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以吾餘生護海晏郡主周全

  從明德帝決定將溫慧儀這個人處以凌遲之刑時就預料到,一定會有人借著百姓之口,毀海晏郡主的名聲。

  他寫信問時安夏:天下悠悠之口,你可能受?

  時安夏回:臣女名聲不足道之,願以身證法。

  他便知,這姑娘要不計一切代價,讓溫慧儀受到最嚴厲的處罰。

  於私,時安夏是在為自己討公道,她本就是受害者。

  於公,拐賣人口在列國中都是重罪,律法嚴明規定處以極刑。因為這種行為,毀滅的不止是一個人的人生,有可能是一家乃至一族的人生。

  名聲對於一個女子何等重要!時安夏竟願以身證法。

  而他作為一國帝王,絕不可能眼看著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負重前行。

  所以,他來了!一國之君也為證海晏郡主的清白而來。

  他來的時候,被北翼萬千學子「以吾之名」感動!被北翼朝堂百官「以吾之名」感動!

  這才是北翼的未來!北翼之光!

  那些躲在陰暗處的老鼠們,顫抖吧!

  明德帝在心中發誓,願以畢生之力,清除北翼這些躲在暗處的老鼠。

  黃萬千熱淚盈眶,率先喊一句,「吾皇英明」,接著就是山呼海嘯的百姓之聲,「吾皇英明!」

  在這此起彼伏聲中,又遠遠行來一個男子。

  他一身黑色錦袍,眉目肅冷,行走間帶起一陣冷冽疾風。

  他行到明德帝跟前,單腿跪地,擲地有聲,「岑鳶見過皇上!求皇上賜婚!草民願以吾餘生,護海晏郡主周全!」

  人潮無聲,卻都知,沒有比求娶海晏郡主更能證清白的行為了!

  況且此子當真是俊美絕倫,貴氣逼人。站在萬千人中,都是被人一眼看到的存在。

  比他的模樣更令人心折的,是他堅定得近乎執拗的目光。

  就好似人世間,他除了海晏郡主就不會再娶別人一般。

  明德帝居高臨下看著岑鳶,岑鳶也仰頭看著明德帝。

  四目相對,終於面對面。

  二人都在審視對方。

  岑鳶:明德帝你好好活著,最好活成千年王八萬年龜,把北翼打理好,別讓我家夏夏再操心。

  明德帝:賣炭翁原來長這樣!呵!這毛頭小子!想要朕下旨指婚……嗯哼!來求朕!

  明德帝負手而立,緩緩道,「申時進宮見朕。」

  岑鳶沉聲,「謝皇上!」

  明德帝轉頭看向趙立仁,「行刑!」

  隨著那聲「行刑」落下,溫慧儀原本只能發出「霍霍」聲的喉嚨,像是衝破了一切障礙,發出嘶啞如野獸的慘叫,叫聲劃破長空。

  明德帝在慘叫聲中迅速離場。

  黃萬千等人也跟著紛紛離場。

  看熱鬧的百姓……剛受了一場心靈洗禮,看不得血腥,大多數也散去。

  這一散,便是顯得時安柔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十分突兀。

  她還深深震驚著時安夏的影響力。

  不知不覺,僅僅幾個月的時間,時安夏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大的號召力。

  連明德帝都來了!

  天哪!她為什麼要跟時安夏斗下去?她為什麼要聽姨娘的話,去接受皇太后的安排?為什麼……要委身於晉王?

  上一世,她好歹還是從小門抬進晉王府的妾室;這一世,竟然像只老鼠,像個娼妓,沒名沒份躲在六神廟裡與之歡好。

  就算跟青樓里的娼妓歡好完尚且還要給銀子呢!而她,真的是被晉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還要被嫌棄服侍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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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以為她是外面那些歡場女子有勾人的手段嗎?她沒有,她沒有!她前世今生都沒有!

  她其實一直都很老實的啊!

  晉王去封地,也從沒想過帶她走。

  就這麼把她扔下了!

  關鍵她還扔了幾個驚雷進侯府,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時安夏發現。

  現在又叫她去見李大人,她不去了!她死也不去了!

  她本來就沒有頭腦,能想出什麼招數來對付時安夏?

  她鬥不過時安夏的!

  時安柔委頓在地,耳邊是她親娘被凌遲的慘叫聲。

  她此刻有點恨姨娘。

  姨娘叫她裝傻,叫她先騙過自己,才能騙過時安夏。

  可她哪裡是騙自己,她分明就應該是那樣的人!

  她就是一個沒有手段的人!

  如果就那麼抱緊時安夏的大腿,她應該過得不會太差。可姨娘說,能重生,就是天選之女。

  可上天既選了她時安柔重生而來,為何又非要壓一個時安夏在頭上呢?

  她好恨啊!

  她現在回不去侯府了!回不去了!

  皇太后承諾的晉王側妃也不知道在哪裡……況且,她現在對晉王失望透頂,根本已經不想回到他身邊。

  一個聲音急聲道,「安柔姑娘,別猶豫了!晉王讓我來接你。」

  時安柔猛地抬頭看著面前一個不起眼的人,「你,你說晉,晉王?晉王沒扔下我?」

  那人眼裡一掠而過的鄙夷,仍是急聲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他顧不得男女大防,抓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百姓夫妻,看完熱鬧回家去。

  行刑台上,溫慧儀在極度痛苦中,看到一幕與剛才極度相似的畫面。

  畫面里,時安夏身穿濃墨重彩的錦袍,頭戴華麗玉冠坐在大殿上,一臉莊重凝色。

  階下,一群大臣滿目悲戚。

  「臣陸桑榆,以吾之名,求惠正皇太后執掌朝政!」

  「臣顧柏年,以吾之名,求惠正皇太后執掌朝政」

  「臣朱羽賢!」

  「臣吳乘風!」

  「臣晏星辰!」

  「兒臣恭請母后執掌朝政!」

  畫面一轉,仍是朝堂之上。

  時安夏垂簾聽政,「哀家意已訣,不必再議!」

  一臣子哭,「太后三思!太后三思!北翼一日不可無太后您啊!」

  臣子齊哭,「臣附議!北翼一日不可無太后!」

  時安夏緩緩道,「賊人踏我山河,賤我百姓!我惠正皇太后今日起誓,要將賊人趕出北翼!哀家必替皇帝御駕親征!敵人怎麼打進來,哀家就怎麼把賊人打回去!」

  「求惠正皇太后三思!」

  「求惠正皇太后三思!」

  「求惠正皇太后三思!」

  時安夏凝聲重氣道,「再思!就國破家亡了!眾位愛卿不必再勸!哀家只有一件事託付,那就是守好京城!一日不可懈怠,待我得勝,再迎我歸朝!」

  階下群臣泣不成聲。

  城牆外號角吹響,惠正皇太后御駕親征。十里長街,百姓長跪不起……溫慧儀也漸漸沒了聲息。

  但她還沒死。

  割肉留骨,氣息未絕,肝心聯絡,視聽猶存。她已剩一副枯骨,恨極。

  心頭只是想,若老天讓我重生一次,我就先殺了惠正皇太后。

  這想法一閃過,仿佛惹了天怒。

  驚雷陣陣,大雨滂沱……趙立仁偏頭問,「那宮刑的處置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