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醉翁之意

  第37章 醉翁之意

  大瑞朝雖說民風日益開化,也並無律法規定女子不可主動向男子提親,但不禁止未必就很常見,尋常涉及婚嫁之事,大體還都是男方主動找人上門保媒,即便是已經兩情相悅,女方也會暗示男方有所行動。

  這女方主動上門提親的事,絕對猶如看到了兩條腿兒的蛤蟆、四條腿的男人,太稀奇了!

  袁牧一邊聽著慕流雲神動色飛,口若懸河,一邊伸手拿起她面前那杯已經放冷了的茶水隨手倒掉,拿起茶壺重新倒上一杯新的。

  慕流雲講得興起,也沒有想那麼多,加之袁牧這斟茶的動作行雲流水,做得過於自然,她便根本沒有多想地接過,啜飲一口,熱茶湯到了喉頭才忽然回過神來,嚇了一跳,一口水差一點噴出來,又怕失態,生生咽了回去,嗆得捶著胸口咳嗽好幾聲。

  「瞧我這人!光顧著給大人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時著急……失態了,失態了……」她咳得面紅耳赤,忙用帕子擦掉唇邊水漬,還得堆起一臉慫兮兮的笑。

  畢竟,總不能說這位爺突然表現得如此平易近人、舉止親密,對於她這個「心懷鬼胎」的小小司理而言,就好像是閻王爺給小鬼打扇子一樣,實在是有些無福消受啊!

  「司理衣襟上沾了水漬了。」袁牧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落在慕流雲的領口處略作停留,又瞟向一旁,似是不經意一般。

  慕流雲趕忙低頭看了看,確是有那麼幾滴水漬,她胡亂用帕子擦了兩下,趕忙繼續說:「那郭家老爺一見女方家裡竟然派了人上門主動提親,當下也沒敢答應,覺得若不是那女子有什麼難言之隱,怎麼會如此不矜持地派人主動上門求嫁,於是便把對方派來的保山給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頓,讓先回去等一等,他們家裡還需商議一下。

  過後郭老爺趕忙叫人去打聽,這一打聽回來,又把他們郭家上下給嚇了一跳!

  那小娘子姓葉,家住西泗縣,她爹是西泗縣的員外郎,家境沒得說,是數一數二的富戶,這葉家除了這位葉娘子之外,還有一個小兒子,當時年紀尚輕,葉家娘子作為長女,簡直是集父母之寵愛於一身,說是看上了郭家長子的氣韻不凡和滿腹經綸,芳心暗許。

  郭家一看,嚯!一個員外郎家備受寵愛的獨女,看上了自家兒子,一心想嫁,世上居然還有這等美事,落到自己家頭上,不接白不接啊!於是便不再猶豫,欣欣然允了婚。」

  「司理對這些事了解如此詳細,倒是省去了許多打聽消息的功夫。」袁牧抬眼看看慕流雲。

  慕流雲被他這麼一說,也吃不准這是誇獎自己還是調侃,索性權當是誇獎自己的,畢竟讓人覺得自己又憨又鈍,也不失為一層不錯的保護色。

  「謝大人誇獎,不過就是閒來無事,聽下頭的人說得天花亂墜,怪好玩兒的,就支棱著耳朵聽了聽。」她嘿嘿一笑,繼續說道,「這葉娘子最初嫁到太平縣來的時候,簡直是風光至極,光是抬嫁妝的隊伍就綿延數里地,我倒是沒特意去瞧,聽人說是值錢物件兒沒少抬,看得出那葉員外家是生怕女兒遠嫁到這邊來,婆家會對她不好,下了血本了。

  聽說那葉娘子不光人生得美貌,還頗有才情,能夠識文斷字,還撫的一手好琴,當年和那郭泓清簡直就是太平縣的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那郭泓清在縣學也沒少與人炫耀家中嬌妻,不少人都覺得他是祖墳冒了青煙,才遇到了這樣的好事。我與那郭泓清不相熟,也沒有去打聽過他的家事,沒曾想才過了這麼幾年,這就從郎才女貌,令人艷羨的一對,變成了幾個酸書生酒後的笑話了!」

  慕流雲搖頭嘆氣,這倒不是故作姿態給袁牧看,是她方才聽小五兒說那事的時候,心中就覺著不是滋味,雖說那幾個酸書生是在譏笑郭泓清,可話里話外擠兌的確實葉娘子。

  過去形容昳麗、才情俱佳,被人誇成謫仙子一般的美嬌娘,只因成親幾年腹中沒有動靜,便儼然成了夫家的污點,被人拿來取笑調侃。

  而那郭泓清靠家中捐了個餉生,也有數年,至今也未能考進京城的四門館去繼續研讀,始終在縣學當中蹉跎,卻不曾有人拿這件事去與他說笑,這是何等的不公。

  對郭家的事情了解了一個大概,袁牧便也沒有興趣再多打聽,慕流雲怕言多有失,見他不問了,就也不再多說,兩人對坐桌前,誰也沒再說話,一邊喝茶一邊等著袁甲。

  慕流雲其實是很想請袁牧回客房去安安穩穩等消息的,一方面袁甲被派出去是要出城的,到那靜水庵一來一回就需要不少時間,若是再去城裡打探一圈是否真有被郭泓清養在外面的大肚子外室,估計少說也幾個時辰,總不能一直在這裡枯坐著。

  那壺茶要是再續兩道水,可就要變寡淡了!

  另一方面,坐在這裡,從身後那道院牆的另一邊傳過來的聲音,讓慕流雲實在是有些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尷尬異常。

  後院又不是沒有地方,到底是哪幾個沒腦子的,居然跑到旁邊的小院子裡去撲蝶!不光撲蝶,還有人放紙鳶!不光放紙鳶,居然還有人從牆上鏤空的洞眼往這邊偷看。

  慕流雲抬頭看看頭頂那棵垂柳,枝葉低垂,紋絲不動……

  這樣一個晴朗無風的日子,到底是放得哪門子紙鳶吶???

  平日裡家中這許多後宅女眷,除了一個常月杉總是見縫插針跑來找自己獻殷勤,其他人倒是一向安分,沒見有什麼過格的舉動,偶爾遇到前一夜那種想要暗送秋波的,好歹也是夜深人靜了才敢壯著膽子出點聲音,試圖吸引一點注意到自己身上。

  像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的,還真是不太多見,瞧她們那架勢,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紙鳶不是「酒」,蝴蝶也不是,自己才是那個不被人在意的「酒」!

  感謝實無此人的打賞和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