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
我感覺到了，好像是哪裡有點兒不對勁。
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心裡怪怪的。
「明明是她自己來晚了！」
蘇雪朝房車看了一眼，小聲對我解釋道：「可她一上來就咄咄逼人，把我們都弄得很難受。你看現在，你得給她做一堆事，我也得付一大筆酬金。就連師父，也不得不答應她，進劍冢的要求。單從利益上來說，這是全盤通吃啊！」
對啊！
蘇雪這麼一說，我立刻回過味兒來了！
我就覺得，這女人是在套路我們。只是沒想到，竟然玩得這麼深。把我們的便宜全占了！
「算了！」
我看了車子一眼，小聲說道：「以大局為重。」
我可能閱歷淺看不懂，李元清這種老狐狸，還能看不懂嗎？
他願意吃這個虧，肯定是給李爺爺面子。他最後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變相的提醒翠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得寸進尺。
「好！」
蘇雪應了一聲，小聲說道：「那就這樣吧！」
上了車。
車隊繼續前進，朝無極道宗的山門前進。
那地方我以前去過，在平城縣的一個山旮旯里，大約需要半天的車程。
時間還早。
邱雨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蘇雪手裡拿著一本《道家戒律學》，緊一陣慢一陣的翻著，沒看多久已經開始打瞌睡。這種東西，對她一個剛入門的人來說，確實挺無聊的，卻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
因為無論道家還是佛家，都講究一個發心。
發心必須要正，否則很容易誤入歧途，走上邪路。
但是人的本性，本質上是自私趨利的，因此需要戒律作為約束，時時警醒自己，把那些不好的念頭消除，才不會走錯路。
李元清開了三瓶酒。
不緊不慢的品著，滿臉享受。
他也不容易，這些年過的全是苦日子，現在找到個富婆做徒弟，能喝到這麼多好酒，也算是久旱逢甘雨。
翠花手裡拿著一本時尚雜誌，正在研究奢侈品。
把三瓶酒解決了，李元清心滿意足的放下酒杯，對翠花問道：「你啥時候，淪落到坑蒙拐騙的地步了？」
哦？
聽到李元清的話，我心裡一動。
剛才吃那大虧，李元清是準備拿翠花開涮了！
「沒辦法啊！」
翠花嘆了口氣，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和鬼母教那點事兒，你也知道的。老頭子半隻腳，已經進了棺材板，已經不沾染江湖事。要想報仇，只能靠自己。可以我一人之力，終究還是差點火候。看到有便宜占，也只能沒臉沒皮，蹬鼻子上臉唄！」
哎！
聽到翠花的話，我的心裡也挺難受。
以她一己之力，向鬼母教復仇，還是單薄了些。
如果李爺爺不退隱，事情可能還容易些。但是李爺爺老了，就算有心也無力。我沒剛才那麼生氣了，反而有點同情她。
「和我扯這些，沒用。」
李元清根本不吃這一套，指著蘇雪說道：「她是我新收的徒弟，被黃娘娘那伙人盯上了。你們在這一片活動，幫著照顧下。只要我的徒弟沒事，你的事我可以搭把手。不過……要是我的徒弟出了意外，那就沒得談了！」
「我就知道。」
翠花滿臉黑線，苦笑道：「想占你點便宜，沒那麼容易！」
「互相幫襯！」
李元清哈哈笑道：「這不挺好嘛！」
「行！」
翠花哈哈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個保姆，我當了！」
呃！
看到翠花和李元清兩個，談笑之間就達成了協議。
我突然覺得，我那點可憐的小聰明，真的遠遠不夠。要想真正做到大象無形圓潤通透，還有好遠的路要走。
事情談妥了。
李元清跑到酒櫃邊，又開始找酒喝。
「從現在起，姐罩著你。」
翠花把手裡的時尚雜誌遞到蘇雪面前，笑嘻嘻的說道：「不過姐的出場費，一直很貴的。」
「我對這些東西，略有心得。」
蘇雪拿起那本時尚雜誌，隨意翻了幾頁，對翠花笑道：「有空的話，一起交流交流怎樣？」
「好！」
翠花喜笑顏開，很肯定的說道：「姐雖然人品稀爛，但是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有的，那就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衣食父母死掉。要不這樣吧，老頭子歲數也大了，鎮上的醫療條件不好。你幫我們安排下，集體搬個家唄！」
搬家？
啥意思？
翠花的話，我沒聽懂。
蘇雪也有點迷茫，搞不懂翠花的意思。
「可以啊！」
李元清提著酒走了過來，對蘇雪說道：「老鬼是我多年的朋友，這輩子沒過幾天好日子。人到黃昏，好好享受下，也是應該的。」
「行！」
蘇雪點了點頭，對翠花說道：「回去就安排。」
「謝啦！」
翠花喜笑顏開，看起來很開心。
聽到他們的話，我的心裡有些疑惑。
照理說，李爺爺那麼強，賺錢應該很容易才對。
可他的日子，就算以我的標準來看，也實在算不上好。
不過這樣的話，也不好意思當著面問，只能憋在心裡。
