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好肅肅侯府這股風氣

  時老夫人是參與換子不假,但她從沒想過要把起哥兒害成這樣。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的親孫子,她再怎麼狠心也不至於希望親孫子受如此狠毒的折磨。

  她只是想把嫡子的資源多分些給她娘家一脈,想讓娘家血脈能沾點國公府的光而已。

  她也是希望侯府能好啊!

  時老夫人急怒攻心,氣兒都喘不勻了,「造孽!造孽啊!」

  唐楚君冷著臉,再次強調,「兒媳平日不理府中事務,疏於管理後宅,養成了妾室狠毒的性子。從今往後,兒媳必要立一立侯府的規矩,還請母親支持。」

  時老夫人腦子裡亂糟糟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看著唐氏忽然支棱起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莫名又有一種被迷了心竅的微妙感,總覺得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著往前走。

  側身就看見溫慧儀那張喪臉,哪還能深想別的,拿著拐杖就朝人頭上打去。

  這一拐杖砸得很實,正中溫姨娘的腦袋。

  只聽一聲慘叫,溫姨娘捂著的腦門流血了。她腦門上的傷口原就沒好,此時更是疼得錐心刺骨。

  但身體上的疼痛,卻不如內心恐懼來得更甚。

  溫姨娘知時雲起的傷勢瞞不住了,只得跪下哭訴,「起兒,娘也是為你好,怕你不成材,怕你不學好,才對你嚴加管教啊……起兒,娘錯了!娘是妾室,在這侯府里根本沒有地位。娘也是想督促你有出息,不敢一日讓你有所懈怠……起兒,娘錯了,你原諒娘啊。」

  時老夫人聽得生氣。別人不知這侄女的嘴臉,她還能不知道?

  只是以前大家在一條繩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現在溫慧儀還想阻止起哥兒成為嫡子,她萬萬不能答應。

  尤其瞧見起哥兒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勢,她怒從心起,又一拐杖下去,打在溫慧儀的右肩上。

  溫姨娘痛得跪著撲到床前,抓住時雲起的手,兇狠的目光一閃即逝,死死拽著,「起兒,你是娘的心頭肉,娘就是死也不會讓你離開娘的身邊。」

  時雲起受到驚嚇,奮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眼神里盛滿了恨意。

  他原本生來就該是嫡子,就算不在意嫡子的風光,也會在意自己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他曾經的確卑微,感覺自己下賤。

  倒並非因著庶出身份,而是因為他有一個惡毒的母親。

  他將衣衫拉下,撐著身子坐好,才涼涼抬起冷眸,「姨娘為我好,所以不給我吃飽飯?夏日割破我的手指,在傷口上撒鹽;冬日晚上不讓我睡覺,令我穿著單衣跪在雪地里……還不止,姨娘在我十二歲時,就讓丁寡婦……來,來對我行男女之事……」

  他只覺一股屈辱的腥甜湧上喉頭。

  但他沒哭,拼命忍著,就那麼死死盯著溫姨娘,眸里翻滾著滔天仇恨,「我不肯從了丁寡婦,姨娘便讓人挖個坑,把我活埋了……試問,有哪一個做母親的,會這麼對兒子?我實在懷疑,我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溫姨娘心臟狠狠一跳。

  時老夫人的心臟也狠狠一跳。

  誰也沒發現,唐楚君黑沉眸底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決絕和陰冷。

  她的心臟仿佛被兒子的話刺出個大窟窿,嘩嘩透著寒風,說出的話也陰寒無比,「來人,把溫姨娘拖出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很快,就有小廝上前來拉溫姨娘。

  溫姨娘尖叫著推開小廝,撲到時老夫人腳邊,「姑母救命!起兒胡說的!他恨我,因為他沒救興哥兒我一氣之下鞭打了他,他胡說的!他那是氣話!姑母救我……」

  「楚君……」時老夫人想著,這二十杖下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唐楚君涼涼看過來,「母親,今日這頓杖,我是一定要行的。否則姨娘們有樣學樣,都這麼對待侯府子嗣,豈非亂套?」

  時老夫人擠出個尷尬的笑,「那,那倒不至於……」

  「今日母親若是一意孤行袒護溫氏,那兒媳自請和離出府,再不管侯府之事!」唐楚君冷硬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時老夫人心頭一凜,忽地想起剛才夏姐兒說唐楚君一心一意正在為丈夫籌謀,頓時就變了風向,「何至於鬧到什麼和離的地步?楚君你是正妻,早該拿出正妻的樣子,好好肅肅侯府這股風氣。」

  唐楚君冷笑著微微一福,「兒媳自當聽母親的!」猛地沉聲怒喝,「把溫姨娘拖出去!打!」

  溫姨娘被這聲「打」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無力。

  時老夫人更是第一次見識到國公府嫡長女的威嚴,再不復往日的溫軟淡漠,只余熊熊怒火。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唐楚君是不是知道了換子真相,否則為何會為了一個庶子氣成這樣?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她覺得唐楚君如果真知曉了真相,就不會把雲舒也收來養在膝下。

  很快,院子裡傳來一聲聲慘叫。

  敦實的棍棒一棒一棒打在溫姨娘屁股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溫姨娘穿在外面的棉褲被扒,只留了一層單薄的白色褻褲遮羞。

  十杖下去,血就滲出來了。十五杖下去,血和褻褲已經糊成一團。

  虧得是在侯府中行刑,打人棍子的小廝都下手輕,又是全打在臀部位置,不會造成內腑出血。

  是以二十杖打完,溫姨娘暈是暈過去,但人還死不了。

  唐楚君這口惡氣卻沒出夠,堵得整個人都繃得死緊。

  她恨死自己了!這麼多年渾渾噩噩,傷春悲秋。兒子離得這麼近,卻屈辱又悲慘地活了十六年!

  她這顆心,再一次裂得稀碎。

  時老夫人莫名從唐楚君眼裡看到了一種陌生的陰沉,沒來由一陣心悸。再看時,仿佛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時安夏出府辦事,得到消息趕至海棠院時,杖刑已經結束,溫姨娘也被人送回了薔薇院。

  只有時老夫人和唐楚君都坐在正廳里沉默對峙。

  時安夏請過安後,溫溫緩和著氣氛,「祖母,母親這些日子心裡愧疚。總說,她若多花些心思管管後宅,哥哥不至於胡作非為鬧到命都沒了;雲起哥哥也不至於傷成這樣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