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

  聽到這個詞語，我的心裡既陌生又激動。

  陌生的是，這些年來除了爺爺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家人。激動的是，除了爺爺之外，總算知道了家人的消息。

  馬毅！

  王天策！

  我想起來了！

  在紅樓外，來的三個無面者中，馬毅和我接觸是最多的。

  當時我就有點兒奇怪，馬毅對我的關注，明顯超過了一個無面者，對僱主的那種關注。現在看來，他早就應該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把不容易把思緒平復，我對師父問道。

  作為一個佛門弟子，我知道凡事必有因果。

  現在的種種是果，我很想知道，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

  「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李元清看了師父一眼，發現他沒有制止的意思後，繼續說道：「20年前，道盟的高層，發布了一道清除令。這道清除令的名單上，有很多很多人。」

  清除令？

  我楞了一下，明白那是個啥玩意兒了！

  這玩意兒，和鬼母教的懸賞令，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甚者……還要更加霸道。

  「針對誰？」

  爾虞我詐，弱肉強食。

  殺戮和被殺，是這個世界永恆不變的主題。

  道門的高層，出於某種目的，發布這樣的命令，我的心裡一點兒都不奇怪。我好奇的是，我們王家是怎麼被卷進去的。

  「有成名已久的道德真修，有為禍天下的邪道巨擎，也有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凡人，還有那些剛剛出生，還在牙牙學語的小孩。甚至……還有一些在娘胎中沒有出世的嬰兒，都在清除的目標之列。」

  臥槽！

  這麼喪心病狂嗎？

  如果因為利益之爭，幹掉幾個同道不奇怪。

  作為正道中人，追殺邪道高手，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

  但是把普通人作為清除目標，甚至還有嬰兒小孩，那就喪心病狂了！

  「難道……」

  我心裡一動，對李元清問道：「當年道門那場內訌，就是因此而來？」

  雖然道門之中，也有敗類存在。

  但是大多數同道，都還是靠譜的。

  我不認為，這種喪心病狂的命令，會沒人牴觸。

  「對！」

  李元清點了點頭，滿臉怒氣的說道：「這個清除令，牽扯到的人太多。而且對老弱婦孺動手，這根本上違背了道盟守護蒼生的初衷。這件事，在道門內部引起了激烈衝突，到最後直接兵戎相見。而我們無極道宗，首當其衝！」

  「然後邪道趁機搞一波。」

  我恍然大悟，對李元清說道：「拉閘！」

  我總算知道，現在邪道為何能壓正道一頭了。

  趁你病，要你命。

  內憂外患，這樣的一場大亂局，道門現在還能存在，真是個奇蹟。

  「誰腦子被門夾了，下了這麼一道清除令？」

  我的心裡十分好奇，這特麼不會是邪道之中，很久以前派來的臥底，最終混進了道門高層吧？否則的話，我真想不明白，誰會幹這麼蠢的事！

  「不清楚。」

  李元清苦笑連連，很無奈的說道：「道門的高層，對此事諱莫如深。當時下面的人，不管怎麼質問，始終沒有答覆。至於後來，已經打起來了，再問已經沒有必要。」

  好吧！

  也就是說，到現在還是一筆糊塗帳咯？

  我有些哭笑不得，對李元清問道：「那我爺爺，又怎麼牽扯進這件事的？」

  聽到這個問題，李元清滿臉糾結。

  他轉身看著師父，沒有答話。

  「因為你，就在那張名單上。」

  師父望著我，很平靜的說道：「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為什麼？

  聽到師父的話，我滿頭霧水。

  不管怎樣，死刑總得有個理由吧？

  殺人放火？

  罪大惡極？

  20年前，我才剛出生！

  可能還沒出生，有能力幹這些破事兒嗎？特麼的，這也忒欺負人了！

  「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李元清搖了搖頭，哭笑不得：「不過老王的路子多野啊，能受得了這鳥氣？道盟派來的人，直接被捆了扔進豬圈。」

  「這麼強？」

  在我的印象中，爺爺最大的特點就是猥瑣。

  我真沒想到，爺爺竟然還有如此強勢的一面。那場面，想想都牛逼！

  「不過也就能帥幾天！」

  李元清嘆了口氣，很無奈的說道：「當道門大批高手趕來，就只剩下跑路了。還好，老鬼硬氣，逮著誰就往死里搞。雖然手段狠了點，但是效果也好。搞了七八個後，就沒人敢追殺你們了。要不然，你的小命還保不保得住，真不好說。」

