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任一生的狀態,又有自身被剝離肉身和神魂的心得,張學舟和金霞元君交流得極為融洽。
「東方先生所言讓金霞收穫諸多,金霞此次欲行一些手段,還望東方先生旁觀時能指點一番!」
張學舟的年歲不算高,修為也低,但金霞元君並不小覷對方。
難得碰到能談得來的人,甚至是涉及他專業方向的人。
金霞元君不認為張學舟在相關手段上較之他更厲害,但這種同道若能發覺發現一些什麼,哪怕是理論上的建議,這也可能給他固步已久的思維開啟一道方向。
「能得以觀看元君施術是我的榮幸!」
張學舟微微躬身行禮。
他心中一緊,這是因為事情涉及金霞元君的師兄,容添丁被抽去祖龍精血的事情不可避免。
但他心中也有幾分安定。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金霞元君保證過不傷容添丁的性命,而他自身被邀請前去觀看,這也能多一重保障。
萬一看到金霞元君影響容添丁過重,他也方便用言語合理規勸對方。
雖然張學舟並非從事基因研究,但他所涉的心理相關能力讓他具備了一定的應變能力,也有可能阻止事態惡化。
他在大廳中起身,跟隨金霞元君而行。
再次沿著長廊不斷行進,等到金霞元君向前一推,一個脫離這個社會正常狀態的實驗室顯於眼前。
如同帝君那個超出現實概念的釀酒坊一樣,金霞元君這個實驗室也與現實科技的落後存在格格不入感,甚至較之帝君的法寶釀酒坊感官更強烈。
金霞元君對張學舟很友好,但太乙宮其他人對待就是另外一種態度。
容添丁被五花大綁丟在了一個大水缸中,仿若是被嫌棄不乾淨先浸泡一番,又或洗乾淨方便進行實驗,此時還有一個二十餘許模樣的青年拿著鬃毛刷子使勁在容添丁身上刷。
在大水缸不遠處,那是一個個浸泡的妖軀殘肢的大瓮,瓮上又有貼各種鎮封的符籙。
這其中也不乏人類胳膊大腿甚至腦袋的部位。
如果剔除存儲方式的不同,這幾乎與駱輝教授實驗室外景有八成相似度。
張學舟對這種場地有一定的認知,容添丁哪曾有過這種見識。
他只覺這種地方是妖魔鬼怪之地,那沒吃完的身體殘肢四處擺放,駭得屢屢尖叫,又不乏用力想掙脫逃命。
這或許也是容添丁被五花大綁的主因。
「還請讓貴表兄稍安勿躁,不要引得體內氣血太過於動盪」金霞元君認真道:「免得行針取血止不住流血!」
「表哥!」
張學舟喊了一聲,這讓容添丁一臉驚駭尖叫。
「表弟,這個地方是個食人窟,我們要逃命出去!」容添丁惶恐尖叫道:「救命啊!」
「表哥別急,那些只是一些存留的研究材料而已」張學舟寬慰道:「元君親口答應過不傷你性命,此事無須過於憂心!」
「表弟,表哥見過長安城裡的屠宰場,那裡面的豬殺掉後就是這麼一堆一堆擺放的啊!」
「這是材料,咱們這種普通人想陳列在這兒還沒資格呢!」
張學舟擺擺手,而後指向附近一個大瓮。
「這裡面是一整塊熊掌,長三尺有餘,一看就是某個天生異種熊妖……」
「你別說熊的,你說人的!」容添丁叫道。
「這裡面是一顆人的腦袋,其閉目安詳,雖然有幾分乾癟,但看得出此前應該是仙風道骨,應該有大修為……」
「那是家師遺體,家師曾叮囑過我,若他殘軀還有幾分研究之用,就拿去做一些研究之事!」
金霞元君補了一句。
「原來是大體老師」張學舟驚嘆道。
「大體老師?」金霞元君反而不解道:「什麼大體?」
