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驚雷炸,秦相怒

  第264章 驚雷炸,秦相怒

  泗水州的叛亂?

  英國公呂如松的腦海中立刻回憶起了當初那種種複雜的情緒,

  有自己得知此事之後的震驚,扇女兒巴掌時的憤怒,跪在崇寧帝面前的惶恐,忍痛將侄兒逐出家門拒入祖墳的隱忍,看向秦思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仇恨的火花。

  黑冰台首座的目光也陡然一凝,眼中精光四射。

  當初泗水州叛亂,連帶著宮中淑妃暗害德妃之事,黑冰台查了許久都沒查出個所以然,還被陛下訓斥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心頭的刺,沒想到在這兒聽見了可能的真相。

  以秦相在朝堂隻手遮天十餘年的能量,他的兒子倒是的確有本事能做得下這樣的事情。

  憑藉著這個事,倒也確實有可能將秦相徹底扳倒。

  但是,夏景昀這般指控,有實證嗎?

  除開這兩個算是當初事件相關者的人,其餘眾人也都傻了眼。

  沒別的,叛亂這兩個字太大了。

  大到即使秦相也兜不住這兩個字。

  或者說,任何的人,只要還沾著臣這個字,就不可能兜得住這兩個字。

  而這也是任何的君,都絕對不可能容忍的底線。

  太子也懵了,今天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墳場,沒想到夏景昀把他扯了出來,一腳將相府踹了下去?

  中書侍郎慌了,站起身來,「夏景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等事情,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

  秦思朝終於不見了先前的風輕雲淡,沉聲道:「夏景昀!秦家之事,大家大族各有盤算,有些事為了大家都能體面,本公子認了也就罷了,不與你計較,但不是你隨意給本公子扣屎盆子的理由!」

  「秦公子終於還是生氣了啊!我還以為你真的已經修煉到寵辱不驚的地步了呢!」

  夏景昀半點不慌,甚至直接無視了那位上躥下跳的中書侍郎,到了此刻,他已經完全掌握了場中主動權。

  他看著眾人,朗聲道:「當初泗水州的叛亂,諸位遠在中京,或許知道得不那麼清楚,這場叛亂來的非常蹊蹺。一個郡守,帶著他那自稱泗水州第一公子的兒子,卻能夠豢養出數百死士,且不為州中官吏所知,這些死士打著山匪惡霸的名頭落草為寇,而後越剿人口錢糧,甲冑兵器越足。」

  「這人的時機也抓得特別好,剛好是德妃娘娘抵達,整個泗水州權貴齊聚在小小的江安縣城之時,而後護送德妃娘娘的無當軍又因為種種緣由全部散了出去,留守的只剩下不到五百的無當軍將士,要在城防幾乎可以說是聊勝於無的情況下,同時承擔著保護一州權貴、百姓和抵禦叛軍的重任。這等時機的講究,各方力量的調配,真的是一個小小的郡守能做到的嗎?」

  秦思朝直接打斷,「你說的這些,在座的又有幾人不知?你若再是這般空口無憑,將這等抄家滅族之罪肆意扣在我的腦袋上,本公子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且等一下,我會把東西給你捋清楚的。」

  夏景昀面色一冷,「當初的泗水州,也是各路人馬都有,魚龍混雜,諸位還記得方才在下說的風和館那位東家嗎?」

  「當初中京城諸多青樓都隨著隊伍派了些姑娘前往泗水州,想趁著各方雲集泗水州的時候,撈上一筆。但是泗水州著實偏遠,德妃娘娘省親對中京城而言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中京城真正的大青樓們還是不怎麼感興趣,畢竟中京城的錢她們都賺不完。只有這家風和館,派出了即將成為館中頭牌的花魁。在知道了風和館背景之後,此事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而更加耐人尋味的是,風和館當初抵達的隊伍一共十八人,但最後返程的時候,卻只有十二人。有六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死在了泗水州的亂軍之中,還是扯著隊伍的大旗偷偷來泗水州做什麼事情而來。」

  「更有意思的是,泗水州這場叛亂,首惡鄭家父子已經伏法,余者皆已受到應有的懲治,就連堂堂呂家的二公子也已經伏法,但那位替鄭家父子出謀劃策,四處奔走串聯的師爺卻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最有意思的是,這位失蹤的師爺,又在泗水州叛亂幾個月之後的雲夢蘇家內亂之中現了身,成功給蘇家當代家主下毒,挑動蘇家奪權內亂,圖謀蘇家未果之後,再度失蹤。諸位可以猜猜此人如今在何處?」

  「如果風和館的東家背後的確是咱們這位秦公子,那這位師爺的背後又是誰?」

  秦思朝憤怒道:「純屬臆測,無稽之談。」

  夏景昀竟也不爭辯,反倒點了點頭,「的確沒有充分的實證,但我覺得僅憑現有的證據,已經足以讓有司去查了,總不能什麼活兒都讓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做了吧?」

