白玉觀音上。觀音慈眉善目,炯炯有神的眼睛閃動著寧和的光,懷中童子笑得春陽般明朗。黑衣人卻對著這一幅美好和諧的畫面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黑衣人伸出戴了雙手,一把碰掉了白玉觀音!觀音在地上摔得粉碎!黑衣人滿意一笑,轉身便朝外走去,誰料,她剛行至門口,便有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籠罩了她…
「王…王爺?」她嚇得魂飛魄散,佛堂這種地方,王爺是斷斷不該來的,這簡直是觸犯了天神禁忌!
諸葛流雲的眸子裡急速竄起一層暗涌,當冷幽茹告訴他有人想破壞白玉觀音時他還將信將疑,但為了以防萬一所以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地提前守在了這裡。卻是果然有人耍么蛾子!諸葛流雲的眸光一涼,以掩耳不及迅雷揭了她的面紗…
清幽院內,皓哥兒洗漱完畢,並未回自己房間歇息,而是賴在冷幽茹房間的地毯上,轉著魔方。冷幽茹看了他一眼,拿起干毛巾走到他身後,也坐下,隨後輕輕擦起了他濕發:「你今天生什麼悶氣?一整天不和我說話。」
皓哥兒的眸光動了動,繼續轉魔方,半響後,哼道:「沒有。」
「撒謊!」冷幽茹看著他越轉越亂的魔方說,「不許和我撒謊,我不喜歡。」
皓哥兒的動作瞬間僵住,他低頭,似在認真思考「我不喜歡」這四個字對他的意義到底有多大,須臾,他用蚊子嗡嗡般大小的聲音道:「我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回房睡?」
冷幽茹愣了一瞬才明白他生悶氣的原因,忽覺好笑:「兩人擠一張床,不覺著不自在?一個人睡多好,怎麼翻身抬腿都行。」
原是一番寬慰以及開導之詞,敏感的皓哥兒卻漸漸變了臉色:「是不是我和你睡,你不自在?覺得我擠到你了?」
冷幽茹啞然,皓哥兒卻誤以為是默認,他的鼻子一酸,落寞地道:「我保證從今天開始只睡一個小角落,睡你腳邊也行。」
冷幽茹放下毛巾,將他抱在了腿上,素手緩緩拂過他濃密而卷翹的睫羽,觸感…一片濕膩,冷幽茹似嘆非嘆道:「我有那麼好嗎?」
皓哥兒不假思索地點頭!冷幽茹摟緊了他,闔上眸子,沒再說話。岑兒打了帘子進來,看到這一幕先是一驚,繼而微微心暖:「王妃,佛堂出事了。」
諸葛流雲端坐於主位上,流風和上官虹坐在右側,左側是水玲瓏和文鳶。冷幽茹的視線掠過跪在地上的莊媽媽,一臉淡漠地走到諸葛流雲身邊坐下。
諸葛流雲的頭都是大的,他搞不懂自己去抓破壞白玉觀音的人怎麼就抓到了莊媽媽?莊媽媽是上官虹的貼身媽媽,這之間…別告訴他沒有聯繫!而冷幽茹提前預知了這一事故,說明什麼?斂起思緒,他看向冷幽茹,關切地問:「一路走來,可累?」
冷幽茹垂下眸子,面無表情道:「多謝王爺關心,妾身不累。」
諸葛流雲寬心,這才終於開始審案,他落在冷幽茹臉上的柔和目光,射向莊媽媽時已經變成寒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跑去毀白玉觀音!說,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莊媽媽此時已沒了先前的驚慌,她微垂著眼瞼說道:「沒有誰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要毀白玉觀音的!」
文鳶看了故作鎮定的上官虹,又想了想今晚發生的事,很多說不通的情節也漸漸有了眉目,她冷冷一哼,嬌喝道:「騙人!明明是我堂姑姑指使你乾的!今天傍晚時分,在王妃房裡,堂姑姑故意弄蜘蛛嚇我,又假裝來扶我,再假裝被我推開,借勢撞向多寶格,那時,就已經碎了一個白玉觀音了!我們都以為那是真的!好在它其實是假的!哼!你們根本是蛇鼠一窩,專門來破壞王府鴻運的!」
