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哭笑不得,這哪是求人的?分明是來吩咐他的。
「既是姑母看重的人,那自然是好。」皇帝看著梁長樂,「顧愛卿,日後要多陪陪大長公主殿下,多盡孝心。你若做得好,朕必多有賞賜,你若做的不好,朕也不會輕饒你!」
山陽公主高興的笑起來。
梁長樂忙福身行禮,連連應是。
山陽公主達成心愿,也不多待,當即就要帶梁長樂一起出宮。
皇帝卻說:「朕還有事要同顧愛卿說。」
山陽公主的霸道,似乎很能分得清時候。
叫皇帝答應她認女兒時,她很霸道,說話也混不吝的。
但皇帝拿出君臣之禮,山陽公主片刻也不糾纏,當即就自行出宮了。
皇帝對這位姑母討厭不起來,也是為此,姑母既能叫他有孝順的名聲,也不會真的叫他為難。
「你是如何討好了山陽公主?」
殿中無外人,皇帝問道。
梁長樂沉默片刻,抬起頭來,「可能是因為……臣長得好?」
「咳……」皇帝被嗆了,「厚顏無恥!你、你可知矜持二字怎麼寫?」
梁長樂低下頭去,「那臣就不知道了,臣也就為山陽公主彈過幾次琴而已,山陽公主不怎麼喜歡說話。她今日與我師父吵了一架,後來便說要認臣做女兒。」
皇帝眯眼,沉思片刻,姑母那些風流荒唐事,他也並非事事都清楚。
想來是和唐老有關吧?
皇帝怕問出什麼不雅的傳聞來,叫皇家臉上沒面子,他便沒有揪著這點兒繼續問。
他轉而問道:「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他神情倨傲威嚴,一副別拿姑母那套說辭打發朕,朕不好騙的樣子。
梁長樂忙跪地道:「回聖上,臣趕到的時候,兩撥人已經打完了,還死了兩個,林子裡黑,時間又晚了,那裡陰森可怖的,臣不敢帶著山陽公主在那裡久留。只是覺得,他們不是大夜朝之人。」
「兩撥人?」皇帝眯了眯眼睛,「不是大夜人……」
如今在京都的,可不是有贏國和梁國的兩撥人嘛。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梁長樂身上,目光沉沉的打量她。
「皇上?」梁長樂遲疑抬頭。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是不是大夜朝的人,他的耳目很快會報給他,昨夜已經有人在查證了。
「一開始,朕覺得這兩國使者,是衝著大夜的良駒來的。後來,朕接觸之下發現,他們許是為了通邊貿易來的。再後來,朕卻發現,他們似乎也是衝著琴曲,和能彈這琴曲的人來的。」
梁長樂垂著眼睛,不動聲色。
皇帝輕笑了一聲,從袖管里拿出她當初獻上的琴曲,「這琴曲可有備份?」
梁長樂搖頭,「臣不敢主動招惹這禍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臣聽聞過。」
皇帝點頭,「那你就是這琴曲的唯一備份,你起來吧。有姑母護著你,也好。」
皇帝竟沒有再為難她,反倒放了她出宮,還命人去問山陽公主是不是要辦一場隆重的宴席,公布認女兒之事。
梁長樂離宮之時,琢磨著,她當初與慕容景安有婚約,還要叫山陽公主一聲姑祖母。如今反倒成了山陽公主的乾女兒,輩分直接上了一輩兒。
昔日的燕王妃,如今與她倒成了表姑嫂關係。
梁長樂覺得甚好,嘴角一直掛著笑。
以至於,她到了新宅,臉上的笑意還未減。
新宅是她置辦的院子,即便有皇帝的耳目盯梢,她來看看也無不妥。只是不能叫皇帝看見季雲,和他擄來那人。
梁長樂不緊不慢的見了這兒的管家韓泰,又問了日常庶務。
這才慢吞吞的往書房去。
季雲正在書房裡坐著,地上躺著他抓來的活口。
那人被堵著嘴,反綁著手腳,衣服上帶著烏黑的血跡,看來已經用過刑了。
梁長樂這才漸收了笑意。
季雲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在梁長樂轉過視線看他時,他耳根一紅,也迅速別開目光。
「問了,什麼都不說,嘴硬得很。」季雲說。
梁長樂點點頭,「我有辦法問出實話來。」
季雲卻怔住,左右看看,「在這兒?」
他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這兒看起來就是個平常的書房,沒有刑具,沒有固定人的木架,甚至連條皮鞭都沒有。
季雲皺著眉頭,正欲出言嘲諷,但忽然想起前幾次的經驗,特別是挑馬馴馬那次。
這小姑娘的體內,似乎藏著平常的目光看不到的能量,她總能叫人驚艷。
季雲未免待會兒打臉,便閉上了嘴,只靜靜等著看她如何在這書房裡撬開這人的嘴。
「季雲,把琴架擺好。」梁長樂隨口說道。
她語氣隨意,就像是至交的好友,連客套都不用。
季雲也沒遲疑,立即起身把放在一旁的琴架擺在了書房中間的位置,又把琴擺上去,把上頭錦布揭開。
他甚至挪了挪琴架後頭的座椅,好叫她坐得更舒服些。
做完了這一切,他抬頭,見女孩子正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他。
季雲臉上一熱,他為長樂公主做慣了這些,他與公主是至交的好友。彼此間朋友的親昵多過君臣、上下級。
可他自打一開始,就不承認這女孩子是長樂公主,如今卻「身不由己」的為她做了這些。
季雲有些羞惱。
他抱著膀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抬了抬下巴,「第一次見人用『彈琴』來逼供的,你若能逼出來……」
「怎樣?」梁長樂笑問。
季雲皺了皺眉頭,「什麼?」
梁長樂緩緩說:「我若能逼問出來,季雲輸點什麼給我?」
「我……」季雲臉色漲紅,拳頭攥緊。
梁長樂知曉他的脾氣,他是激不得的,越激越上勁。
「算了,我不欺負你,我知自己能問的出。」梁長樂語氣輕飄飄的,好似大姐讓著不懂事的小弟弟。
季雲明擺著比眼前的小姑娘大好些歲,他既不承認她是長樂公主,只當她像個鄰家小妹妹,如何能忍受她如此謙讓?
「不,你若能逼問的出,我叫你一聲主子,不論你究竟是不是長樂公主,我必忠於你。」季雲正色說道。
梁長樂挑了挑眉,「倘若我叫你做不利於長樂公主的事呢?」
「那不行。」季雲想也不想,冷眼看著她。
梁長樂笑起來,「我不會叫你為難的。」
她說著,低頭懸腕,開始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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