  眼見夏景昀這一番話似乎不那麼有說服力,秦老家主這時候送來充滿靈性的助攻,忽然開口問道:「夏公子,依你之言,這相府挑動泗水州叛亂,又去挑起了雲夢蘇家的內鬥,接著又圖謀我秦家,圖謀我秦家還好理解,但之前兩事,他們所圖為何啊?」

  夏景昀心頭暗贊了一聲老狐狸,開口道:「很簡單,那就是秦家在為亂世做準備!」

  「大家不妨試想一下,如果叛亂已成,真的讓叛軍如願綁架了州中權貴,占據州城,就此坐大,朝廷是不是必須派兵剿匪?」

  一個人忍不住開口道:「那秦家也落不著什麼好啊?」

  頂尖的權貴們卻默不做聲,因為他們已經想到了問題的所在。

  夏景昀解釋道:「無當軍是親自護送壓陣的,致使叛亂坐大,甚至有放縱之嫌,無當軍或者整個軍神一系的將士或許都不會派了。而勛貴一方,因為呂家二公子的失職,導致州城失陷,呂家自顧不暇,勛貴的機會也小了許多,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派的人就極其有限了,而這些人,許多都跟丞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想必相府這位白衣公子,也會以慷慨報國的名義加入軍中。屆時天高皇帝遠,一面剿匪,一面練兵,越剿越強,一州之地的軍政大權豈不是悉數落入相府手中?在亂世之中,一個割據之地,一支強軍在手,錢糧甲冑無數,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本錢?」

  有人忽然一聲驚呼,「我記得去夏,秦公子的確去了軍中歷練」

  「而蘇家就更好理解了,蘇家與相府本有宿怨,蘇家在雲夢州樹大根深,蘇家塢數千精壯族人,平日耕讀習武,戰時便是一股不俗的精兵。若是將蘇家大權攫取到手,上可扼制泗水州東出之路,下可遙控大江下游諸郡,一旦天下有變,配合秦相在朝中的地位,一紙任命,便可搖身一變,割據此地。」

  「而秦家,只不過是在兩次嘗試都宣告失敗之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罷了。」

  「這一切,以相府的實力,都是可以辦到的。」

  眾人聽完都沉默了,因為夏景昀這一番話,的確能夠說服他們,也足夠邏輯自洽。

  只是讓他們覺得諷刺又悚然的是,百官之首,皇權的左膀右臂,居然是最早為亂世進行謀劃布局的人。

  秦思朝安靜地聽完了夏景昀的話,卻驀地哈哈一笑,之後更是直接鼓起了掌,「好故事,夏公子不愧是公認才華橫溢之人,這一番故事說得我都頗為心動。」

  「但是,故事就是故事,同樣的故事,我也可以為你編一套。」

  他看著眾人,「德妃娘娘省親之事,提前數月便由中樞確定,德妃娘娘野心頗大,那時候便開始籌謀,私下派出心腹勾連泗水州的鄭家父子,假意鼓動他們叛亂,同時又放出風聲,引動跟她為敵的淑妃娘娘兄妹上鉤來對付她。當她抵達泗水州,一切就如約上演,她還主動為叛亂創造了機會。這也是為什麼鄭家父子那般籌謀卻被德妃帶著人輕鬆擊敗,同時還贏得了一個親冒矢石,鎮定自若的名頭,回京之後,便由此贏得了陛下的賞識,百官的認可。」

  「而咱們這位德妃娘娘又豈會滿足,當即派她那只有萍水相逢,卻詭異認下的義弟,東出雲夢州,前往蘇家,她也從京城派出一幫人,為他打下手。經過夏公子好一番折騰,不僅親自挑起蘇家內亂,又裝模作樣地幫忙平定,更是通過這樣的手段,贏得了蘇家那位洞庭明珠的好感,成了蘇家的准女婿。雲夢蘇家也就此到手。」

  「於是,德妃一面控制住了泗水州,一面又拿下了雲夢蘇家,兩州之力到手,一旦亂世開啟,她和膠東郡王自可憑此而望,繼而引領風雲。」

  「諸位不妨想想,這些事情怎麼就那麼巧,總是在這位夏公子出現的地方發生,是他每次都能撞上說得通,還是這些事情本就是他策劃的說得通?」

  「而後如今,斗英國公,敗石尚書,同樣也將目光落在了富甲天下的秦家身上,不惜使用苦肉計,自己射了自己一箭,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何黑冰台和刑部怎麼都查不到真兇。只可惜圖謀秦家的人多了點,讓我先下了手。」