車子一路向西。
大約開了七八個小時，進入平城縣境內。
出了縣城，車子穿過兩個鎮子，然後一頭扎進山里。
沿著盤山公路，又走了四十來分鐘，四棟茅草屋出現在視線內，無極道宗的山門到了！
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勢，茅草屋所在的山，形如一隻玄龜，我感覺到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韻流轉。但是不管怎麼看，始終找不到氣眼的位置。而且沒看幾眼，我立刻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疲倦感，不斷湧上心頭，有種力不從心的虛弱感。
「別亂看。」
李元清笑了笑，對我說道：「這地方的玄機，不是你現在能看破的。若是強行為之，容易傷神。」
好吧！
無奈之下，我只能放棄。
「你們先休息下，調整好狀態。」
下了車，李元清指著前面幾棟茅草屋說道：「等精氣神飽滿了，再進入劍冢也不遲。」
好！
邱雨應了一聲，跑到左邊一棟房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住右邊。」
翠花迫不及待，也跑過去占了一間。
得！
本來就只有四間。
她們各自占了一間，師父也肯定住一間。
剩下我和蘇雪兩個，剩下的那棟房子怎麼分？
「你們先等一下。」
李元清突然開口，叫住了我們。
望著李元清，我開口問道：「什麼事啊？」
李元清指了指後山，對我們說道：「先去拜拜祖師爺。」
呃！
怎麼把這一茬搞忘了？
道家最重傳承，新入門的弟子，給逝去的長輩上香，這是最基本的禮數。
跟著李元清。
沿著一條青石路，朝後山走。
青石路很寬敞，不過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的石板已經滑下去了，傾斜陡峭很難走。路的兩邊，全都是荊棘雜草，我和李元清還好。蘇雪身手不好還穿著裙子，走在這樣的路上，連刮帶蹭十分艱難。
我想幫她開路。
李元清瞪了我一眼，冷著臉說道：「不許幫忙！」
「為什麼？」
望著李元清，我有些不解。
「修行之人，逆天而行。」
李元清板著臉，很嚴肅的說道：「難走的，又豈是腳下的路？」
好吧！
李元清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蘇雪雖然剛入門，什麼都不懂，但是她被黃娘娘那伙人盯上了。
黃娘娘可是妖王啊！
吃這麼大虧，豈能善罷甘休？
師父對我說，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覺得這句話，送給蘇雪更合適。因為她現在的處境，遠比我艱難。或許……這也是蘇雪願意拜師的原因吧！要不然，這道坎兒還真不知道怎麼過去！
「沒事的。」
蘇雪笑了笑，對我說道：「這幾年的路，可比腳下這條難多了！那些路都能走過來，沒道理被幾根荊棘絆倒！」
哈哈哈！
李元清笑了笑，在前面引路。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穿過青石路，拐過一道彎，一座山谷出現在我們面前。
山谷最深處。
有一座房子，占據了山谷中的風水眼。
走進山谷，我看到裡面，到處都是墳冢。
這些墳冢前，一塊墓碑都沒有。在屬於墓碑的位置，全都插著一柄劍。
這些劍有的青翠碧綠，有的殷紅如血，有的漆黑如墨，有的鏽跡斑斑。更多的，已經被雜草掩埋，連劍的樣子都看不到。
走到一大片墳冢前，李元清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些墳冢和其他不同，砌墳的石頭，雖然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但是比其他的還是要新很多。
這些墳冢的數量，大約在五十座上下。
「這些，都是我的親人。」
望著這些墳冢，李元清有些傷感的說道：「師父，師伯，還有許多同門師兄弟。」
啊？
看到這些墳冢，我心裡一震。
我知道，以前無極道宗的香火，還挺昌盛的。
不過20年前的那場亂子，無極道宗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只剩下李元清一人獨存。
「他們怎麼了？」
望著這些墳冢，蘇雪小聲問道。
「他們為護道而死！」
李元清的情緒有些激動，開口說道：「我們無極道門的人，劍可以斷，人可以亡，但是心中的道，絕不能失。」
「護道？」
蘇雪眼神很迷茫，小聲問道：「護什麼道啊？」
「護人間正道！」
李元清沉默片刻，大義凜然的說道：「有些事，明知不可為，明知會血濺五步，也不能退縮。就像20年前，我無極道宗寧可滅門，也絕不會妥協。我希望你們，將來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也不要給列祖列宗丟人！」
咳咳！
聽到李元清鐵骨錚錚的話，我的心裡突然有點尷尬。
不管蘇雪能不能做到，反正我和邱雨兩個，都得打幾個大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