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跟著王喜,原以為是要入宮,可沒想到馬車竟是往城郊去。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私自養馬,並招聚昔日玄甲軍的事兒,東窗事發了。
她心中忐忑,並迅速的思量著對策。
可馬車出了城門拐了個彎,她才發現,竟是往皇家園林去的。
到了皇家園林,王喜徑直把她領到了寒潭附近。
梁長樂臉上不顯,心裡卻一時駭然……皇帝這是什麼意思?王喜先前又說恭喜,是指什麼喜?
難道一直對她沒別的心思的皇帝,現在卻忽然起了心思?
梁長樂拳頭捏的有點兒緊。
寒潭旁有一座小亭子,此時裡面擺著一架琴。
一旁還有纏枝鏤空的銅香爐,燃著檀香,叫人的心跟著香氣往下沉。
冬月的風已經很冷,檀香冷幽幽的味道隨著寒風一吹,更叫人不由發抖。
「顧長卿,請吧。」王喜說。
梁長樂禮貌頷首:「要彈哪一首曲子?聽琴之人又在哪裡?王公公不是說,乃是皇帝召見嗎?」
可寒潭周圍卻連一個人影都不見,別說皇帝了,就連一個皇帝的親衛都沒影兒。
梁長樂盯著王喜的臉,她起初沒有懷疑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但此時卻不得不多疑起來,難道是他被人收買了?騙她到此地?
她到家時已經臨近中午,還沒吃午飯,就被王喜帶了出來,剛剛在馬車上用了些冷菜胡餅。
趕到寒潭已經是下晌,日頭也偏西了。過不了兩個時辰天就黑了,這時候殺人越貨,再把屍首往寒潭裡一扔……
王喜笑著說:「皇上就是想聽顧長卿彈琴了,不拘什麼曲子,顧長卿彈得好,皇上可是預備好了盛大的獎賞呢。」
王喜將她請進小涼亭。
琴是上好的古琴,竟比慧靈公主最愛惜的那把琴還好。說是皇帝那兒的琴也不奇怪。
王喜把她領進亭子就退了出去,既沒說皇帝喜歡聽什麼樣的曲子,也沒說皇帝心情如何……只說彈的好了有賞。
梁長樂揣測,這絕不是聽琴那麼簡單,背後必定還有事兒。
聽琴,在哪兒聽不一樣?
偏偏要跑出宮,跑到皇家園林來聽她隨便彈一首曲子?
梁長樂坐在琴架後,目光怔怔落在映著夕陽餘暉,被染成一池橘色的寒潭水上。
她蹙了蹙眉,沒來由的想起前些日子,她同慕容廷在這兒一起泡在寒潭中的情形。
她不由臉面一熱,手遍撥動了琴弦。
她心中心潮澎湃,想著慕容廷,又想起那日的情形,再念及皇帝突然召她彈琴的目的,她一時情動,一時又緊張……
但琴曲卻是格外柔和安靜,正同她的意境相反,是師父引導她用琴音感知周圍環境是所用的那首。
她閉上眼睛,任憑自己沉浸在琴音當中。
師父說,她現在離「琴靈」的境界還很遠,但她天賦過人,所以感知力超強。
梁長樂很快感受到西邊不遠的暖閣里,守衛森嚴,暖閣朝她這邊的窗戶開著,一個身上帶著溫煦之氣的人,正佇立在窗邊朝她這裡張望。
梁長樂不用猜也知道,那溫煦之氣,正是天子之氣,也稱之為「龍氣」。
皇帝身上也有金光,她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只是皇帝的金光卻不若那天她在寒潭裡看到的金光那麼耀眼炫目。
梁長樂的心境很快隨著琴音平和下來。
周遭的環境,似乎也在她的琴曲中趨於安寧。
不知是不是天色越來越暗的緣故,梁長樂心緒平靜了,但卻覺得危險愈發明顯。
「召她過來。」暖閣里的人說。
梁長樂覺得詫異,她琴音未停,按說這麼遠的距離,她能「看見」已經是琴音的妙用了,她絕不可能聽見。
但在琴音繚繞之下,她清晰的聽見西邊暖閣里的人說話,也聽見有侍衛又穩又輕的腳步,匆匆往這邊來。
侍衛到涼亭外時,她的琴音恰停了下來。
侍衛道:「顧長卿,皇上召見。」
梁長樂心裡沒底,不知皇帝今日這麼神神秘秘的是要幹什麼?
他知道她彈琴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鮮少召她來撫琴。
梁長樂來到暖閣,皇帝抬了抬下巴,屏退眾人,只留了大太監王喜在裡頭。
梁長樂眉頭跳了一下,「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行了,這兒沒外人,顧愛卿也不必講那麼多君臣之禮。朕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女子,你的心不在後院兒那一方天裡頭。」皇帝輕笑。
梁長樂琢磨,這話不好不壞的,倒像是在試探什麼。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十月初一,禮佛盛日那天,你在哪裡?」
梁長樂:「臣陪師父也到了靈泉寺,只是人多,擠散了。」
皇帝眼眸深深,「擠散以後,顧愛卿去了哪裡?」
梁長樂一時有些拿不準了,皇帝究竟是想問,她和秦逸在茶館裡的事……還是想問她被慕容廷帶走以後的事兒?
梁長樂仔細回憶了一番,這兩件事,看見的人都不少,皇帝若有心查,她一件也瞞不了。
「回稟聖上,臣遇見了贏國來使秦逸,相約到茶館吃茶,等待師父。」
不等皇帝開口,梁長樂就又說:「臣原想和他談通商之事,秦使卻不願多說,還說禮佛之日,不談俗事。」
皇帝目光沉沉落在她臉上。
盯得梁長樂一陣的不自在,心中更添忐忑,她沒猜到皇帝的心坎兒上……
這麼看來,皇帝想問的不是她跟秦逸在茶館的事了。
那就是,她被慕容廷帶走的事兒,被皇帝知道了?
皇帝選在寒潭見面,慕容廷帶她來寒潭泡的事兒,皇帝也知道了?
「後來,竟是有人在點心裡動了手腳,臣差點在秦使面前出醜,幸得齊王來的及時,才免了臣在外使面前,丟了我大夜國的臉面。」梁長樂道,「但齊王尊貴之軀,又有同僚之誼,實在不好看臣醜態百出,所以就把臣扔在了寒潭之中。這水徹骨的寒涼,總算喚回了臣的神志。」
皇帝冷笑一聲,「顧長卿是糊弄自己,還是在糊弄朕?」
梁長樂渾身一僵,緩緩抬頭,「臣不知……」
「美色當前,聽聞顧愛卿當時嫵媚得很,齊王血氣方剛,他能忍得住?」聖上嗤笑,「還把你扔寒潭裡?當朕是三歲小孩嗎?」
這話重了,梁長樂臉面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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