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臣女熱愛北翼

  時安夏抬起狡黠晶瑩的美眸,像一隻小狐狸般看著明德帝,一副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的樣子。

  明德帝氣鼓鼓地板著臉,「朕知道你們沒有惡意,但朕也不能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戲耍。」

  時安夏惶恐,「吾皇英明,普天之下,誰敢戲耍天子?」

  明德帝見小丫頭打死不承認,不由氣結,「朕現在赦你無罪!你最好有什麼說什麼,否則!」

  時安夏這才收起一臉笑容,正色道,「皇上,您只要知道臣女所做的一切,不會於北翼有害。至於旁的,臣女無意多說。」

  明德帝嘆了口氣。帝王孤獨啊,想聽幾句真心話那麼難。

  真心話立刻就來了,「皇上,臣女熱愛北翼這顆心,和您是一樣的!臣女知道,說再多,都不如多做一點。北翼山河不朽,是臣女畢生的心愿。」

  明德帝動容。

  他看得出,小姑娘句句真摯,發自內心。和那些只知磨嘴皮子功夫說好聽話的大臣,有本質區別。

  她閃著淚光的眼睛裡,像是裝滿了對北翼這片土地最深刻的情感,比他這個當皇帝的更加熱愛。

  這令他疑惑。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可他深信自己的直覺是準確的,眼前的小姑娘比任何一個忠臣更赤誠。

  最終,千萬個疑問化成了一句叮囑,「你的手稿朕留下了,至於旁的,別往外說。」

  時安夏知明德帝是在保護自己。一個女子插手政事,傳出去不知得鬧出多大的風波。

  她行大禮叩拜,表示聽懂了明德帝的叮囑,「臣女謹記吾皇教誨。」

  明德帝又道,「還有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朕!」

  時安夏心裡暗暗嘆口氣,賣炭翁的身份保不住了。

  果然,明德帝的問題是,「在朕的皇宮裡來去自如的,是不是賣炭翁?」

  時安夏低垂著頭,悶悶的,「能不回答麼?」

  「不能。」明德帝斬釘截鐵,「朕又不治你們的罪!」

  「那就是吧。」時安夏低眉順眼。

  明德帝又好笑又好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那就是吧?小小年紀,說話能不能真誠一點?」

  時安夏仰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皇上金口玉言!不如給臣女幾個免死金牌可好?」

  「幾個!」明德帝朝她嫌棄地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時安夏抿著嘴唇退出朝陽殿。她知道,株連罪是鐵定能廢除了,建安侯府安全了。

  明德帝宣時成逸覲見,已是午時。

  時成逸狼狽不堪地跪在明德帝面前請罪,將女兒時安心所作所為,一五一十說得清楚明白,沒有絲毫隱瞞。

  明德帝靜靜聽著,視線居高臨下落在時成逸的臉上。

  但見此子五官端正,目色清明。

  他不是第一次見時成逸,如今每日上朝都會見到。但自從收到西影衛關於唐楚君「各方面」信息後,看時成逸也就有了新的情緒。

  例如昨夜,他讓時成逸「那就赤足跪著吧」,多少都帶了些難以言說的個人想法。

  唉。明德帝長嘆一聲。

  他除了是皇帝,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嫉妒心的男人啊!

  他緩緩道,「你女兒保不住了,可有異議?」

  時成逸虎軀一震。

  ……

  七天後,京城有三件大事,令人奔走相告。

  第一件事,北翼律法正式廢除株連制。即誰犯法,誰領罪,不得禍及無辜。

  第二件事,正式昭告世家族譜可自行修訂,不再受制於官府。

  第三件事,登聞鼓事件的源頭,建安侯府嫡長孫女時安心因造言之罪引發斗試重啟,擾亂科舉,浪費朝廷資源。判罰銀一千兩,杖責四十,流放漠州,此生不得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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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侯府保住了,但時成逸生生脫了層皮。

  其實一個女子受杖刑四十,基本就是沒命了。

  是以時成逸求了明德帝,以降職成六品刑部員外郎為代價,替時安心受了三十杖。

  明德帝全了他做父親的心,允了。

  也是這三十杖,打斷了時成逸和時安心的父女情份。

  這會子時成逸正趴在床上沉思。

  於素君用湯匙舀了湯藥遞到他嘴邊,「在想安心?」

  時成逸搖搖頭,「我在想,皇上看我的眼神為什麼變了?」

  於素君溫婉一笑,「你思慮過多。」

  時成逸仍舊堅持,「真的,那日在朝陽殿。我分明能感覺出皇上散發出很微弱的敵意。」

  於素君道,「許是皇上覺得剛升了你官職,這還沒幾天,結果你家就鬧這麼大事兒。擱誰也不高興啊。」

  時成逸想想確實如此,「給袁家遞了消息嗎?時族要給安心除籍。」

  於素君低低回應,「遞了。到底是安心的外祖家,怎麼也得知會一聲兒。聽說袁家老夫人都氣病了。」

  時成逸重重嘆口氣。

  於素君也重重嘆口氣,「都是妾身不好。」

  時成逸趴著費力地將她手裡的碗放到床邊的小几上去,才握著她的手道,「素君,你已經做得很好。」

  於素君鼻子一酸,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夫君的手背上,「那晚,我若是沒有抓住安心,讓她偷跑掉,是不是會好點?」

  「傻話!那你賠上的可能就是大家的性命。」時成逸也很難過,但女兒行事匪夷所思,差點讓侯府覆沒,他不能原諒。

  他只能替她受杖,派人私底下打點,讓女兒去漠州的路上不會太遭罪。

  所有人都有資格放棄時安心,但他沒有。

  他是父親!

  儘管他沒把她教好,儘管他也是費盡心力想要教好她,並且一度以為她被教養得很好。

  時安雪在門口聽得眼淚啪噠啪噠掉,使勁兒拿哥哥的衣袖擦眼淚鼻涕,「嗚嗚,安心姐姐真的不能在家裡了嗎?她要去漠州,我聽說漠州那地方很苦的,她怎麼受得了?」

  她拿著自己攢的銀兩和首飾,央著時雲舟,「哥哥,我們給安心姐姐送點銀子好不好?她餓的時候,在外面可以買東西吃……嗚嗚嗚……安心姐姐別走呀,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母親了,不搶了……」

  時雲舟拉過妹妹,走得離屋子遠了些,一臉正色道,「雪兒,哥哥告訴你,犯了錯的人,就要受到懲罰。你同情一個人的時候,應該去了解一下她做過什麼。否則終有一天,你會養條蛇在身邊。你對它好,而它卻隨時有可能反咬你一口。」

  時安雪聽得眼睛眨巴眨巴,淚水在長長的睫毛上顫動。須臾,那晶瑩的淚水如珍珠滑落臉頰,「哥哥,我不養蛇。蛇長得醜,我喜歡夜寶寶。」

  話落,一股黑旋風卷了過來,直撲向時安雪。

  時安雪眼淚未乾便咯咯笑著去抱夜寶兒,「夜寶寶,夜寶寶,還是你最乖,你不會咬我。」

  夜寶兒笑嘻嘻,尾巴都快搖斷了。

  時安夏跟著從外面進來,看著時雲舟溫溫道,「雲舟弟弟,你長大了。」

  時雲舟立時挺起胸膛,驕傲地說,「那當然,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幾人正說著話,南雁從外面很急地跑來,慌慌張張報,「姑娘,魏夫人來了!聽說老侯爺頭幾日派人去魏家退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