  「李爺爺？」

  我的心裡十分詫異，急忙問道：「他又做了什麼？」

  我以前一直覺得，李爺爺就一孤苦老頭兒，還天天被爺爺蹭吃蹭喝占便宜。

  後來經歷了一些事，我覺得李爺爺藏得挺深。不過邙山那一戰，我總算搞清楚了，李爺爺的真正底細。這樣的存在，如果真的發狠，恐怕會很嚇人！

  「以暴制暴唄！」

  李元清聳了聳肩，苦笑道：「凡是敢追殺你們的，直接滅族。你想想，能修真煉道的，哪個沒有底蘊，哪個不是一大家子人？只要被老鬼查清身份，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格殺，雞犬不留。我記得最多的一家，七八百口人，一個活的都沒，就連祖墳都給刨了。還有一個門派，叫玄水宗的，人多勢眾幾代弟子加起來，有四五百人。在當時，玄水宗勢力還挺強，蹦噠得很厲害，死咬著你們不放。而現在的玄水宗，山上連根草都長不出來。」

  我去！

  「這麼狠？」

  聽到李元清的話，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這種直接滅族的打法，還是超出了我的認知。

  「不狠怎麼行？」

  李元清很嚴肅的說道：「那些鳥人，一個個都像得了失心瘋。要想對付瘋子，你只能比他更瘋。要想對付殘暴，你只能比他更殘暴。講道理？是不可能讓瘋子清醒的。」

  好吧！

  我承認，李元清的話有道理。

  只有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才有用。

  對那些不講道理的人，還是動手更實在一些。

  「我的家人呢？」

  這個問題，爺爺一直諱莫如深。

  不過師父和李元清，既然是當年的親歷者，應該知道一些真相。

  「當年王家，也是一個望族。」

  聽到我這麼問，李元清皺了皺眉，開口說道：「不過老王違抗法旨，王家遭到了極其嚴重的打擊。據我所知，王家的人已經沒剩多少了，而且全都流散天涯，不知所蹤。」

  好吧！

  我的心裡，湧起陣陣悲涼。

  也不知道，爺爺還記不記得，當年的那些慘劇。

  「世間之事，自有因果。」師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作為佛門弟子，理應隨緣順受，不必太過傷心。」

  緣起則聚，緣滅緣散。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是因緣聚合而成。

  道理我懂，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的心裡，仍然很不是滋味兒。

  「好好休息。」

  師父對我說道：「把心態調整好，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好！

  我點了點頭，靠在枕頭上休息。

  我想想養養神，但是思緒亂如雜草，怎麼都靜不下來。

  沒過多久。

  我聽到有腳步聲，從外面響起。

  抬頭一看，我看到清夢端著一個藥碗，走了進來。

  「你還在啊？」

  看到清夢，我有點詫異。

  我已經昏迷了8天，她竟然還沒走！

  「我肯定在啊！」

  清夢把碗放到我身邊的桌子上，笑嘻嘻的說道：「桃谷就是我的家。」

  「這裡是桃谷？」

  我抬起頭朝外面望，窗戶是關著的。

  「現在還沒到桃花盛開的季節。」清夢打開窗戶，對我說道：「再過一段時間，等漫山遍野的桃花開了，這裡就像仙境一樣。」

  果然！

  外面全都是桃樹。

  但是光禿禿的，沒有葉也沒有花。

  「師父時常和我說。」

  清夢指著窗外的桃林，對我說道：「人啊要學學桃樹，耐得三春寒，才能迎來百花開。你看現在，這些樹全都光禿禿的。它們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而是在積蓄力量，一邊承受苦痛，一邊等待春暖花開的那天。」

  哦？

  清夢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出現問題，解決問題。」

  清夢笑了笑，開口說道：「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意義。」

  對！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聽完她的話，我的心裡豁然開朗。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悲春傷秋矯情給鬼看！

  管他是誰，敢讓我們不痛快，以後就讓他們不痛快。想想被我們搞得焦頭爛額的鬼母教，想想被櫻櫻戲耍了的至尊。我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喝藥。」

  見我沒那麼糾結了，清夢指著藥碗說道：「60年的老山參，大補元氣。」

  好！

  端起藥碗，我喝了一口。

  湯藥裡面，果然有一股人參的甘甜味。

  喝完之後，我把碗遞給清夢：「謝啦！」

  「好好休息吧！」

  清夢接過碗，對我說道：「晚一點，我再送過來。」

  「謝謝！」

  我點了點頭，靠在床上閉目養神。

  還別說，這老山參的藥效就是強勁，剛喝完沒多久，我感覺精神好了許多，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剛躺了一會兒。

  我立刻感覺到生龍活虎，精神恢復了不少。

  靜極思動。

  在床上躺太久，我渾身都僵了。

  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我想去外面走走。

  房間外面。

  是一片桃林。

  桃林之中，有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

  沿著小路朝前面走，沒走多遠我看到一條小溪。

  小溪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湖。湖裡面，長滿了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