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對壞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本姑娘要謁殺惡奴!」隨著這句話落下,全場所有人齊齊一震。

  銀珠嚇得大驚失色,痛哭流涕,「姑娘饒命!奴婢不敢了!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想死,不想死啊……」

  在北翼,奴僕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如給家主下毒下藥等等,家主報請官府查實後,有權自行打殺,或者請求官府對奴僕處以死刑,稱為謁殺。

  北茴利落去報官府,在場的奴僕們都知這次姑娘是真的起了殺心。

  南雁等人倒沒什麼不忍心,覺得背主害主之人就是該死。

  可冬喜不一樣,心慌得不行。她甚至想斗膽上前進言,能不能給銀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時安夏一字一字道,「背主求榮者,唯死路一條,本姑娘絕不姑息。」

  冬喜臉色煞白,差點就要站立不住。

  她莫名覺得姑娘這話是沖她說的,可再一看過去,姑娘分明淡漠又平靜地盯著銀珠。

  不一會,官府來人了。

  問詢過昨夜發生之事,盤問了在場的婢女,又加上申大夫的證詞,還聽得犯案人銀珠一遍一遍哭喊「奴婢知錯了」,基本就能無存疑定案。

  果如報案主家所說,就是個奴婢見錢眼開,拿人銀子,給主家投毒。

  銀珠嚇得大叫,「不是我!不是我!是張叔!是張叔叫我乾的!」

  時安夏道,「你所謂的張叔,已經在自個兒家的水缸里淹死。今兒一早就有人報官了。」

  銀珠只覺手腳冰涼,驚恐萬狀。

  她不該貪那五百兩銀子!她不該啊!

  有命拿,沒命花。她真的不該貪那五百兩銀子!

  銀珠聽到官爺問姑娘,這奴婢是要自行處死,還是讓他帶到衙門去處死?

  時安夏雲淡風輕應道,「帶去衙門吧,別弄髒了我這塊地兒。」

  北茴適時上前給官爺們遞了錢袋子,低聲道,「幾位官爺辛苦,拿去吃茶。」

  官爺們高興地收了銀子。

  北茴從袖裡拿出一疊畫像,上面全是銀珠的樣子。她把畫交給官爺,並希望官爺在處死銀珠後,將畫像和事情的來龍去脈貼榜告示,昭告全京城。

  官爺們拿了銀子,自然答應下來,況且又不是叫他們徇私枉法。

  銀珠被帶走後,冬喜全身都汗濕了。

  南雁奇怪地問,「冬喜,你怎麼了?這麼大太陽,你怎的還打擺子?」

  冬喜牙齒格格作響,全身都止不住抖起來。

  忽然,她跪到時安夏面前,哽聲道,「姑娘,您馬上要大婚了,千萬不能惹煞啊!別為了這些個眼皮子淺的東西,毀了自身福氣。」

  時安夏眸色凝在冬喜臉上,半晌,淡淡道,「冬喜,本姑娘教你一個道理。人,行於世間,對壞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冬喜強忍下了淚意,低眉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看見銀珠的下場就忍不住心生同情,就是覺得女子當心懷仁義。

  她家姑娘本就該比普通人更仁義更心懷寬廣些,否則怎配得上那麼多文人學子,那麼多文武官員為之「以吾之名」證這人間正道?

  又聽姑娘平靜的聲音響起,仿佛真的是在教她做人的道理,「倘若銀珠不是被我抓到,而是在半途就心生悔意,來向我坦白。也許我會饒她不死。」

  時安夏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但,也僅僅是饒她不死而已,活罪是逃不掉的。沒有人心生貪念,置旁人生死於不顧,最後還能善終,全身而退。這世間,沒有這個道理。」

  冬喜兩耳嗡嗡作響,後悔自己沉不住氣。她家姑娘多精明的人,也不知道看沒看出她的端倪來。

  李公子說得好,各為其主,本沒有對錯,生死由命罷了。

  一個人為自己努力爭取更好的人生,又有什麼錯呢?

  其實姑娘做的這一樁樁,一件件,不也是為了過得更好嗎?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也沒得怨!

  想到這裡,冬喜深吸一口氣,苦口婆心,「姑娘,奴婢只是擔心您惹了煞氣不好。昨兒是世子爺的大婚,過兩日便是姑娘您的大婚。都是攢福氣的大事,萬不能因小人而誤了自己。」

  北茴輕笑,上前道,「冬喜倒是處處為姑娘著想。姑娘,這題奴婢會,讓奴婢也來跟冬喜辯一辯?」

  時安夏淡笑,「你來。」

  北茴便是問,「冬喜,你是不是想說,畢竟世子夫人好好的,所以不該謁殺銀珠?」

  冬喜大顆汗珠滴落下來。她確實是想說,世子夫人如今好好的,把銀珠打一頓,發賣了便是,又哪裡需得著要她性命?

  北茴不必她回答,繼續道,「若昨日不是姑娘籌謀得當,若侯府沒有防範,那今日傷痛的便是世子爺,是姑娘,是夫人,還有世子夫人的親人。」

  這題奴婢也會!東蘺接下去,「若今日不以雷霆手段處置了銀珠,那她背後的主子當肆無忌憚繼續行兇,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西月又接下去,「所以今日打殺銀珠,還讓官爺張貼告示,就是在告訴她背後的主子,只要他再敢輕舉妄動,我們姑娘必讓他現出原形,付出慘痛代價。」

  紅鵲總結,「如此一來,世子夫人便安全了。這才是姑娘想要看到的結果。」

  南雁:「……」你們都說完了,奴婢說點啥?好急!

  邱紅顏:「……」這年頭沒點腦子,都做不了夏兒姐姐的丫環。

  怪不得夏兒姐姐總說她丫環夠了,不要我!搞半天是因為我腦子笨?

  時安夏欣慰地看著這幫丫環,明亮的美眸閃耀著細碎的光芒,「若我一人擋煞,可以換來這麼多人歡喜,那我便是擋了吧。」

  冬喜深深磕頭,「奴婢受教了。」

  時安夏淡淡一聲,「起吧。」便再不看她,只是邀申大夫去侯府正廳里敘話。

  申大夫忽然笑起來,「不得了,這是本官見過最有意思的主僕相處之道。」

  時安夏溫溫道,「讓申大夫見笑了。」

  她讓人奉了茶,只留下南雁一人侍候,才問及關於蒼墨毒解法的進程。

  申大夫回道,「不能直接解蒼墨毒,但可以把體內蒼魚藥效最大限度去掉。殘存的量,就算碰上墨鳩,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兩人在說皇上體內的蒼魚藥效時,卻都很默契地沒提到皇上二字。

  時安夏聽申大夫如此說,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一切就拜託您了,切勿出差錯。」

  申大夫點點頭,本來想問,你怎知皇上會中蒼墨毒,話到嘴邊還是忍下了。

  其實他現在對時姑娘,也是有一種盲目信任。畢竟時姑娘還答應替他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