「這是怎麼回事?」諸葛流雲問向冷幽茹,莊媽媽是上官虹的人,她做惡,上官虹或多或少脫不了干係,但他沒希望這事兒真是上官虹指使的。可如果真如文鳶所言,下午冷幽茹的房裡便碎了一個大家誤以為是真的白玉觀音,那麼…上官虹的嫌疑就真的很大了。
冷幽茹將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隱去了水玲瓏叫她提前收好白玉觀音的事,只說觀音一直都悄悄地供奉在佛堂:「…所以,我怕白玉觀音又出什麼岔子,這才提前換掉了佛堂的白玉觀音,並請王爺去看看是否真有人為非作歹,但內心,我並不確定這種事會再次發生。」
諸葛流雲和流風的臉就在冷幽茹不疾不徐的陳述里越變越黑了,水玲瓏看了看又震驚又惱怒的諸葛兄弟,又看了看面色暗沉的上官虹,淡漠地眨了眨眼,返程在即,上官虹是被逼得亂了陣腳,若靜下心來思考一番,未必會這麼容易中計,冷幽茹房裡的玉觀音不是真的那尊時,上官虹就該引起警惕了,小丫鬟刻意與莊媽媽碰上,通過莊媽媽將白玉觀音在佛堂的消息傳到上官虹耳朵里,說實話,任何一個局外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個陷阱,她並沒指望上官虹這麼容易上當,她和文鳶還有一齣戲沒演,演完才應該是上官虹派人毀觀音。其實,上官虹是輸給了自己衝動強勢的性格。換句話說,上官虹心理素質不好,很容易被心理暗示牽著鼻子走。
諸葛流雲冷沉的眸光又掃向上官虹,不願信卻又不得不信:「弟妹,你給我一個解釋!」
上官虹一抬頭,就對上水玲瓏清冷的眸光,那眸光深處,藏著洞悉一切的犀利,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算計了,水玲瓏先是請文鳶吃飯,做了一場要和文鳶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戲碼,猶記得自己質問她為何要主動接納文鳶時,她怎麼回答的?她說,「二嬸,掏心窩子和你說幾句,我不喜歡文鳶,不樂意與她交往,但我既然嫁了諸葛鈺,就是諸葛家的兒媳。所以,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不過我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二嬸你別為我擔心。」這話,當時聽來句句都是女人的無奈和心酸,而今想來,字字都是誤導,她沒具體說作為諸葛家的兒媳到底有怎樣的身不由己,可自己腦補了她的身不由己!
加上她故意讓鍾媽媽借著送補湯給喬慧的機會,反覆強調送子觀音的重要性,自己既然不能阻止上官家和諸葛鈺的聯姻,便唯有從王府著手,毀掉王府的鴻運本源,這樣,作為王府一員的諸葛鈺也將厄運連連,成功返回族裡接任族長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了!
白玉觀音也不是冷幽茹自己收起來的,一定是水玲瓏提醒她的!而自己並非完全沒有意識到潛藏的危險,只是入京的目的便是解決這件事,眼看著歸鄉在即,她沒有時間可以耗,哪怕明知它有一定的風險,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呵呵。」她淡淡笑開,事已至此,任何辯駁都是無力的,「是我。」
文鳶張大了嘴,側身看向水玲瓏說道:「哎呀!表嫂,現在你信我的話了吧,她這麼歹毒!昭雲肯定也是她害的!她就是想通過昭雲害王爺!害王妃和王妃腹中的胎兒!不對,不止這些,枝繁和昭雲走得那麼近,萬一枝繁被傳染,由枝繁貼身照顧的姐兒和哥兒也會有危險!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