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問了梁長樂飲食有沒有偏好忌諱。
梁長樂搖搖頭,她不挑食,什麼都能吃一點。
太監便往她盤子裡布菜。
一塊桂花蜜汁山藥,她正欲往嘴裡放。
眼前的情形,卻一下子把她的山藥驚掉了。
若不是她心大,筷子也要一起驚掉了。
她看見了什麼?贏帝竟然拿著筷子,給錦屏夾菜?
梁長樂:「……」
皇帝給別人夾菜?
她做了小半輩子的公主,也見識了好幾位皇帝。
可竟能越過布菜的太監,給一個女孩子布菜的皇帝……真是第一次見。
錦屏瞧見她驚得山藥都掉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
然後她就看見了更加詭異的一幕——贏帝夾菜送到錦屏嘴邊。
「抬頭,張嘴。」贏帝說,「不然餵進鼻孔里去了。」
梁長樂:「……」
她吃不下去了,這贏帝戲唱的過了頭吧?
錦屏紅著臉,抬起頭,當真把贏帝夾來的菜吃掉了。
梁長樂:???
是她有問題,還是贏國人有問題?
她狐疑的向周圍的太監看去,只見太監們都低著頭,神色自然地避開不該看的。
他們的冷靜素淡,習以為常,越發襯得梁長樂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
梁長樂徹底無語了。
她乾脆也不再往那邊看,只當自己那半邊的眼睛瞎了。
她飛快的用完,擱了筷子正欲起身。
給她布菜的太監卻抬手摁住她的肩。
不曾想,一個瘦瘦小小的太監,功夫還挺高。
梁長樂頓時覺得泰山壓頂,她噗通坐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太監。
太監低聲說:「皇上還未離席,你怎可離席?」
梁長樂翻了個白眼,感情你們還有規矩啊?她以為贏國就沒有規矩,怎麼來都行呢。
她不小心往那邊瞥了一眼,頓時眼睛辣了辣……
皇帝正在拿著白玉勺,一勺一勺的餵錦屏喝湯。
她使勁兒了閉了閉眼,真是受不了了……
贏帝這麼作……錦屏也受得了?
梁長樂坐在一旁,吃飽了比沒吃那會兒更難受。
因為胃裡的東西,因為隔壁兩人的動作,而不停的翻騰起來。
她想吐了。
「皇上,不如叫婢子來吧?」梁長樂終於忍無可忍,笑著伸手。
贏帝看著她,遲疑片刻,終於把白玉碗勺遞給她。
錦屏眼裡,似乎有一閃而逝的失望。
梁長樂去了錦屏另一側,吹涼了湯,送到她嘴邊。
梁長樂發誓,她活了兩輩子,還沒這麼伺候過誰。
但她也敏銳的發現,錦屏看她的目光,似乎不如先前那麼熱情了。
「嘶……」
錦屏一抬手,湯碗一歪,倒扣在梁長樂的兩腿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錦屏忙拿帕子去擦。
梁長樂不慌不忙的把碗撿起來,半碗湯,餵了衣服。
「沒事,姐姐別擔心,湯不燙了。」梁長樂笑著說,「婢子失禮,請皇上准婢子告退。」
贏帝沒抬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梁長樂暗自慶幸……雖然她沒想過錦屏會算計她,但好歹也算殊途同歸——她本意就是不想看贏帝在那兒作,現在可以徹底眼不見為淨了。
梁長樂跟著宮女來到御書房後頭,最遠的一間稍間。
贏國巨富,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了。
即便是稍間,也是同樣的富麗堂皇,輕紗薄帳,顏色鮮麗,層層疊疊。
風一吹,如同仙境一般。
屏風內一側放著水曲柳木的衣裳架子,上頭掛著一排精緻衣著。
都是宮女的衣裝,顏色款式相近,只是大小各有不同。
「玉珠姐姐先換這件吧?這些衣裳都是新的,每季宮裡下發衣裳的時候,都會多準備出幾套來,放在這裡。萬一御前弄髒了衣服,或是別的麻煩,可以來這裡更衣。」宮女溫聲解釋。
乍一聽,可能覺得宮裡的安排還挺貼心。
但細想,可不就是奢靡嗎?
這樣的機會能有幾次呢?還用得著給宮女常備著?
若是在梁國遇上類似的事兒,換個宮女頂上來就是了。
梁長樂磨磨蹭蹭的換好衣裳。
她換下的,被宮女拿去浣衣局漿洗。
她不太想去前頭了,她又並非真的宮女,伺候人的活兒,也不是那麼好乾的。
不光得低眉順目,甚至還得裝瞎,忍著噁心?
梁長樂有點兒不耐煩……嬴逸怎麼還不來把她帶出去?他當真是騙她來的?
「玉珠姐姐好了嗎?」外頭小宮女在催了。
梁長樂只好開門出來。
她再次被領到御書房裡,又伺候贏帝批閱奏摺,她研了會兒墨。
下晌晚些時候,有些大臣來見皇上。
她和宮人們都被摒出在殿外。
皇帝和大臣在書房裡談論政務。
下晌,梁長樂倒是一直沒看見錦屏。
在她身邊的太監,看起來一臉嚴肅,年紀有些大,眼皮略耷拉,不好相處的樣子。
在這樣的人面前,多說一句,他就要多想。
梁長樂沒跟他說話,也不左顧右盼,她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老僧入定一樣。
但其實,她的耳朵可活躍了。
贏帝和大臣們商議的事情,她皆能聽見,一清二楚。
談論的內容不算保密,卻叫她很是意外。
贏帝要給商人降低賦稅。
大臣們則覺得,要提高稅收,畢竟去年到今年打了幾次打仗。
對夜國的戰役還輸了,邊關城池被夜國的軍隊掠奪一番,朝廷軍需物資,也投入很大。
國庫雖沒空,但誰都希望拿進兜里的,比從兜里拿出去的多。
贏帝的意見,卻跟他們相左,「降低賦稅,讓行商更加便宜,才能加速物資的流通。商賈的本質,其實不是生產,而是交易流通。只有加速流通,才能創造更多的受益,國庫才能更加充盈。」
梁長樂不太懂,但她覺得贏帝愛財,卻似乎也真的在為商賈打算。
他不是那種眼界狹隘,兔死狗烹的君主。
這叫她有點兒茫然,見到贏帝之後,他給她的印象和她腦子裡本有的,有點兒出入。
贏帝和大臣們說了一個下午。
一直到天色晚了,大臣們才離開。
贏帝用晚膳的時候,梁長樂想躲開來著。
她正想尿遁……
贏帝卻沖她招招手,「顧姑娘今晚不在這兒,玉珠過來,陪朕用膳。」
梁長樂:「……」
她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被贏帝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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