  他看著夏景昀,「夏公子,怎麼樣?我這個故事可還行?」

  夏景昀看著秦思朝,心頭也感覺到了凝重。

  他知道秦思朝這樣的人,不會如鄭天煜、秦玉文那等草包一樣那麼好對付,但還真沒想到對方能立刻組織起這麼精準犀利的反擊。

  這一番話,落入陛下耳中,必然會生出不少的忌憚。

  但是,他也有他的優勢。

  他同樣不慌不忙,點頭道:「故事很好,既然這樣,不如就請黑冰台和刑部查一查,看看哪個故事是真的吧。」

  編故事的確誰都會編,但是查起來,真相卻只有一個。

  而他當然有那個信心,查到的不會是他。

  「荒唐!」

  一聲冷喝,打斷了夏景昀的盤算。

  夏景昀循聲望去,瞧見了一個邁步走入堂中的男人,面色微微一變。

  而眾人也都瞧見了來人,幾乎堂外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朝著對方恭敬行禮。

  「見過秦相。」

  就連堂內,已經站在了大夏天下頂端的眾人,神色也立刻多了幾分不自然。

  因為,來人正是權傾朝野十餘年的權相,百官之首,深得陛下信任的丞相,秦惟中。

  夏景昀這一番發難,竟然真的將這位給帶了出來。

  秦相平靜地走到夏景昀跟前,不見喜怒的聲音帶著不怒自威的嚴肅,「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直面這位權相,即使是夏景昀這等連漂亮國總統腦洞大開的場面都見過的人,也不禁有些喉嚨發乾,聲音微澀道:「無人指使,在下只是揭露真相而已。」

  秦相冷冷道:「你可知誹謗當朝重臣,是何罪名?」

  夏景昀正要開口,忽然猛地醒悟過來,自己不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於是強行收攝心神,「秦相此言從何說起?在下身為國朝子民,又為舉子,屢受皇恩,自有檢舉不法,維護皇權之責,秦相這一上來就扣一頂誹謗當朝重臣的帽子,怎麼?當朝重臣就不會犯法了?那古往今來,那麼多犯下大罪的重臣高官又是從何而來?」

  「混帳!」

  秦惟中語調一沉,「風聞奏事,那是皇權賜予御史獨有的權力!吾等執掌中樞,為君分憂,清除積弊,哪個不得罪一幫人,如果誰都能像你這般,以這等罪名肆意構陷朝中重臣,朝堂諸公還有誰專心任事,這朝堂還有安定的一日嗎?」

  他抬頭看著太子,「太子,你是一國儲君,當知朝堂之根本,今日是你主審鳳陽公嫡孫遇害一案,一應情況皆由你掌控,為何還會發生這等事情,如此放任不管,你心裡對朝堂之事到底有無認知?」

  眾人看著秦相威嚴怒斥的樣子,心頭都是一寒。

  很少見到這位一代權相發這麼大的火了,看來是動了真怒了。

  被當面怒斥,太子也是唯唯,不敢爭辯,只得拱手,「秦相息怒。」

  「息怒?」

  秦相冷哼一聲,「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誰敢任人如此污衊!我息怒,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如何息怒?眾口鑠金,傳來傳去,假的也傳成真的了,本相又要如何自處?」

  他看著夏景昀,「年紀輕輕,便如此狠心,手段便如此毒辣!德妃教得好弟弟!」

  看著秦相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敵意,眾人在心頭都知道,秦相跟他是不死不休了!

  只要秦相能過了這一關,他必會竭盡全力打壓夏景昀,打壓德妃。

  秦家老家主暗嘆一聲,終究還是低估了秦相的實力啊。

  只要今日矇混過去,回頭將首尾一掃,誰還能揪住他們的線索?今日所說之事情便真就只成了臆測了。

  夏景昀到這時候也恢復了平靜,開口道:「我倒想問問秦相,位高權重如此,陛下信重如此,你就是這麼回報陛下,回報國朝的嗎?身為一國丞相,不思統領百官為國朝清除積弊,致力國泰民安,反而排除異己,弄權結黨,不僅如此,更是暗藏野心,謀劃亂局,暗蓄實力,以期崛起於亂世。你當的到底是我大夏朝的丞相,還是未來新朝的太祖?!」

  整個場中瞬間亂了,眾人都微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這一番話,實在是直接與秦相刀兵相見,不留半分餘地!

  什麼叫不死不休!這才叫不死不休!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眾人震驚地看著昂然立於場中的夏景昀,驚訝於他的膽大包天。

  秦相怒極反笑,「好,很好!這等言論,本相須容不得你!刑部尚書,此人辱罵朝廷命官,擾亂朝堂人心,押入刑部,待本相稟明陛下之後,再行論處!」

  刑部尚書看了一眼英國公,英國公在遲疑片刻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刑部尚書把心一橫,「來人啊!將夏景昀押入大牢候審!」

  驚堂木拍響的聲音已經消散,但本該從門口如潮水般湧來的刑部衙役卻並未出現。

  眾人正當詫異間,一抹明黃從影壁之後映入了他們的眼帘。

  一陣座椅推拉的響動聲後,眾人在錯愕的慌亂中,齊齊起身,恭敬行禮,「臣/微臣/兒臣拜見陛下/父皇!」

  「都平身吧。」

  崇寧帝緩步走入,微笑看著秦相,「惟中,怎麼了?為何發這麼大的火啊?」

  看情況加更,下一章會很難寫,不知道我能不能寫出來,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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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