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玄柳眸光低垂,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捨給面前的女子。
那人被他的這副模樣給氣到了,她一怒之下,直接捏住了顏玄柳的下巴,逼迫著他去直視她的眼睛。
此人正是鄭妍,孫榮的妻子,前不久她還和顏九卿打賭輸了,狗叫著從天源商會爬回了孫家。
自那之後,孫榮認為她丟了孫家的臉,便時不時對她非打即罵,把所有的怒氣和不順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幾日不見,她消瘦了不少,臉上塗著一層厚厚的脂粉,加上她滿身金銀首飾,看起來俗艷不已。
可即便如此,顏玄柳看她的眼神依舊不變,俊美的臉上毫無波瀾,好像只是面對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而不是曾經退過他婚、給過他羞辱的女人。
鄭妍道:「顏玄柳,為什麼你總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你一樣,看著就讓人心神厭惡。」
顏玄柳看了她一眼,繼續閉目養神,並不打算理會她這個瘋女人。
前不久父親應皇帝的召見進了宮,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緊接著鄭妍便帶著一群人闖入了顏家,那些人周身冒著黑氣,實力極為強悍,他不敵被擒,然後就被她鎖在了這裡。
這段時間來,他一直與外界隔絕,消息閉塞,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尤其是卿卿.......
如今龍源國正值多事之秋,希望她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回來啊。
「你為什麼不說話?」
見顏玄柳還是不說話,鄭妍更加憤怒,她忽然從空間戒中拿出了一隻黑的鈴鐺,然後搖了起來。
像是配合她的鈴聲一樣,一陣又一陣的劇痛,接連不斷地從顏玄柳的腿上傳來,原本早就失去知覺的雙腿再次有了感覺,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在同時啃噬著。
他俊美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他痛得想蜷縮起來,卻因為鐵鏈的束縛無法動彈。
額頭的冷汗如大豆般不斷落下,但他卻將所有痛苦的聲音都咽了下去,直憋得脖頸處青筋凸起。
直到鄭妍停止手中鈴鐺的搖動,他才終於如釋重負般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兒。
鄭妍看見顏玄柳痛苦的模樣,嘴角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意。
顏玄柳緩了半天,他忽然開口道:「我不明白。」
顏玄柳的聲音嘶啞,鄭妍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什麼?」
「我自認為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麼要這麼做?」顏玄柳問道。
那天,鄭妍忽然帶著人闖入顏家,他當初高低也是玄階高手,即便只用靈力,也能抵擋一二。
直到鄭妍搖響了那黑色鈴鐺之後,他失去知覺多年的腿卻忽然疼了起來,於是他就這麼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擒拿了。
也是從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當年腿的殘廢,並不是一個偶然。
當年他從妖獸手下救了鄭妍,雖然自己的腿上受了點傷,但也不至於就此殘廢。
所以結合鄭妍手中的鈴鐺,以及她搖動領當時腿上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的感覺,他便推斷應該是當時,鄭妍趁他手上的時候,對他動了什麼手腳。
可是他自幼與鄭妍一起長大,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來愛護,也從沒有虧待過她的地方,她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你問我為什麼?」鄭妍忽然笑了起來,神態有點癲狂,「這話難道不應該問你麼?」
顏玄柳聽得直皺眉,不明白這女人又要發什麼瘋了。
可鄭妍卻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望向一旁的鏡子,道:「看見了沒?又是這種無所謂的表情!又是這種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我且問問這麼多年,我在你眼裡究竟算什麼?」
顏玄柳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厭惡之色。
或許鄭妍當年的退婚他可以接受,但當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拜她所賜之後,他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了。
「厭惡?」鄭妍放開了顏玄柳,指著他罵道,「顏玄柳,你有什麼資格厭惡我?」
「當年的你要家室有家室,要相貌有相貌,這全京城中又有哪個女子不爭著搶著想要嫁給你?你雖然與我有婚約,可你的眼中又何曾有過我?你又何曾愛過我?」
鄭妍罵著罵著又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些許淒涼,女人的直覺往往都是最敏銳的,她一句話便道破了本質:
「顏玄柳,你根本就不愛我!那時候的你那麼耀眼,那麼高高在上,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一樣,顯得我是多麼的卑微和渺小啊,我不能接受。於是啊,那時候我就想著,一定要把你從天上拉下來,然後看著你在泥濘里苦苦掙扎的模樣,我就會快樂了哈哈哈哈........」
顏玄柳看著神色越來越瘋癲的鄭妍,陷入了沉默。
當年的他確實還年少,也並不明白喜歡是什麼。
只是那時候顏家和鄭家交好,並且父親給他定下了這門婚事,於是出於責任,他本能地便對她好。
只是沒想到,年少時多年的情誼,他曾經的那些付出,終究還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出來。
他不想再看她繼續發瘋下去,於是乾脆閉上了眼睛。
然而鄭妍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傭兵團的什麼雪燕眉來眼去的,我不明白,我堂堂鄭家大小姐,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一個破傭兵。即便是落到如此境地了,都不能讓你看我一眼......」
顏玄柳難得動了怒,他打斷鄭妍道:「我和雪燕姑娘清清白白,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是嘛?」鄭妍忽然笑了笑,正顏玄柳的腰間拿出了一塊傳訊符,「那是誰在前段時間給雪燕傳信說自己無事,並讓她不要來顏家的?」
顏家如今早就被布下了天羅地網,即便是雪燕來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顏玄柳自然是不希望她因為自己涉險的。
可鄭妍又豈會遂了他的願望?她當即將靈力輸入了傳訊符。
眼看她就要撥通對面的時候,原本一臉無所謂的顏玄柳忽然激動了起來,他掙扎著起來,想要阻止鄭妍。
然而他的四肢被鎖鏈束縛著,終究只能在喉嚨里發出一聲怒吼:
「不要!」
鄭妍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怒氣,但她很快又冷笑著道:「那你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