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殿!」
王臧施術尋蹤失敗了,但董仲舒趁機插入的天人合一追蹤術法印記顯出了真正的方位指向。
他身體不免一冷。
內殿的屍體只有一具。
屍無道真正的目標很可能是景帝。
如果他們不是被新帝抽調而來,這種防護不力足以被砍頭示眾。
董仲舒額頭透出點點冷汗。
董仲舒當下鬥法確實心有餘力不足,他不僅僅是被倒塌的房舍砸到了身體,他身體還有強行踏入唯我境的隱患,是靠著李廣的太清真術強行壓制下來。
但凡他動用實力爭鬥,那必然會讓隱患爆發。
而屍無道當下並非活人,這種死物極易逃脫。
若不能一擊致命,逃脫後的屍無道報復會讓董仲舒極為難受。
他此時知曉了大致的方位,但心中顧忌諸多,一時沒敢開口。
「董博士?」
王臧施術失敗,不僅遭遇了血箭打擊,還遭遇了施法中斷的反噬,一時半會難於出力。
這讓新帝心情有些低沉,也問向了第三位大儒修士董仲舒。
「陛下,若找到了屍無道,我等該如何有效打擊對方?」
董仲舒沒有直接尋蹤,而是問了新帝一個問題。
「兩位禁衛長實力超凡,可抵禦魑魅魍魎」新帝回道。
「李禁衛長,程禁衛長,若有指向,你們能否徹底擊殺屍無道?」董仲舒問向大殿門口道。
「我只擅長守,抓這鬼東西的本事差了點」程不識扭頭回道。
「我的箭……」
董仲舒的遲疑,也對應著李廣的遲疑。
若屍無道操控著景帝屍體從棺木中鑽出來,李廣同樣不知如何應對。
他此時只願化成程不識,沒這本事就方便推脫了。
「董博士可確定了那屍無道所在之處?」李廣反問道。
「只要你們能徹底擊殺,我願意一試,若不能擊殺屍無道,那還不如等待天明讓其難於隱匿不得不退去,而後在白日徹查全城」董仲舒道。
「這意思是要放屍無道離開?」
李廣還沒回話,龍椅之上的新帝心中一急。
今天放這個,明天放那個,他這些天就沒幾天是省心的。
對新帝來說,任何挑釁者直接打死,甚至徹底剿滅才是正道。
他不想陪著這些人來來回回的玩,也不能坐視皇家的臉面被踐踏一次又一次。
但朝廷眾臣宛如散沙的情況讓新帝只覺窩囊。
這是景帝以往常常提及的事,如今也讓新帝有了體會。
他看過三公九卿的眾高官,目光又掃過趙綰和王臧,最終放在俯身告罪的董仲舒和李廣身上。
「不好!」
如果說三公九卿明哲保身者居多,又有人與太皇太后那邊牽扯諸多,導致出工不出力,李廣和董仲舒等人都曾是景帝點名過的人。
這些人有些人可疑但可用,有些人可用甚至能重用。
新帝不願遵循舊制,也有自己的主觀判斷力,但他無疑也相信自己父皇曾經的叮囑。
能讓董仲舒和李廣來回交談試探,這必然存在顧忌。
而在未央宮大殿中,能在他金口玉言下依舊存在顧忌的事情不算多。
一者是牽涉到長樂宮的太皇太后,一者牽涉到先帝。
長樂宮中此前已經有過拒退屍無道的行為,剩下的事情不難猜。
「去內殿!」
龍椅之上,新帝迅速起身,而後踩踏向下。
他踏過宦官們迅速清洗乾淨穢血和血肉的地面,無視御史直不凝拿寶物凝聚的那道屏障,直接選擇了向前。
「陛下不可!」
直不凝驚呼一聲,不免也是手忙腳亂收縮著控制的法力。
他將法力收回身體,新帝已經大步向前越過他數米。
又有丞相衛綰躬身伸手一攔,隨即被新帝腰間佩戴長劍的劍柄一磕。
衛綰哆嗦收縮紅腫的右手時,三公九卿中沒有人再敢攔截。
眾人對視一眼,只得跟隨在新帝身後,又對著李廣和程不識連連打眼色。
「外面兇險,陛下……」
程不識欲要伸手攔截時,只聽李廣低聲微咳,這讓他迅速將手收縮了回去。
「陛下盡可在微臣身側,微臣必然誓死守護陛下安危!」
程不識的話轉了個彎,提著的大劍放下,手中多了一面刻畫玄武的重盾。
「去內殿!」
新帝重複了一聲,程不識將支起的重盾迅速換了個方向。
他踏步前行抵擋在前,又有新帝在他身後迅速踏步而行。
「董博士?」
李廣低聲,董仲舒指了指自己身體,隨後又點點頭,迅速跟隨在新帝身後。
他沒底氣直接指出屍無道所在之處,但通過和李廣交談的暗示顯然讓新帝明白了過來。
董仲舒身邊沒有人時刻守護,但新帝有,新帝不怕招惹屍無道,屍無道也難於真正報復到新帝。
更重要的是新帝核查景帝的屍體並不存在忌諱。
這種事情只能是新帝出頭,而不是他們這些大臣打頭陣。
從未央宮出大殿,轉向走上百米就到了內殿盛放景帝靈柩之處。
相較於最高權利中心的未央宮,這兒的布置顯然要低一個檔次。
但這兒也不乏文官武將,涉及了近二十人在這兒守靈過夜。
新帝注目過眾官,只見眾人沒有誰敢在守靈時有鬆懈,不免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但他很快就將目光放在了靈柩上。
「屍體入棺七天後就不要再開棺拜我了。」
景帝臨死前叮囑的一些話還迴蕩在新帝腦海中,看著這具靈柩,他一時也不知是開啟還是不開啟。
「晚了晚了,哈哈哈哈~」
屍無道的聲音在內殿不斷迴蕩。
「如果我以景帝之身重現人間,你們該當如何?」
靈柩之上,陣陣黑灰色的煙霧不斷纏繞,又不時化成一張恐怖而猙獰的大臉。
陣陣屍氣不斷溢散,陰冷的氣息迅速瀰漫,讓附近的文官武將一時大駭,氣血與法力迅速綻放。
「你們是想大逆不道屠皇,還是願意尊我為帝?」
靈柩上大臉發出陣陣笑聲。
他看著畏懼羞辱先帝遺體而不敢上前的文官武將,又看著脹到一臉通紅的新帝,只覺一口怨氣吐了出來。
「奉太皇太后之命,此鎮符可封屍無道於靈柩之內,鎮七七四十九天必然能讓其殞命!」
新帝心中憤怒且憋悶時,只聽內殿外有腳步聲和宣令聲齊齊而至。
很顯然,一切的變化幾乎盡在太皇太后的預料中。
一道金符飄蕩而起,晃晃悠悠蓋向靈柩。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浮過一線火光。
蒼白的火焰如同蒼蠅追逐腐肉,迅速沿著屍氣尋蹤而至。
「南明火!」
董仲舒心中一動。
這是他會的能耐,但這不是他能當著新帝的面所能展示的能耐。
這火焰可以燒到屍無道,也能燒到景帝屍身。
打殺前者有功,毀壞後者是死罪。
功與過難於抵消,生與死也難於自控。
但這把火由別人放就沒有任何問題。