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從今以後叫她嬸母

  「你有什麼打算?」慕容景安目光沉沉落在梁長樂臉上。

  梁長樂還沒說話,大金龍忽然湊了上去,它碩大的鼻孔,對著慕容景安,兩條長長的龍鬚擺動的很快。

  它鼻子一皺一皺的,似乎是不太喜歡他。

  梁長樂說:「世子是知禮的人,從今往後,你得尊稱我嬸母。」

  面癱的慕容景安,臉上罕見的出現了驚怒的表情。

  大龍卻得意了,咧嘴露出尖利的龍牙,白亮白亮的。

  梁長樂暗自高興,看來大龍是能聽見他們說話的,它只是還不能同他們交流罷了。

  看它的反應,以及類似「護食」的態度,說它和慕容廷沒有關係,打死梁長樂也不信。

  「你真打算這樣?」慕容景安語氣低沉壓抑,但額角的青筋還是驟然繃起。

  梁長樂輕笑,「是啊,停靈七日,待安葬那日,喜事喪事一起辦。」

  慕容景安一口氣卡在胸口,憋得他生疼生疼。

  「你這是……是為何?」慕容景安低聲說,「我爹剛剛的話,你沒有聽見嗎?皇上已經到了如今的年紀,他的性情不會如何變化了,齊王叔為何會突然離世,真是病的不能醫治了嗎?能不能醫治,你豈不比別人更清楚?」

  「他一面忌憚武將們心寒,一面又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所以才將你賜婚齊王,讓人對他無話可說,皆要稱他重情重義。」

  「繼而又叫這『沖喜』毫無意義,如今還有什麼喜可沖?齊王叔分明就是被……害死。」

  慕容景安眼底發紅,一向表情單調的他,此刻卻鮮活而朝氣蓬勃。

  梁長樂點點頭,「我以為燕王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如今看來,你也是聽了的。既然聽明白了,為何還要與你嬸母走得這麼近?」

  「你……」慕容景安錯愕看她。

  「究竟是我執迷不悟,還是世子你呢?」梁長樂輕嘆,看著旁邊的大金龍說,「在一定程度上說,算是我害了他吧?」

  慕容景安急聲說:「不是……」

  「你又何必飛蛾撲火呢?」梁長樂轉過臉問。

  慕容景安抿了抿嘴,「太子與皇上,性情不一樣。」

  「坐上那個位置以後,就未必了,權力會吞噬人心,把人變得面目全非。」梁長樂說。

  慕容景安凝眸看她,「那你呢?你又在籌謀什麼?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嗎?」

  梁長樂輕聲說:「慕容廷已經為我打算好了啊,他把齊王府都給了我呢。」

  她眼底有微光,語氣滿滿都是欣慰。

  慕容景安蹙眉,攥著拳頭不語。

  一旁的大龍卻把大腦袋湊過來,挨著她蹭了蹭。

  它碩大的龍爪子更是抬起朝慕容景安的胸口拍了一下。

  梁長樂覺得,它明明很輕,幾乎沒什麼重量。

  慕容景安頗有內力,功夫不俗的一個人,竟被它拍的踉蹌退了一步。

  梁長樂錯愕看他,震驚於那大龍的威力。

  同時她也很高興,高興這金龍並非她出現的幻覺,它是真的。

  慕容景安則全然愣了,那素常看不見表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茫然,他無措的左顧右盼,眼底是孩子一般的懵懂無辜。

  他再仰臉看著梁長樂,「子念?!」

  「要叫嬸母,記住了嗎?」梁長樂一副長輩的語氣。

  慕容景安一口氣哽住,大龍的爪子都抬起來了,預備再拍他。

  慕容景安卻沒說僭越張狂的話,他心底的震驚和茫然更多一些。

  梁長樂回到正房內室,燕王真是不靠譜……

  他竟趴在慕容廷的床邊,哭到睡著。

  床上的被單褥子,都被他的眼淚鼻涕弄濕了一大片。

  回想他剛剛說的那些通透的話,真的很難說他是真的通透,活出了真性情?還是勾心鬥角的能力不夠,才淪落至此。

  大龍似乎很嫌惡那一灘的眼淚鼻涕,它不肯再往床榻近旁去。

  梁長樂叫陳岱進來,把燕王扶走。

  慕容景安還沒從剛才被看不見的東西,拍了一掌的驚愕中回過神來,他混混沌沌的扶著他爹出門。

  臨走,他深深看了梁長樂一眼,卻連道歉、亦或安慰的話都忘了說。

  「把床單褥子換了吧。」梁長樂指著被燕王弄濕的床褥。

  陳岱遲疑片刻,嗓音發緊,「王、王妃,靈、靈堂已經快準備好了,棺、棺槨是現成的,王爺親赴邊疆征戰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棺槨,如今,該入殮了。」

  梁長樂眉心一蹙。

  陳岱的眼底瞬間就紅了。

  好像慕容廷不入殮,他們就可以當他還活著。

  只要他還在床榻上躺著,他們就可以當他還會醒過來。

  但一旦入殮,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陳岱覺得,這對顧子念來說,太殘忍了。

  畢竟,他們都是追隨齊王上過戰場的,哪次上戰場之前,不是抱著寧可戰死絕不後退的決心去的?

  他們雖也傷懷,但對生死比一般人看的淡泊。

  可眼前的小姑娘,她不過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她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生離死別?

  先前,他和元九覺得她太冷漠,如今回過味兒來,才發覺,她才是最可憐,最無助的那個吧?

  還沒嫁進齊王府,齊王就沒了,留給她一個偌大的王府,一個未亡人的名頭,她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才能扛起一切,不倒下?

  陳岱心中五味雜陳。

  梁長樂卻點點頭,「也好,入殮吧。」

  陳岱猛地抬起頭,他以為她會哭,崩潰得嚎啕大哭,像燕王那樣。

  可她只是眉心皺的緊緊的,臉上鎮定多於感傷。

  「要不,停夠十二個時辰,今夜再入殮?」陳岱試探的說。

  梁長樂又點頭,「也好,那就把床單被褥換了吧,他不喜歡。」

  陳岱呼吸一滯……

  他有些擔憂,「王妃,您……沒事吧?」

  梁長樂抬眸看他,「怎麼,你有事嗎?」

  陳岱無言以對,這看似平靜的小姑娘,實際上是在用盡心力的克制吧?

  並非沒有這種先例,一個未亡人,看起來比所有人都冷靜,但等大喪過後,她就全盤崩裂,大喪過去不幾日,就是新喪……

  陳岱不知從何勸起,「要不,叫林姑娘回來陪著王妃吧?」

  畢竟一個女孩子,比他懂得勸人,又同她關係好。

  「不,別叫她回來。」

  梁長樂說完,又坐下彈琴,因為那隻大龍正低頭用龍爪撥動她的琴弦。

  冷不丁的,還真叫它撥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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