「我們管死後願意捐獻身軀者叫大體老師」張學舟道:「須知人死入土為安,想要將身軀貢獻出來用於研究者必然是心懷崇高之人!」
「那家師倒是多了個好稱號,這顧大局識大體者確實可以稱呼為大體老師!」
金霞元君點點頭,示意已經理解了這個名號,還用自己的理解解釋了一番。
這個大體與醫學上的大體沒什麼關聯,但若要這麼解釋也不算牽強。
張學舟同樣點點頭,等到聊了數句,容添丁才沒那麼驚恐,稍微多帶了一些鎮定。
「我不是顧大局識大體的人,希望你們行行好,不要將我分成幾塊丟這裡面」容添丁嘟囔道:「我不想當老師!」
「還不知元君抽取我表哥體內祖龍精血使用的是何種手段?」張學舟追問道。
「我取血所用的是一枚探血針,此針細長,長一尺三寸,扎入血管之中就能源源不斷抽血!」
金霞元君踏步向前十餘米,打開了放置在台上的一個紅色木箱。
張學舟放眼過去,只見那木箱中裝的無一不是鋒銳之物,便是那長長短短寬寬厚厚的刀都有十餘柄。
金霞元君在木箱中摸了摸,而後取出一根四十餘公分的空心長針。
儘管這種針已經做到了比較精細,但較之獸醫們使用注射的針更長更粗,只要想到這種長針探入身體,饒張學舟也有幾分心悸。
「此針甚好,若是再能短一些細一些就好了」張學舟勉強附和道。
「已經盡所能,只能鑄造成如此模樣」金霞元君道:「而且這枚取血針並不僅僅針對於人,取妖血時不粗硬一些難於刺破肌體!」
「原來如此!」
張學舟點點頭,而後將心態從人類社會迅速轉換到這種人、妖、仙存在的世界中。
很顯然,技術水準的不同,又迭加上需求不同,這類儀器也有完全的不同。
見識過抽取容添丁血液的長針,張學舟不免也想清楚金霞元君如何保住容添丁性命。
「我這兒有一枚生生造化丹,他修為不高,吞服此丹會氣血源源不斷!」
等到張學舟詢問時,金霞元君亦從另一個木箱中取了一枚丹藥出來。
「抽血和補血不是最難的地方,真正的難點在於如何阻隔新血和老血的混淆」金霞元君認真道:「我當下的設想是取一種妖力灌入他體內,利用相互間的排斥反應加強祖龍精血的特徵,從而可以做到較為輕鬆的採集。」
「此法是否有過先例」張學舟問道。
「有過」金霞元君點頭道:「只是祖龍的精血代表的妖力極為頂尖,我當下能接近這種妖血的只有一種叫饕餮的異獸妖血,實驗的機會比較少!」
「饕餮是什麼?」
「這是千餘年前極為兇惡的大妖,力大無窮且具備變化,又喜食人,被眾仙聯手斬殺,實力極為強悍!」
金霞元君伸手指向遠處一個羊身人面的殘軀,又指向存放殘軀的大瓮下一個瓷瓶。
「那瓷瓶中有饕餮身體壓榨而出的幾滴精血,應該是能做四到五次採取,這種次數對於我而言或許也算足夠了」金霞元君道:「令表兄應該能安全存活下來!」
「您的意思是說他體內的祖龍精血將更換成饕餮精血嗎?這對我表哥有什麼壞影響嗎?」張學舟問道。
「饕餮之力較之祖龍精血簡單不少,壞影響或許就是喜歡吃吧!」金霞元君道。
「這倒是不算什麼壞影響!」
能抗衡祖龍精血的大妖必然不凡,若壞影響只是喜歡吃喝倒也不算讓人難於接受。
張學舟擔心的是否有人看中饕餮精血,從而又盯上容添丁,等到金霞元君確定不會之後才有安心。
他又問了問關於妖力影響壽命之事,得知饕餮妖血刺激遠遜於祖龍精血的暴虐,損傷也次於祖龍精血。
金霞元君雖然對張學舟客客氣氣,但對方為了自己師兄的安危並不會中斷事情的執行,張學舟也只得讓容添丁稍安勿躁,儘可能配合實驗擺脫這份懷璧其罪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