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順流而下,到水路平緩的時候,她就棄船上了岸。
因為是夜裡,不好雇馬車,她原本打算找個地方,避一夜,明日晨起再想辦法去軍營。
但沒想到,沒走幾步,竟遇見一匹馬。
那馬像是早就等在那兒的,身披月光,低頭吃草,安然嫻靜。
梁長樂走近,馬兒忽然抬起頭,漂亮的圓眼睛看她一眼,嘴裡還嚼著草。
梁長樂沖它招了下手。
那馬踢踢踏踏朝她走過來。
馬兒打了馬蹄鐵,套有鞍韉轡頭。
這是一匹馴好的戰馬,卻沒有拴,放在這兒。
「會是誰?」梁長樂垂眸想了想。
馬已經走到她身邊,她左右看了眼,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但從那張字跡歪斜的字條,就可以看出,其實她的一舉一動,包括沈家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某人的眼睛底下。
梁長樂不由自主想起還沒到南方郡的那一晚。
她去找慕容廷,卻誤入陣法,被困在墳塋旁邊。
那一晚,有個黑影救了她。
可直到現在,無論是她多方打聽,還是元九暗中調查,都沒找到那個黑影。
「會不會……還是黑影所為?」梁長樂拽過韁繩,翻身跳上馬背。
她想過馬被人動手腳的可能。
半路馬驚,把她摔下馬背?
或者這馬有什麼套,不按她驅使的路線走?
倘若出現這種情況,她都可以儘快跳下馬背,另尋逃脫之法。
梁長樂伏低身子,一路都在想,那個黑影的動機……為什麼跟著她?卻一次次的幫她?
他的本意究竟是救她?還是另有目的?
馬兒跑得很快,雖不如鐵蹄,卻也穩當。
一路上都沒有出現受驚,發狂的情況,順順噹噹的把她馱去了軍營。
梁長樂回來的突然,差點兒被瞭望台上的兵卒當成探子。
這裡軍紀嚴明,她進不去。
大半夜的,驚動了慕容廷,他親自來接,才把她迎了進去。
「原本說好了明日再回……」
梁長樂話還沒說完,慕容廷就上下看她,甚至伸手輕輕摸她,「哪裡受傷了?沈家人竟恩將仇報嗎?你救他們女兒,他們還……」
梁長樂趕緊安慰,「我沒事,跟沈家其他人也沒關係。沈行和沈夫人快要把我供起來了。是沈蛟……」
慕容廷臉色一沉,「上次教訓的太輕了,就該一頓打死他。」
梁長樂輕笑,「沒事氣氣他也挺好玩兒。」
慕容廷側過臉看她,表情陰沉不定,「你沒事,還氣他玩兒?」
好好的話,到了他嘴裡就變味兒。
梁長樂哭笑不得,「我問他要債來著。」
慕容廷知道「剁手」這回事兒,他臉色並沒有因此好轉。
「他今晚怎麼了?」
梁長樂卻搖頭,「關鍵不是他,是我接到了一張字條。」
梁長樂沒有把字條銷毀,而是揣在身上帶了回來。
慕容廷展開一看,微微愣了。
「這麼晚了,我以為回不來了,要等明天找馬,或借車。」梁長樂說,「可是在我棄船上岸的時候,離得不遠,早有人給我備好了馬。」
慕容廷聞言,渾身汗毛乍起,他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後怕。
他臉都白了,「念念……」
梁長樂輕笑,「我知道,若那人想害我,恐怕現在已經得手了。」
慕容廷高岸的身形,也禁不住在燈燭下猛地一顫。
梁長樂抱了抱他,「我有那麼弱嗎?倘若有危險,我也不能把自己的腦袋往套里鑽啊?乃是知道他似乎沒有惡意,才會趁著這一步走的。」
慕容廷皺著眉,一時沒說話。
梁長樂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多半是自責,自責對她保護和照顧不夠細緻。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你再怎麼周密,也不能把我擠在腰上,隨身攜帶呀?」梁長樂笑說。
慕容廷皺眉看她,「想把你吃進肚子裡,這樣就什麼時候都帶著了。」
梁長樂翻了個白眼,「那你準備讓我從哪個『口』出來?上口還是下口?」
慕容廷一愣。
梁長樂更直白說:「吐出來,還是拉出來?」
慕容廷:「……」
她怎麼說出口的?拉出來……那成什麼了?
慕容廷終於意識到,不是她的問題,而是他說得不恰當。
「所以,我想把他引出來。他幫我也好,想害我也好,總是被人這麼暗中盯著,很是不爽。」梁長樂說。
慕容廷一聽,就這句還像話。
「今夜先睡吧。」梁長樂忽然又來了一句,而後就推著他往內帳去,順便吹熄了燈。
她推地猛,慕容廷下盤穩,沒有被她推得踉蹌。
反倒是她自己,用力過猛,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慕容廷氣息一沉,「想我了?」
他身體都僵硬了,真是思念甚久,他太太太想她了。
梁長樂踮起腳尖,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耳邊,「你想表演給別人看嗎?」
慕容廷微微一怔,他當然沒有這個嗜好。
但是……居然有人窺伺,而他卻未曾察覺?
他營帳周遭的侍衛,都是飯桶?有人接近而不知嗎?
他皺起眉頭,提步想要出去。
梁長樂伸手輕輕環住他的腰。
她沒用多大力氣,慕容廷卻走不動了,「你想表演?」
那他可以犧牲自己來配合。
梁長樂聞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疼嗎?」
慕容廷說:「有點兒。」
梁長樂輕嗤,「沒做夢,怎麼說夢話了呢?」
慕容廷:「……」
梁長樂道:「他輕功很好,為人極其警覺,現在出去,抓不住他,只會打草驚蛇。」
慕容廷立時煩躁起來。
他還從沒試過這種感覺,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盯著,偏偏他還動不了那人?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根本未曾察覺被人盯上了。
他有點兒狐疑的看著梁長樂。
梁長樂瞟了他一眼,「不相信我的直覺?」
慕容廷搖了搖頭,「沒有。」
「有就說有,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怕我生氣?」梁長樂咧嘴笑了笑,昏暗的營帳內,還是能看見她潔白的貝齒,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因為有琴靈相助,我成為中級琴師之後,六覺愈發敏銳了。」
慕容廷重重點頭,「我信你。」
梁長樂輕笑,「那你就再信我一次,我們設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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